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就要她

    当夜至家，何文煜连花酒都未去吃，在书房来回打转，等着奴仆们报告消息，满脑子的桃林洛神身影。

    不知过了多久，一位短衫男仆匆匆跑了回来，还未踏进门，已被焦急等待的何文煜扯住了问：“怎么样？打听到人了吗？”

    “回郎君，桃花亭里确有与十二郎相看之女。我又找人从十二郎家妹的奴婢处打探消息，昨日穿碧衣的人就是十二郎相看的萧氏女。”

    “什么！？还真的是她？怎地这般不巧。”何文煜皱眉，旋即又目露坚定之色，“不要紧，抢过来就是！”

    身为何氏嫡系，何文煜自然不会太过顾及族里依靠着他们家过日子的族弟。就算那族弟现在县衙做事又怎么样，说到底，他能进去靠的也是何家嫡系的势。

    他们何氏虽然不是老牌门阀，可在钱塘与杭州也是根深蒂固，俗话说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不管是谁来当地当官，都免不了要拜他们何家的码头。

    小厮见何文煜急匆匆便要去找家里夫人，忙一把拉住，开口道：“郎君莫急，奴还打听到一个消息，那与十二郎君相看的萧氏女有一位双胞妹妹，昨日穿了粉衣，两人长得几无差别。”

    何文煜抬出去的脚步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奴仆，愕然道：“有双胞妹妹？这样的神女世上竟能同时存在两个？萧家的风水这么好！？你没弄错人吧？”

    小厮忙不迭点头：“是真的，小的确认了好几遍，不会弄错。”

    何文煜闻言却没有太高兴，他不想退而求其次，就算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妹妹，他也要他第一眼见到的那位姐姐。

    唉，虽如此，何文煜其实心里还是不得劲，比起要跟族弟抢女人这点子事，跟人分享同一份美貌更令他难受。

    他只想独占神女，藏起来，不与任何人见。

    良久之后，何文煜长长吐了口浊气：“为什么我不两个都娶了呢？走，跟二郎我去找夫人提亲。”

    小厮一听头都大了，忙推辞道：“二郎二郎，小的是跑腿办事的，没资格跟在二郎身前，更没资格见夫人，跟着去怕是不妥。”

    “有什么妥不妥，你郎君我说妥就妥，阿力那小子派他去打听消息半天没动静，还是你机灵，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给你涨等级。”何文煜一边说着一边脚步不停地往正院去。

    小厮闻言抹了抹汗，既喜且忧，两股颤颤地跟在何文煜身后。

    府里早就传遍了，家里二郎已定下了兰陵萧氏齐梁房嫡系女，下定的日子都已经挑好了，就在半月后！现在若是跑去夫人跟前说换人的事，二郎身为夫人嫡亲独子自然无事，他这个当奴仆的就惨了，消息还是他带回来的，十有八九要挨一顿板子。

    当然若是挨过了，以后能跟在二郎身边当贴身仆从的话，他也算是否极泰来，好日子还在后头，因此他心里暗暗发誓要咬牙撑下。

    何文煜才不管奴仆是怎么想的，他身为嫡子长孙自小霸道惯了，有老郎君老夫人撑腰，便是他父亲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不就是抢族弟一个相看对象嘛，又不是什么大事！他甚至根本不想分享，而是想着要把双胞胎姐妹都娶进门，并嫡！

    大唐律法上是不认并嫡的，规定一夫一妻。

    惩治有妻更娶，徒一年；女家，减一等。若欺妄而娶者，徒一年半；女家不坐，各离之。诸以妻为妾，徒二年。

    但律法归律法，事实归事实。从各种资料来看，大唐从上到下并嫡之风盛行。并不把唐律当一回事儿，甚至有大臣已娶妻，皇帝却又赐婚的并嫡事件出现，律法只管管无权无势的普通老百姓。

    因此何文煜打着并嫡的主意也不是不可行的，只要双方愿意。

    但双方会愿意吗？

    何文煜跑到正房，刚把来意同自己的母亲朱氏一提，就把老母亲差点气出个好歹。

    她给他定下的可是萧氏齐梁房嫡系女！千求万求花了好些媒钱才求来的姻缘！而现在儿子嘴里在说的什么？他竟然要放弃萧氏齐梁房嫡系女，去求娶萧氏皇舅房的分支庶女！两者根本是云泥之别！

    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虽然都是兰陵萧氏，贵不可言。但入唐以后，皇舅房是与其他门阀一样在日趋平淡，而齐梁房可是明德相望、与唐盛衰啊。

    李世民大帝都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比他自己还年长了好几岁的萧锐（萧翀伯父），以亲上加亲（两家本就是亲戚）。萧氏之贵，可见一斑。

    唐人婚嫁重门阀，对旧士族的追捧——尤其是旧士族之女的追捧，从皇家到小民都是趋之若鹜。宁娶大家寡居女，不娶小门黄花闺。啥意思呢？有条件的人家宁愿娶大门阀里寡居单身的妇女，也不愿意娶寒门小户待字闺中的少女。

    有唐一朝贞操观念都很薄弱，因各种利益结合的贵族夫妻婚后各玩各的是司空见惯之事。与后面明清对女人的束缚，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一个人在婚恋市场抢手不抢手，从她出身的那天起就注定了。

    那些娶了门阀女的人家甚至还会在墓志铭上大做文章，务必告知后人自己娶了多尊贵的门阀女。

    比如大名鼎鼎的宿国公程咬金，二婚娶的就是寡居的清河崔氏女。就这，他还自认高攀了，娶到之后视若珍宝。弥留之际还下遗嘱定要与二婚的崔氏合葬，不顾礼制抛弃了结发妻孙氏。

    所以何文煜现在竟然提出要悔婚萧氏齐梁房嫡系女，简直不知所谓了。

    朱氏气得跌在贵妃塌上直喘气，边上侍女、婆子们一阵忙乱，又是递鼻吸，又是扇风，又是抚背。

    “二郎快快别气夫人了。”何文煜的奶嬷嬷开口拦着何文煜。

    朱氏缓过气来厉喝道：“你想都别想，不可能！快给我收了心思！娶妻娶贤、纳妾纳色，你娶了妻子后，爱纳多少美妾娘都不管你，但妻子人选绝对不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