第七十三章 他都做了什么

    陆灵犀急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你是不是动人家药房里的东西了？说！”陆母扫视了一圈药房，怒气冲冲地对着她质问道。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陆灵犀急切地辩解道。

    “你个不让人省心的东西，你爹说的对，我就不该带你过来。”陆母见她顶嘴，顿时更加恼怒，骂得更凶了。

    陆灵犀委屈地瘪着嘴，“我也没有说过要来，既然来了也是要把丢下，不如不带我来，只带妹妹来就好了……”

    陆灵珑一蹦一跳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握着一个糖葫芦，“娘亲，你看！这是江叔叔刚刚给我的。”

    注意到药房的气氛不对，陆灵珑看了一眼陆灵犀，眨了眨眼，滚出两颗晶莹来，“是不是我让姐姐不高兴了？”

    “不关你的事，是你姐姐在这胡闹。”陆母赶紧心疼地抱起陆灵珑，轻柔地抹去她脸颊上的泪珠。

    陆灵犀本还有争辩，见此情景，只能无力地低下了头。

    从小她就知道，只要陆灵珑哭了，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没用了。

    爹娘的心都只会悬在陆灵珑的身上，她连一把稻草都不如。

    “看你这丧气样子，吓得灵珑都哭了。要是让我抓到你偷人家仙剑宗的东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陆母望着她翻了个白眼。

    她叫来小厮，声音冰冷地吩咐道，“带她回去，别让她再给我捣乱！”

    “娘，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陆灵犀被小厮按住了手，她嗫嚅着，极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道。

    可陆母只是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小厮直接带走了陆灵犀。

    他们几人刚离开药房没有多久，幼年的沈明殊就拿着一株草药回来了。

    沈明殊正是这药房的主人。

    此时的他刚刚学习炼丹，已经为一个丹方愁闷了好几天了。

    “这回我一定能顺利炼成清心丹。”他将自己拿来的草药放进已经准备好的草药里，正准备炼制，却发现了一株不是自己准备的草药。

    他挑出那株草药，不满地皱了皱眉，叫来了下人。

    “今日有谁进过我的药房吗？”

    “似乎是宗主好友来拜访，她的女儿误入了。”下人思索了一般，答道。

    听到这答案，沈明殊便以为是小孩子调皮，也没在意，拿起陆灵犀放的那个草药放在了一边。

    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他一连炼制了数次清心凡，换了好几种草药，但都炼失败了。

    望着一地的废丹，沈明殊有些抓狂地揉了揉头发，哀叹一声，“这最后一味草药到底是什么啊！”

    就在他哀嚎的时候，目光恰好撇到了桌上放着那株被他放到一边的草药。

    鬼使神差地，他将那株药材丢进了炼丹炉里。

    “说不定歪打正着，就正好炼成了呢？”他苦笑着安慰自己，“反正我也找不出正确的最后一味药了，不如试试看。”

    令他惊异的是，在加入这味药之后，他居然真的炼成了清心丹。

    光幕外的众人瞬间更加感慨。

    “陆灵犀果然就是个炼药天才。”

    “陆灵犀说自己在家的时候看过陆父的医术，看来陆家也不是一般的农户。”

    “这么小的年纪，她就能无师自通，只靠着偷看医书就能记下丹方，真是天赋异禀，可惜陆父陆母根本没有看到她的天赋。”

    光幕中，沈明殊一脸惊喜地从炼丹炉中取出清心丹。

    他仔细看了看，发现这清心丹纯净至极，毫无杂质，毫无疑问这一株药材就是最合适的。

    “既然来我这药房的是师父朋友的孩子，想来也十分聪明。她怕是看出了我的窘境，故意在帮我。”沈明殊摸着下巴，揣测道。

    他叫来下人问道，“师父的朋友现在还在宗门内做客吗？”

    “只怕是要离开了，您要见他们的话，现在去宗门口或许能碰到。”下人思索了一番，答道。

    沈明殊毫不犹豫地奔出了药房，一口气跑到了仙剑宗的门口。

    他站在远处，见到江渐寒送着一对母女出了宗门。

    那妇人一身珠宝华服，看起来贵气优雅。

    她怀中抱着的女娃粉面桃腮，一双杏仁眼水汪汪的，嘴里还咬着半个糖葫芦，可爱得像是年画里的小娃娃一样。

    沈明殊有些窘迫地站在原地挠了挠头，他本是想直接上前道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这小娃娃的一瞬间竟萌生了一丝胆怯，只得呆呆地站在远处的大树下。

    可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那可爱的女娃娃忽地偏过了头，对上了他的眼神。

    一阵清风吹过，宗门口桃花树扑朔朔落下一阵花瓣，那小女娃咧开嘴，冲着他盈盈一笑。

    那一瞬，沈明殊晃了神。

    再次恢复理智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经没了那对母女的踪迹。

    光幕外的沈明殊浑身都在轻微地颤栗。

    当年就是因为陆灵珑的这一笑，他便萌生了要做陆灵珑一辈子的哥哥的想法。

    当然最深层次的，不是因为这次简短的会面，而是因为之前陆灵犀为他找出的那一味药。

    在见到陆灵珑之前，他对那位帮他找到最后一味药的小女娃已经心生敬佩。

    仙剑宗内长得比陆灵珑可爱的小女娃并不少，真正打动他的一直是他所认为的……陆灵珑那所谓的才华。

    陆灵犀才是真正的天才！

    原来从一开始就错了。

    是他没有仔细确认，他后来可是清楚陆母有两个女儿的。

    可是他也没有仔细去问一遍，而是先入为主地觉得有天赋的人就是陆灵珑。

    他真是世上最大的蠢货！

    沈明殊的内心痛苦不堪，从前他对陆灵犀的种种折磨再次对浮上脑海。

    他一个踉跄，差点站不住摔倒在地。

    好在十苦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沈仙师，要不然我们走吧，不要看了。”十苦有些为难地看向光幕。

    “不！”沈明殊的声音颤抖，他重新睁开眼，看向光幕，“我要看下去，无论如何，我要清楚为什么陆灵犀会愿意一直对我那么好！”

    “我做过的那些事，我要看下去！比起陆灵犀这些年亲身经历过的伤痛，如今我心中这点痛又能算得了什么？”

    光幕上，江渐寒送走了陆母和陆灵犀，一转头恰好见到了一脸怅然若失的沈明殊。

    他微微一笑，对沈明殊招了招手，“乖徒儿，过来。”

    沈明殊讪讪一笑，走近江渐寒的身边拜了一礼，“师父，您让我炼制的清心丹我炼制出来了。”

    “哦？这么快？”江渐寒微一抬眉，神色倒是没有太大波动。

    “只是清心丹的最后一味药材不是我找出来的，是您朋友的女儿偶尔路过我的药房，帮我放的。”沈明殊乖巧地说出来实情。

    这回，沈明殊的神情倒是变了几分。

    他转头看向陆灵珑离开的方向，眼中神色如春风化水，“看来陆灵珑当真是个天赋出众的孩子。”

    “灵珑……”沈明殊将这呢喃了一遍，愈发觉得她那样可爱的女娃娃，正适合这个好名字。

    “师父，灵珑既然帮了我，我理应当面道谢，我想出宗亲自去陆家拜访她。”

    “当然可以。”江渐寒和煦一笑。

    得了师父的允许，沈明殊立即动身前往陆家。

    还没进陆家的院子，他便见到上午还衣着华丽的贵妇人，此时却一脸凶恶地拎着把扫把，赶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出了屋子。

    “你这个不成器的！赶紧去给我把鸡笼里的鸡蛋收了，晚上我要拿来给灵珑做糕点吃。”

    陆母骂骂咧咧对陆灵犀吩咐道。

    陆灵犀红了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陆母，“娘，要是我捡了鸡蛋，可以也做一份糕点给我吗？今天是我的……”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那是做给你妹妹吃的，你心里没数吗？今天带你出门你给我捣乱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陆母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陆灵犀有些窘迫地站在院子里，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鸡笼里捡鸡蛋了。

    “明明今天也是我的生辰，爹和娘怎么都不记得呢？我只是在自己的生辰吃一份糕点，为什么都要挨骂呢？”

    她一边捡鸡蛋，一边低声嘟囔着。

    沈明殊站在院外，将陆灵犀的话全都听了进去。

    他有些心疼地皱了皱眉，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夜明珠。

    “小妹妹，这个送给你。”他捧着夜明珠，交到了陆灵珑的手上。

    “你是谁？爹娘说了，不可以收不认识的人的东西。”陆灵犀被忽然出现的沈明殊吓了一跳，有点畏缩地退后了两步。

    “我不是陌生人。”沈明殊温柔地一笑，站直了身子没有继续靠近陆灵犀。

    “我是仙剑宗宗主江渐寒亲传弟子沈明殊，今日是特地来陆家拜访的，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生辰礼，若你不收，岂不是折了我的一片心意？”沈明殊笑眯眯的道。

    他知道只要说出这个理由，对方才能放心收下自己的礼物。

    果然，陆灵犀的眼里立即闪出了一丝光亮。

    “你知道今天是我生辰？”

    沈明殊讪笑一声，硬着头皮道，“那当然，这可是令堂特地告诉过我的。”

    “娘亲她和你说的？”陆灵犀接过了沈明殊手中的夜明珠，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望着陆灵犀脸上温柔的笑意，沈明殊觉得自己这个小小的谎言也是值得的。

    送完礼物，沈明殊便急匆匆地进了屋子去找陆灵珑。

    而陆灵犀依旧站在院子里，手里捧着那颗夜明珠视若珍宝。

    看了这夜明珠许久之后，她才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出自己最喜欢得一张手绢，小心翼翼地将夜明珠包了起来。

    “原来娘亲没有忘记我的生日……这是我收到的第一个生辰礼。沈哥哥才第一次见我，就对我这么好，日后我一定要好好报答沈哥哥的恩情。”

    她对着包好的夜明珠自言自语道，枯黄的小脸上却透着坚毅。

    直到此时，光幕外的众人这才明白过来。

    “原来这才是陆灵犀死心塌地对沈明殊那么好的理由。”

    “陆灵犀也是可怜，自从陆灵珑出生过后，她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别说是生辰礼了，就连她的生辰都没有人记得。”

    “这个时候出现的沈明殊，简直就是陆灵犀灰暗人生中的一道光。”

    “可惜陆灵犀不知道，沈明殊是认错了给他放那一味草药的人，沈明殊后来对陆灵珑的那些偏爱，本来也是属于她的。”

    “如果沈明殊当时没有弄错人，陆灵犀又将沈明殊视作自己的恩人，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对让人羡慕的师兄妹吧？哪还会有陆灵珑什么事？”

    光幕上，沈明殊拜访完了陆母，便找到了陆灵珑。

    “灵珑妹妹，谢谢你今日帮我找到清心丹的最后一味药材，这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谢礼，请你务必收下。”

    他取出一条质地清透如水的宝石项链，放在了陆灵珑的面前。

    “哇！”见到项链的陆灵珑眼睛顿时就直了，她立即美滋滋地收下了项链，“谢谢沈哥哥！”

    只是她收礼的时候，完全忽视了沈明殊说的前半句话。

    光幕外的沈明殊望着陆灵珑丝毫不心虚的模样，心中既恼怒又羞愧。

    恼怒的是陆灵珑如此不知羞耻，为了一条项链就能随随便便冒领别人的功劳。

    羞愧的是，这条项链可比他给陆灵犀的那个夜明珠珍贵上百倍。

    那一颗小夜明珠，对修仙者来说都是人手必备，也来夜间照明的。

    后来像这样的夜明珠，他送了陆灵珑不知有多少，除了夜明珠，还有功法，医术，各种各样的宝物，他都毫不吝啬地送给了陆灵珑。

    他几乎是倾尽所能地为陆灵珑付出。

    可对陆灵犀，他从始至终只给出过这一刻微不足道的夜明珠。

    甚至再次见到陆灵犀的时候，他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曾随手给出过一件礼物。

    它微不足道，可陆灵犀却视若珍宝，一直无比爱惜，甚至因为那一颗价值微薄的小夜明珠，掏心掏肺地对他好。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句话在陆灵犀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可他……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

    一向沉静的沈明殊，竟在不知觉中潸然泪下。

    而此时，光幕上的画面再次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