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强弩之末
车队缓缓的驶入村里，按照之前的地理坐标，车队很快便径直驶向了位于平南河边上的采砂场。 刚一到。 现场简直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四散的采挖机械，大量堆积如山的河砂，一幕幕都深深的印在了刚刚下车的督察组成员的心里。 ... 现场，比起举报之中提及的各种证据，现场带来的冲击明显要更加剧烈，哪怕马金虎已经急急忙忙的安排人手“修饰”一番。 可随处可见的坑坑洼洼，那都是掩盖不掉，也骗不了人的。 胡国昌深邃的眼神里，也终于出现了波动：“不来，不看，不知道，一来一看吓一跳，北沟村的情况也许要比我们掌握的复杂十倍。” “无论是金城乡、云溪县，乃至云城市，都对这里的乱象，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推脱掉的啊！毋庸置疑，问题不是一天形成的，拍照收集证据，我们要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向中央反馈！” “是！领导！” .... 汽车刚刚停稳，廖天成便急忙忙的打开车门跳了下来，快步走到胡国昌的身旁解释道：“领导..北沟村的问题上，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只不过这里的情况是有一定的历史因素在的..你容我占用一点时间，给你详细的解释一下。” “解释？”胡国昌一声冷笑，随后摇摇头说道：“如果仅仅只是口头上的几句话，那对于我们的工作来说没有任何的作用，但凡你们各级党委政府没有将这一切熟视无睹，就不会有我们今天的登门造访，更不会有你廖书记一点责任！” 胡国昌一副不容分说的模样，让廖天成瞬间如坠冰窟。 然而，任何人都无法拒绝在将要溺死时，任何一点求生的机会，哪怕仅仅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救命稻草”。 “领导..领导！我们金城乡的工作不到位，我负责，但这里涉及的违法犯罪问题，其实都是要归咎于北沟村的村主任，马金虎！只不过我现在联系不到他，不然我一定要让他当面给您作出解释啊！” “行了！廖书记..省省力气吧！” 环保督察，重拳出击，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无法阻止的“大势所趋”，在胡国昌的眼里，像廖天成这样的就连最次的“小角色”都算不上，毕竟一个小小的金城乡委书记甚至不如他这一次带来的督察组中的一个调查员。 说罢，胡国昌便冷冷的看了一眼廖天成。 没有再开口。 转身便走到了平南河边，看着滔滔不绝的平南河水，不由得心生感慨：“一条平南河，关系着上下游不知道多少百姓的生计，却因为一点点私利，就要受到这样的摧残！” 只不过胡国昌心里也清楚，任何一点出现问题，都需要及时的进行刮骨疗毒，随着生态环境督察组而来的就应该是生态修复。 满目疮痍，又不知道需要多少年..多少岁月，也许胡国昌都见不到平南河恢复原有面貌的那一天，但并不代表这项工作没有意义... 只不过，在胡国昌心里..却越发好奇，当初在他们刚刚抵达云城市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能够在第一时间向他们督察组举报北沟村的乱象。 如果不是内部举报，说什么...胡国昌都是不相信的。 毕竟今天一路走来，光是在村口被堵，就已经说明了北沟村内部应该还是十分团结的，如果不是那个年轻人出面好言劝说...恐怕到最后，很容易让他们今天的此行难以收场。 那个年轻人..很不错。 有股子干劲，也有股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冲劲，这种人是胡国昌在走遍了不知道多少基层中难得一见的。 “到时候要按照相关的规定，找出向我们举报的群众，给予严格的个人信息保密的同时还要给予奖励，我看...恐怕不会低于三十万！” 胡国昌一边工作，一边还在想着督察结束之后的各项事宜。 ... 此刻站在不远处的廖天成，却明显没有这样的心思了，只见他嘴里不断重复喃喃的说道：“都是马金虎干的啊！都是马金虎干的啊！北沟村，这么隐秘的地方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才能够被中央督察组刚一来就给盯上啊！” “难不成？是马金虎这狗东西对我怀恨在心...有意要搞死我么？也不对啊..我就算倒了，对他马金虎能有什么好处...” 廖天成一边还在喃喃自语，散发出去的目光，却投向了一旁的刘宏江和许涛二人，只不过和刘宏江与自己一样的神情紧张不同，许涛倒是神态轻松，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仿佛..这里，一切都早已经在许涛的预料之中一般。 看到这里，廖天成的大脑之中仿佛通了电一般，廖天成突然就想到了许涛...之前不知道来过多少次督察，从上到下，检查了那么多次..都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就算有，也只不过是不痛不痒的限期整改和象征性的罚款一些就能过去。 为什么...为什么？ 偏偏在许涛这个年轻人出现之后，一切都大变样.. 更关键的是，自己都还没有授意乔安定放人..许涛是怎么出来的？..加上乔安定的态度转变，更让廖天成觉得也许一切问题的出现，都和眼前这个刚刚来到金城乡不久的许涛有着强烈联系。 “许..许涛？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廖天成主动走过来问话，这让许涛有些意外...似乎意外的是不知道为什么廖天成能够如此准确的猜测到自己的头上。 不过，对于许涛而言..廖天成一次又一次的打压，已经让他对于金城乡这个大染缸没有了太多的好感，尤其是廖天成这个人..说句不好听的，如果没有柳蔓荟意外的家族背景和果断的出手相助。 现在许涛就不可能这样轻松的在一旁看戏，而是还依旧关在金城乡派出所的审讯室里，惶惶不可终日。 “廖书记想问我知道什么呢？可能..有的知道，但有的事情，我也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车轱辘话脱口而出，像是什么都说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说。 可配合上许涛的表情，却让原本只是无端猜测的廖天成不免有些更加怀疑... “你刚刚来金城乡参加工作不久，之前可能我们之前你对我有一些偏见，但那都是私人层面上的一点误会而已，说出来，解释清楚就没有什么了...可，小许啊..你可千万不要把这种私人恩怨带入到工作之中，这无论是对现在的金城乡，还是对你个人今后的工作都有着极大的坏处...” 廖天成是个话痨，这在金城乡是很多人都有的共识，只要逮住教育人的机会那肯定轻易是不会结束的。 许涛也在柳蔓荟的口中对此有所耳闻，不过现在对于许涛而言，廖天成在金城乡能够继续待下去的日子就像是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一般。 “廖书记教育的是，您今天说的话，我一定牢牢的记在心里，并且将您今天对我的教育融入到我今后的工作和生活之中...只是，廖书记想问的事情，恐怕我还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这一句话，就算是彻底堵住了廖天成的嘴。 原本在一旁站着的刘宏江，这时候也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靠着廖天成问道：“廖书记..情况怎么样？” 廖天成摇了摇头，说道：“恐怕这一次我也得接受组织上的批评和处分了，北沟村的情况很严重..这些年，在马金虎的影响和带动作用下，北沟村不仅仅是环境生态上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就连政治生态、纪律生态上都有着很严重的问题...” 这番话，刘宏江倒是听得很认真，只有一旁的许涛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只不过是廖天成借着刘宏江的问话，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聊胜于无.. 许涛也无意戳破廖天成的美梦，只不过冷不丁的说了一句：“咦..那好像是马金虎？” “什么？在哪呢！” 一句话，让廖天成瞬间犹如炸毛的猫一般，抬起头来四处搜寻许涛口中马金虎的身影，只不过半晌过去还是没看见马金虎的影子.. “不好意思廖书记..哎呦，我这就和马金虎打过一次照面，看错了也实属正常..” “你！” 廖天成的心里本就已经像是强弩之末一般，仅仅靠着想要把所有的罪责全部都推脱到马金虎的身上来换取自己一点生存下去的希望，没想到许涛居然在这个时候借此消遣他。 “许涛！今后没有看清楚，就给我把嘴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