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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羯石初露

    第二章羯石初露

    石勒,字世龙,原名匐勒,出生于上党武乡(今山西省榆社县北)人,羯族。

    羯?看到这个字,可能你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一道京城美食—羊蝎子。其实,羯的含意,远比这种美食要复杂的多。

    羯,本意是指割去睾丸的公羊。以此来代指一个民族,可见中原文明对其的歧视。关于西晋羯族的来源,现在有多种说法。

    清华历史上四大哲人之一的陈寅恪主张,羯人是月氏人。月氏,中国先秦时代的居民部落之一,公元前5-前2世纪,游牧于河西走廊西部张掖至敦煌地区,实力强大,为匈奴劲敌。

    清华另一牛人王国维则认为,羯人是附属于匈奴随之入塞的羌渠部后裔。

    原武汉大学历史系主任唐长孺教授认为,羯族主要为西域胡占比重较大的杂胡人。

    原山东大学历史系主任王仲荦教授则认为,羯人是石国人。

    石国,西域古国,位于现在的乌兹别克斯坦的首都塔什干市。塔什干,在乌兹别克语中即为“石”的意思。唐代高僧玄奘往印度取经,曾路过的赭时国,即石国。

    山大比起清华,差距可想而知,就是比起武汉大学,差距也比较明显,然而,就业单位不必然代表学术水平。王仲荦教授相比起陈寅恪、王国维,在业界的名声最不显赫,但有时真理真的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他的观点得到多数人的赞同,因为:

    一、从体貌上来看:羯人高鼻深目,多须,属白种人(匈奴人是黄种人),至少从外貌上看更像中亚的白种人。

    二、从宗教信仰上来看:羯人原信奉祆教,即琐罗亚斯德教,是流行于古代波斯(今伊朗)及中亚等地的宗教,中国史称祆(xia

    )教、火祆教、拜火教。金庸名著《倚天屠龙记》中张无忌所在的“明教”,其前身就是祆教。金庸先生自言最爱的女性角色小昭,即被塑造为明教波斯总教教主,而镇教圣物,即是圣火令,质地坚硬无比,即使倚天剑、屠龙刀也伤它不得。

    琐罗亚斯德教,在基督教诞生之前是中东最有影响的宗教,也是古代波斯帝国的国教。公元前600年前后,琐罗亚斯德发起宗教改革,将阿胡拉玛兹达奉为唯一真正的造物主,对外宣扬是阿胡拉玛兹达使人们看到了光明,所以他常常被塑造成太阳的形象,太阳和月亮有时会被形容成他的双眼。该教认为火具有净化万物的特性,阿胡拉玛兹达可以用火来分辨善恶并将真理之火赐给信众。

    后文会提到,史书记载,羯族帝国内乱时,羯人孙伏都、刘铢等人率三千士族埋伏在“胡天”,而这里的“胡”,正是祆教的主神阿胡拉玛兹达。

    石国隋唐朝时期开始向中国朝贡,唐天宝九年(750年),唐朝大将高仙芝擒石国国王及妻子归京师。天宝十年,石国向大食求救兵攻打怛逻斯城,引起怛逻斯战役,高仙芝兵败,石国归附大食。而大食,正是中国对伊朗语地区moslem的泛称。

    三、你看石勒同志姓什么?

    不管羯人来源于哪里,事实是他们曾长期附属于匈奴人,是匈奴人的一个附属分支,基本相当于是奴隶,属于天生的“骡马跪族”,地位不高,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卑贱。

    羯族人东汉时被匈奴人所俘,带入中原地区。入塞后的羯人保留着部落组织,部有大、小酋帅,虽还保持有一定的游牧经济,但农业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

    中华大地的中原人,自带农耕的天赋。譬如如今遍布全球的中国大使馆、领事馆,基本都自己的一片枝繁叶茂的小菜园,哪怕是几个泡沫塑料箱子。其他国家的人,怎么学也学不到这种精髓,因为,这是刻在中国人骨髓里的传统手艺。

    羯族人,游牧出身,农耕技术不过关,就是种豆南山下,也得草盛豆苗稀,四海有闲田,这帮哥们也得犹饿晕。再加上战乱,西晋的羯族人生活普遍贫困,有的为汉族地主佣工,有的外出作商贩。

    羯人,在中国南北朝历史上占据重要的一页,即有统治中原的石氏,又有导致北方分裂的尔朱氏。更有一个羯人侯景,窜到江南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将江南士族屠杀殆尽,差点灭亡南朝。这些都后叙,先来看石勒。

    石勒的祖父、父亲都曾为部落小帅。石勒出生后,经过西晋的短期统一,随即进入八王之乱的混乱年代。年轻时石勒还曾代父亲石周曷朱管理其所部的胡人,很得人心,显示了一定的组织能力。

    石勒的一生可谓传奇,但其在青少年时期,却基本都在干同一件事—跑路。

    跑路,就是逃亡。为何逃亡?不仅为了逃避被抓,还在尽力逃避成为丰县铁链女,逃避被卖。

    少年时的石勒,健壮有胆力,善于骑射,很有才干。他十四岁那年,跟同乡人到洛阳做小买卖。一个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少数民族少年,头一次到洛阳,首都的繁华给了他极大的视觉震撼和灵魂冲击,在登上免费旅游景点洛阳东城门楼后,他兴奋了来了一波野性的呼唤,倚在洛阳东门上嗷嗷的喊叫了一番。这一阵喊,喊来了一个大人物,也喊来了一场杀身之祸。

    王衍,西晋的大官僚。

    王衍,出身著名的琅琊王氏。琅琊王氏,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几个豪门大姓之一,与陕西华阴杨氏、河东闻喜裴氏、河南陈郡谢氏、河南颍川庾氏、安徽谯国桓氏、甘肃成纪李氏等其他几大豪门一起深刻影响着中国的历史。这些豪门大家后文会陆续提到,现在先来看琅琊王氏。

    琅琊王氏家族的始祖,可追溯到秦朝时的一员著名大将--王翦。王翦、王贲父子,秦国的俩大牛人。牛到什么程度?

    被秦灭掉的战国六雄中,除了韩国以外,其余的齐、楚、燕、赵、魏五国,均为此父子二人所灭!

    王翦祖孙三代,均是秦的列侯。秦末,王翦的孙子王离,在巨鹿之战中被破釜沉舟的项羽所败而身死,王离长子王元从频阳迁琅琊皋虞(今青岛即墨温泉镇)。自此,王氏家族长期居住于琅琊郡(山东半岛东南部,包括临沂、青岛、日照等地)。

    2007年,位于青岛即墨温泉镇西皋虞村西北的汉代官员王吉(王元的曾孙)家族的墓群被盗,甚至在墓中发现了金缕玉衣的残片。可见,王氏家族在汉代也是名门望族。

    王吉的重重重重孙,即是大名鼎鼎的“二十四孝”之魏晋时期“卧冰求鲤”的王祥。

    王祥,生母早逝,时遭继母朱氏虐待,其却仍然恭敬的孝顺她。继母冬天嚷着要吃鱼,王祥无处购买,就冒着凛冽寒风,在河上脱衣卧冰。冰被暖化,竟跃出两条鲤鱼,王祥高兴地拿回家孝敬继母。

    朱氏的亲儿子王览,看到母亲鞭打王祥,就抱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大哭。朱氏曾想用毒酒毒死王祥,王览知道后,急着取来要喝。王祥也怀疑酒有毒,兄弟二人争先抢着喝。朱氏大为感动,赶紧自己把酒抢下来,后视王祥为己出。

    这一系列的传奇故事,造就了著名的“卧冰求鲤”、“王览争鸩”、“王览友悌”的典故。时人把他们的居处称作“孝悌里”。山东省临沂市的“孝悌里”,至今犹在,无声无息的向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诠释着这一血浓于水的传说。

    一念善心起,天堂已诞生。琅玡王氏最发达的人物,均出自王览一系。其两个孙子王导和王敦,东晋时控制朝政大权,连东晋司马皇室都异常敬畏,时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

    其还有一个重孙,喜欢练字并在池塘里涮毛笔,把一池清水涮成黑汤;喜欢养宠物大白鹅;相亲时袒胸露背的躺在东床上,胡吃海喝的耍个性(东床坦腹食)。这么多提示,想必都能猜出他的名字了。

    对,这个天马行空的小哥,就是有“书圣”、“墨皇”之称的书法家王羲之。

    西晋时期,琅琊王氏的著名代表有两个,一个是“竹林七贤”之一的王戎,成语“卿卿我我”版权的拥有人。

    在古代,按礼数,女性应称呼老公为“君”,老公应称呼老婆为“卿”,可王戎的老婆,却常以“卿”称呼王戎。王戎感觉很别扭:快别这样叫我了。没想到,老婆的理由很充分: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

    你说卿就卿吧,王戎拗不过老婆,听之任之,本来这是夫妻之间寻常的私事,却无意为后世贡献了一个成语--卿卿我我。这,就是名人效应,如果二人闺房中再整出个故事,那哼哼哈嘿也就成当代的著名成语了。

    王氏另一个著名代表,就是大名鼎鼎的魏晋名士王衍。王衍清秀儒雅、才华横溢,可称一代奇士。少年时,有一次去拜访“竹林七贤”之一的山涛,离开时,山涛目送其走出很远,感慨:不知道是哪位老妇人,竟生出如此俊秀飘逸的儿子!

    继而,又摇摇头:误尽天下百姓的,也可能是此人。

    西晋政坛大红人、太傅杨骏,曾想把女儿许给王衍为妻,王衍却对擅权的杨骏不感冒,就假装得了精神病,杨骏只好作罢。

    豪门大家之间拒绝联姻,哪怕是礼貌性的,也挺难达到圆满的拒绝的效果,因为,这涉及家族尊严问题,一不小心就由准姻亲变成世仇。然而,现代男女屌丝们艺术的拒绝一个异性却很简单—试着借钱就行。

    王戎,王衍的从兄,晋武帝司马炎曾问王戎:当世哪个人可以跟王衍相比?王戎想了想:当世可能还没有吧,应该从古人中去寻求(未见其比,当从古人中求之)。

    王衍的族弟王敦,在南渡江南辅佐司马氏成立东晋后,还经常提到王衍:夷甫处在人群之中,犹如明珠美玉落在瓦片石块之间。

    大画家顾恺之,也曾在王衍的画像上作赞词,称赞其人品如青山耸峙,千仞壁立。

    在古代,特别是科举制度诞生之前,盛名即是最好的升职器。金光闪闪的一代名士王衍,成功跻身西晋最高权力层,曾担任中书令、司徒、太尉等国家顶级要职。

    然而,名士却并非一定是称职的治国之材,王莽、谢万、李煜等人都是这方面的反面典型。王衍的治国能力如何?从一个来源于他本人的成语可见一斑。

    信口雌黄。雌黄,即鸡冠石,黄色矿物,常用作颜料。这玩意儿在古代还有一个重要用处,古人用黄纸写字,写错字时可拿它当天然涂改液用,涂抹后改写。因此,信口雌黄就比喻不顾事实、随意改动观点,随口乱说。

    王衍崇尚玄学,乃一代清谈名士,喜欢诡辩、瞎扯淡。

    一个人的口才如何,往往能影响其他人对其能力的判断。众所周知,美国总统的选举,口才如何往往能决定选举的成败。同样,在中国官场,一个口才好的人,也往往容易得到提升。

    以大贪官前安徽省副省长王某忠为例。此人,既非出身于名牌高校,也非官二代、富二代,升迁速度之快却令人咋舌,原因就是缘于其绝佳的口才。而其绝佳的口才,来源于他的一段特殊经历--他曾经唱过一段时间的大鼓戏。

    口才绝佳的王衍,在洛阳碰到了吼功极佳的石勒。王衍见石勒没事倚在东门上长啸,并没把他当西晋版“大衣哥”来发掘包装。

    当时曹魏和西晋政府的有眼光的高层人士,已经意识到糟糕的民族结构会对帝国的社会稳定产生巨大的风险,而清除掉胡人中的豪杰是他们维系社会治安的一种比较普遍的手段。三国末年的鲜卑首领柯比能就是因此领的盒饭,被时任幽州刺史王雄派三国第一刺客韩龙刺杀。

    而巧合的是,王雄有个孙子,正是王衍。

    “刚才那个胡人小孩,我听他的声音,感觉到有突出的志向,恐怕将来会成为国家的祸患,赶紧把他抓来”。王衍不愧是名士,执政能力高低暂且不论,esp第六感超强,也可能是当年爷爷派人刺杀柯比能消除鲜卑政权威胁的经历,给了王衍类似的启示,他坚决下达了对羯族人石勒的捕杀令。

    石勒仓惶逃脱,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逃脱避险。王衍与石勒的这次邂逅,很偶然,但却被历史记了下来,并多次作为典故在后世出现,证明了这次邂逅的历史影响力。

    一是,被写进了唐诗。唐朝诗人司空图有诗云:

    石勒童年有战机

    洛阳长啸倚门时

    晋朝不是王夷甫

    大智何由得预知

    二是,这个典故,还救过唐朝大魔王安禄山的命。

    安禄山没成气候之前,某次吃了败仗,损兵无数,按照唐律该斩。其上司兼伯乐幽州节度使张守珪为甩锅,把安禄山押解到了京师,让唐玄宗处置。唐玄宗仅仅是免了安禄山的官职,让其戴罪立功。宰相张九龄看不下去,据理力争,唐玄宗就引用了王衍与石勒这次邂逅的典故为安禄山开脱:卿家就不要学王夷甫看石勒了,免得陷害了忠良。

    不知是不是李隆基酒色过度乱了心智,他的这个比喻显然十分不恰当,如果张九龄是王衍,那么安禄山就是石勒,日后肯定会造反。而最终的结果,众所周知。

    副国家级的王衍,没抓着最多算副村级的石勒,后反被石勒所擒杀,历史就是这么具有戏剧性,这点后叙。

    魏晋以来,并州,即现在山西省大部及邻近的河北、内蒙的部分地区,汉族官僚地主们都拥有许多佃客。所谓佃客,就是世家豪族荫庇下的一种依附农民,而佃客中有很多是胡人。

    石勒,自从从洛阳逃回后,正式接班父亲成了部落的村长。相比于父亲石周曷朱管理村人的简单粗暴,石勒管理村子恩威并用,很得人心,在同族百姓中有很高的威望。

    再得人心,威望再高,也不过是个不在编的正村级干部。作为全村的希望,石勒肩负着带领全村乡亲们脱贫致富的重任。几分薄地,没有牲畜,农产品价格也不高,卖切糕烤羊肉串做生意又无本钱,政府也没派驻村扶贫干部下来,这一系列的现实困难如山一样死死压着这个不大的羯族村落,如何脱贫?

    跟其他族的胡人一样,集体外出打工去吧。于是,石勒成了全村的希望,带领村里的劳动力走上了外出打工的生涯。打工的第一站,汉族地主郭敬家。

    郭敬,太原郭氏,属于中小庶族地主家庭。石勒带领几个同村人在他家做佃客,好在郭敬认为石勒不同于一般人,对其另眼相待,在困难时还能对其予以周济。一念善心起,天堂已诞生。郭敬这一无心之举,也为自己和家族在日后的凶险乱世中预留了一条生路。

    人格上的尊重和经济上的照顾,最能激发人的感恩之心,石勒对郭敬的善举大为感动,干起农活来毫不惜力。一时,主仆都过上了较为安定的生活。

    可是,这种安定的打工生活不久即被一场意外所打断。

    西晋太安年间,一场大的饥荒突然席卷并州大地,山西一带社会动荡不安。饥荒无差别的折磨着所有人,地主家也没有多少余粮,胡人佃客更是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许多人乘机散走。石勒也无奈跳了槽、转了岗,投靠了另一个汉族地主宁驱。

    当一个国家处于动荡乱世时,摆在老百姓面前最现实的问题,也是最基本的生理需求问题,即是肚子如何填得饱的问题。依仗政府财政供给的公务员和军队,短期之内可能不会为吃发愁,可是,随着乱象的蔓延和继续,税收等管理系统的失效失能,这些人一定也会逐渐为吃而劳心。

    西晋末年的景象就是很好的例子,不仅是基层公务员,就是政府军,有的地方也逐渐无米下锅了。好在军队在哪个时代都不会束手无策,他们会凭借强大的力量,率先展开自救。如何自救?

    抢人、卖人,而受害者们,都是胡人。西晋北泽都尉刘监,一时手头紧了,就盯上了辖区内的胡人们,石勒也上了被缚卖为奴的黑名单。好在在宁驱的保护藏匿下,石勒躲过了这次劫难,可不得不又走上了逃亡之路。

    紧急出逃,没什么准备,当然赤贫的人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再加上人在高度紧张之下,身体消耗会自然加大,石勒走着走着,顿感腿脚发软、眼冒金星、天旋地转,路边的景物逐渐模糊......这明显是饥饿带来的濒死感,可是四周荒凉,除了枯树就是黄土,哪有什么可填肚子的?

    石勒瘫倒在乡间土路上。

    难道就这样饿毙于道?信命吧,我一个羯族人,中原哪有我立锥之地!石勒拼尽全力冲苍天怒吼一声,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正浑沌间,路边响起一阵嘈杂之声。突然,石勒隐约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这,难道是极度饥饿状态下出现的幻觉?石勒有些不太相信,费力睁开眼一看,却不禁精神一振。

    一张熟悉的脸庞出现在他面前。

    居然是恩人郭敬!

    原来,中原大乱,郭敬虽然出身著名的太原郭氏,可毕竟属于太原郭氏支属中的庶族地主。大乱之下,也只好带了几个仆人,外出逃难,半路听到有人喊,过来一看,没想到是快饿晕的石勒。

    郭敬赶紧递给石勒干粮和水囊,石勒一顿风卷残云,捡回了一条命。确切的说,是一条传奇的命。

    郭敬与石勒后来是否再相遇?相遇之后,上演的是滴水报以涌泉,还是农夫和蛇的剧情?后叙。

    缓过劲儿来的石勒继续逃亡。然而,胡人就是行走的小金人,当时到处是抢胡人的抢劫犯,不幸的是,石勒途中又遇上了一帮。而这帮抢劫犯,更是身份特殊.

    是并州刺史司马腾的手下,妥妥的政府军。司马腾在率军游走山东时,也顺路掳掠一些胡人,当成奴隶贩卖赚点军费、外快。

    也怪石勒白肤深目的特征太为明显,你好歹戴个深沿的帽子挡挡啊,否则,扎在人堆里不用叛徒指认也能一眼看出是胡人来。于是,这帮穷凶极恶的政府军抢劫犯毫不费力的逮住了石勒,把他和其他一些被俘掠的胡人一起,用绳子捆绑串成一串,跟穿蚂蚱一样,驱往山东赶大集。

    令人惊叹的是,艰苦的行进途中,相比其他胡人奴隶,石勒居然没受什么大苦。因为,押运的军官叫郭阳。郭阳是谁?

    郭敬的叔伯兄弟。吉人自有天相!

    二十多岁的石勒到山东后,被卖到茌平(山东茌平县)一个叫师懽的地主家为奴。给人家做奴隶,自然谈不上幸运。可相比其他奴隶,石勒还是幸运的,新主人师懽对他也另眼相看,颇有照顾。原因?因为一出灵异事件。

    石勒和诸奴隶在师懽的田间劳作干活时,时常声称自己听到了鼓角之声。

    兵荒马乱时代,老百姓时常听到鼓角之声本是正常之事,可问题是,石勒与其他奴隶一起干活,别人听不到,他偏偏能时常听到,而且石勒还说他在家乡种田时,同样也时常听到这种声音。

    这就怪了!大家都觉得这事比较魔幻,就七嘴八舌的告诉了主人师懽。

    古人敬天、敬地、敬鬼神,师懽平常就觉得石勒相貌气度非一般人,这次又听说他有这超能力,不禁怀疑其是否有神鬼相助,善念一动,直接免掉了石勒的奴仆身份。这样,石勒一下子由强制劳务派遣人员变成了自由职业者。

    石勒,一个身份卑贱的胡人奴隶,为何能频频得到汉族地主郭敬、宁驱、师懽等人的赏识、照顾?如果说是汉族地主们有同情心的话,那么面对这么多胡人奴隶,为何偏偏对石勒另眼相看?

    史籍上无具体解释,但个中缘由,可通过分析了解一二。我们按照之前给出的信息,先来给石勒画个像:

    1、面相雄奇---羯族人本身就具有白种人的体貌特征。

    2、声音宏亮,口才佳—-倚门长啸惹来副国家级干部,逃亡途中哭诉得来救命衣食。

    3、听力卓绝—人喉咙里的炎骨管部位与耳朵的中耳部位相互连通,故听力与说话能力是密切相关的,既然石勒声可比现代“大衣哥”,那么时常听到别人听不到的鼓角声也就不意外了。

    4、组织能力强—曾代其父做过本部落的头目,并很得人心。年纪轻轻就是村长、小包工头,还是个种地的技术骨干,任谁也不敢太轻视。

    现代社会心理学研究表明,一个人的长相、体态,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人们对其工作能力的判定,心理学上叫“光环效应”。当年风流倜傥的“小马哥”马英九深受广大台湾选民的追捧,美女总理英拉俨然泰国民众心中的女神,即是明证。

    面相雄奇、耳聪目明、口才绝佳,本身就容易被人关注,再加上其有一定的组织能力,能出头也就不足为怪了。

    石勒恢复了自由身,生计却成了问题。给汉族地主当奴隶,虽然地位低贱,可毕竟有顿饱饭吃,有个遮风避雨的窝儿。现在,奴隶当不成了,放眼乱世,去哪儿找饭吃去?

    有自由没面包,和有面包无自由之间,如何抉择,是个很现实的问题。

    据称,现在监狱系统(关押已决犯)普遍提高犯人的待遇,伙食、寝宿、穿衣戴帽、洗澡、娱乐,样样有较好的保障。而看守所里的被羁押人员,可是另一番景象。看守所主要是羁押犯罪嫌疑人(未决犯)的地方,十几人、几十人挤在一张大通铺上是常见现象,还频频爆出“躲猫猫死”、“洗脸死”等问题。相比之下,监狱简直是天堂,因此,监狱每年在送刑满释放人员出监时,一些年龄偏大、无一技之长、出狱后无法谋生的人员不愿出监。出监队员们为此大费脑筋,通知犯人亲友,告知当地街道居委会求助,甚至要把这些立志以监狱为家的人强抬出去。

    民以食为天,与吃饭活下去相比,什么东西都是次要的,包括自由和尊严。恢复了自由身、社会地位也提高了的石勒,现在也面临去哪里找饭吃的问题。思来想去,还是干老祖宗们留下的拿手专业吧。

    造反。

    封建时代的中国,胡人相比较汉人造反精神更强。因为,几千年来汉族皇权专制对人民进行打压,凡是刺头,基本都被砍了脑袋,骨子里的烈性也基本被砍没了。再加上儒家文化的熏陶,遗传基因朝着适者生存的方向进化,谁听话谁就能活下来,奴性更适合生存。于是,扬州十日中,一个清兵当街横刀喊一声“蛮子来,蛮子来”,就有近50个青壮年汉人男子自动过来,战战兢兢,毫无反抗的被押往刑场砍头。

    作为羯族人、白种胡人,斗大汉字不识几个的石勒,造起反来是毫无心理负担和精神障碍的。可,吃饭得吃盐,造反得组团,自己单枪匹马的造反就是茅房点灯-找屎(死),石勒利用自己当过小部落首领时积累下的组织经验,开始招兵买马。

    乱世之下,什么东西最不缺?当然是有造反志向的社会不稳定分子。

    很快,有8个人来投,分别是王阳、夔安、支雄、冀保、吴豫、刘膺、桃豹、逯明,接着又来了10个,分别是郭敖、刘征、刘宝、张曀仆、呼延莫、郭黑略、张越、孔豚、赵鹿、支屈六。

    这些人的成分比较复杂,譬如支雄,是月支人;支屈六,应是新疆人,因为,“支屈”应是“龟兹”的音译,龟兹语kutsi,梵文kuci,今称库车。

    这18人,就是石勒起家的最初力量,号称18骑。金庸先生在《天龙八部》中关于辽南院大王萧峰的“燕云18骑”的创作灵感,不知是否来源于此。

    造反团组建起来了,微信群也拉了,石勒却感觉,自己当群主有点不自信,他想到了一个人。

    石勒在前老板、汉人地主师懽家打工时,旁边有家牧马场,主人叫汲桑,山东茌平人。此人最大的特点是力气超大,能举起一支大鼎,简直是西楚霸王项羽再世,大明汉王、举鼎专家朱高煦的前世榜样。

    男人,都有力量崇拜的情节,健身房里的那些男性大肌霸最终吸引的不是女性而是同性,就是最好的明证。石勒对汲桑极为推崇,就以善于相马的绝活儿结识了这个山东牌大力士。汲桑对石勒也超级欣赏,两人相见恨晚,汲桑还给石勒取了个名字,叫石勒。

    等等,石勒本来就是石勒不是?还真不是,石勒的祖父叫耶奕于,父亲叫石周曷朱,石勒之前名字叫匐勒,都是胡族的汉译名。从汲桑给其取了石勒这个名字来看,此人并非简单的一介武夫,而是有一定文化知识的小地主,因为,他知道羯族人的来源,是中亚的石国。

    就这样,石勒带领18骑,投向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个偶像,汲桑。汲桑自己也有手下,就是牧马场的牧人们,加上石勒的18骑,两帮人马凑在一起,力量还是有些单薄,打个劫、劫个色啥的还行,要想往进一步发展,比现在的卡德罗夫的发狠军强不了多少。

    人少,还不是最大的缺陷,毕竟乱世之下到处是社会不稳定分子。乌合之众造反,最大的缺陷是没有共同的价值观,没有共同的信念,只有对社会的怨气而没有逐鹿天下的决心,所以水泊梁山的神人再多也只是乌合之众。汲桑、石勒可不满足于只当个草寇头、抢劫团团长,时处乱世,二人想趁机加入一支更有实力的队伍,不求招安入编,而是有更高的理想。

    逐鹿中原。

    此时,西晋八王之间正互殴的热闹。291年汝南王司马亮、楚王司马玮被杀,赵王司马伦于301年称帝接着被宰,齐王司马冏、长沙王司马乂也相继败死。304年,成都王司马颖挟持傻儿皇帝晋惠帝司马衷迁到邺城(河北临漳)。这是要挟天子以令诸侯?东瀛公司马腾、安北将军王浚不干了,率兵围攻邺城。司马颖抵挡不住,又挟持晋惠帝逃到了洛阳。

    在邺城与洛阳之间往返的晕头转向的晋惠帝,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来请驾的了。河间王司马颙派大将张方率兵发难,胁迫晋惠帝与司马颖入住长安。

    晋惠帝在长安当吉祥物、招财猫没多久,司马家又来人了。305年,东海王司马越发兵攻入长安,干掉司马颙、司马颖,废掉晋惠帝司马衷,拥立司马炽,是为晋怀帝。

    至此,八王之乱结束。这场持续了16年之久的动乱,人员伤亡50万以上,给社会经济造成巨大的破坏,东海王司马越成了八王之乱的最后胜利者,控制了西晋帝国的朝政大权。

    就在晋惠帝与成都王司马颖西入长安这一年,匈奴刘渊称汉王于左国城。司马颖西入长安,邺城空虚,司马颖的部将公师藩,趁机以援救司马颖的名义起兵造反,进攻邺城。

    汲桑、石勒押宝的第一个对象,就是这个公师藩。二人率领一群放马的、抢劫的,加入了公师籓的队伍,公私合营,摇身一变成,成了准政府军。公师藩率领这群志向远大、群情激昂的乌合之众,连破多个郡县,逼近了邺城。

    革命造反,往往一开始比较顺利。因为,毕竟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事儿,造反前准备都极其充分,而被造反者,初期一般都无防备。造反也不过如此嘛,代表了汲桑、石勒当时的心情。

    然而,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当年黄巾军席卷全国时,东汉朝廷也冒出了朱儁、皇莆嵩、卢植、曹操等扫黄专家。西晋帝国能立国多年,岂能全是草包而无能征惯战之辈?

    苟晞,字道将,河内山阳人,西晋名将。晋惠帝与成都王司马颖被河间王司马颙的大将张方劫持到长安后,东海王司马越联合诸王起兵讨伐司马颙,其中加盟的就有范阳王司马虓。司马越命司马虓都督河北诸军事,而苟晞,当时是司马虓手下的兖州刺史。

    苟晞极善用兵,时人称其为“韩白再世”。白,指的是白起,秦统一六国时的著名“人屠”;韩,自然就是指韩信,秦末群雄并起时的草根逆袭传奇。二人都以累累白骨,奠定了自己在中国乃至世界军事史上超级大魔王的历史地位。

    公师藩、汲桑、石勒等人逼近邺城后,范阳王司马虓命令苟晞率兵围剿。苟晞只一战,就击退了公师藩,后在白马县将公师藩斩杀。

    刚押宝公师藩,公师藩就被斩,汲桑、石勒二人脑瓜子嗡嗡的,这才觉得打土豪闹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那么容易。刚攒出点儿火星子,就被兜头一盆冷水浇灭。现在去哪里呢?

    没地儿可去,就回老巢吧。汲桑、石勒二人率领一帮灰头土脸的兄弟们,回到山东茌平,汲桑的牧苑中。

    总不能窝在这里当一辈子的放马的吧?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还得继续折腾。汲桑、石勒二人夜不能寐,促膝长谈,寻找出路。反思之下,二人就前途问题再次达成一项共识。

    现在天下,无论王侯将相还是三教九流,都在自己创业,求人不如求自己,咱们也得自己干。

    二人盘点了一下创业成本:马,牧苑中有几匹;人,却只有数十个。流窜出去,还得被苟晞这样的政府军大佬碾压。马不用买,得招兵。

    招兵,兵源哪里找?总不能跟普大帝一样反手出一张征兵令就能招到人吧?汲桑、石勒,把征兵的目光瞄向了一个特殊场所。

    监狱。二人率领主要由苑中牧人组成的土匪军,四处解放郡县狱中囚徒,补充兵源。跟现在泽连斯基给基辅监狱的重囚犯发放ak-47的思路不谋而合。

    成大事者,往往不走寻常路。兵源补充差不多了,也不能总呆在牧苑吃饭拉屎、坐吃山空,该试试锋锐了。

    307年,土匪杂牌军再次起事,汲桑自称大将军,石勒为前锋,讨伐当时已控制西晋朝廷的东海王司马越,及其弟弟东瀛公司马腾。兵锋直指司马腾镇守的邺城。

    二人进攻邺城的名义,是为成都王司马颖报仇。乱世之下的互相攻伐,本应是上来就干的乱战,结果杂牌军出击都知道找个理由,可见师出有名的重要性。

    这个司马腾,就是前文讲过的,被刘渊击败后携裹流民转移到山东的前并州刺史。这时已进爵为新蔡王,镇守邺城。

    邺城经过战乱,已是满目疮痍,府库空虚,人民皆食不果腹。可司马腾的腰包还是很鼓的。他自并州东下时,把值钱的东西都统统打包带走了,犹如从大陆到台湾的蒋中正。还不止这些,司马腾颇具经济头脑,另外又发了一笔横财。

    怎么发的横财?前文讲过,贩人。在转移时顺带着沿途抓胡人,贩卖到汉人地主家当奴隶。石勒本人,就是这种交易的受害人之一。

    态度决定高度,思路决定出路。细节决定气节,格局决定结局。腰包很鼓的司马腾,为人却不是那么大方,对孔方兄看得比看老婆的裤裆还紧。乱世之下,仗义疏财的人和吝啬鬼相比,格局不同,结局自然也大相径庭。

    邺城,已是满目疮痍,百姓和守军们皆已饥肠辘辘,连米汤都得过年过节时才能分上一两碗。司马腾把贩卖人口的钱攥在手里,攥出汗也不肯接济手下及百姓,堪称西晋的葛朗台、并州的夏洛克、山东的阿巴贡、邺城的泼留希金。

    守军们从士兵到将官,个个饿的前胸贴后背,副科副处的诱惑,抵不过肠胃的翻江倒海。士气萎靡,人心浮动,结果可想而知。

    汲桑、石勒的杂牌军一战而克邺城。对于司马腾,石勒毫不客气,一刀送其毙命,也报了当年被贩卖的一箭之仇。

    司马腾,到头来一分钱也没省下,还搭上了命。无独有偶,一千三百多年后,李自成大军逼近北京城。崇祯帝放下至尊的架子,向手下官员们发出“救亡一日捐”号召,并设置出荣誉等级--三万两白银为上等,上不封顶。

    上等?上等能给我贴个小红花发个奖状,还是能给我封个上柱国、天策上将?少拿大奶子来哄小孩。内阁首辅魏藻德大笔一挥,我捐,5百两。

    首辅尚且如此,其他人可想而知。几百两、几十两、几两……,把崇祯的昭令当成了乞丐面前的那只缺口大瓷碗。

    纯属敷衍不说,而且影帝迭出。官员们,有的把自家锅碗瓢盆拿到大街上练摊,有的在豪宅上贴上“吉房出售”。意思是,没现钱。也得亏明末国库空虚,否则得给这些影帝们一人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

    家国家国,皇帝崇祯希望自己的老丈人周奎做个榜样,捐个10万两。为示鼓励,还对周奎职级进行了调整--加封侯。周奎看在女婿的面子上和封侯的份上,大笔一挥:我捐,一万两!

    直接一下子打了个骨折,把个皇帝女婿差点闪断了腰。

    女儿周皇后,希望父亲深明大义,为权贵们作出表率,拿出私房钱5千两。周奎接过钱,捐出3千两,剩下的2千两揣进自己腰包,来了个雁过拔毛。

    这次募捐,崇祯求爷爷告奶奶,凑了20万两。几天后,北京城陷落,后宫们纷纷举身赴清池,崇祯自挂东南枝,一缕游魂带着对群臣的怨恨飘去了西方极乐世界。

    崇祯走了,李自成闯进了北京城,对一帮吝啬鬼们进行拷饷。一时棍杖横飞、炮烙挑筋、惨嚎震天。39岁的内阁首辅魏藻德被夹棍夹的脑浆迸裂,交出数万两,死前高呼“之前没有为主尽忠报效,有今日,悔之晚矣”,女儿也被送进军营沦为性奴。

    被打得皮开肉绽、儿子儿媳老婆均被杀的国丈周奎,交出现银53万两,不知周皇后的2千两来没来得及花,此外,还有几十大车的奇珍异宝。

    此次拷饷,光白银就拷出7000多万两,是崇祯求捐的350多倍!人,最最痛苦的事儿是什么?就是人死了钱还没用到正道上。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无独有偶。一千六百多年之后,有一个号称“国民党第一支笔”、“领袖文胆”和“总裁智囊”之称的知识分子,眼看自己效忠的政权摇摇欲坠,向蒋某人大胆进言,要求三大家族捐献财产以充军费,被蒋反唇相讥,羞愤自尽。他所效忠的政权也于一年后彻底被埋葬。他叫陈布雷。

    同样,一个有志青年被派到上海打虎,试图整顿一下面临崩溃的经济秩序,扶一下摇摇欲坠的自家王朝。结果,打虎行动第一个跳出来不配合的,就是自家亲戚孔大少爷,因为查了他的货。结果,这场打虎行动仅持续了两个多月即以有志青年灰溜溜的逃离上海而告终。这个青年,叫蒋经国。

    态度决定高度,思路决定出路,细节决定气节,格局决定结局。对待财产的态度,显示一个人的格局,格局不大的人,不配拥有天下。

    干掉“西晋葛朗台”司马腾,攻占邺城后,汲桑、石勒顺势又向南进军,目标是--兖州。

    当时的兖州,可不是指现在山东济宁的那个小县城,而是相当于当今山东省西南部及河南省东部部分地区,古九州之一。东海王司马越闻讯,急忙又派出了王牌战将苟晞及另一员战将王赞,迎击汲桑、石勒。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邺城是趁乱攻下的,苟晞可不是司马腾,汲桑掂了掂斤两,不敢接招儿,只是在城外设置栅栏加强防卫。

    苟晞则不慌不忙,先派出一个政工人员(单骑)向汲桑部众做思想政治工作,并晓明利害-投降则可招安,如若抵抗,我们就代表人民,坚决消灭你们。

    汲桑部众们退入城内做困兽斗。苟晞纵军攻击,正规军打得牧人土匪军们抱头鼠窜、四散奔逃,死伤万余人。

    汲桑和石勒二人收拾余众,想投奔匈奴汉王刘渊,中途又被冀州刺史丁绍的军队拦住一顿痛扁,汲桑直接战死。石勒则逃到了乐平(山西昔阳西南)。

    继首次押宝失败后,首次创业又失败了,合作伙伴还丢了命。石勒情急之下,又投奔了盘踞在上党的一支胡人乱军张督部。

    在公师籓、汲桑手下被官军两次海扁的惨痛经历,使石勒认识到,靠乌合之众打江山,是没有前途的。他点拨张督:如果自己的力量不足以自立,就应归附于强有力者。环顾天下谁最强?谁势头最盛?

    刘渊。咱们应该去投向刘渊,入个匈奴汉国(左国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的原始股,将来一上市,大家就都能实现财务自由。

    石勒一阵罗永浩式的动员,谁能扛得住?直说的张督频频点头,二人怀着对财务自由的无限向往一道投奔了刘渊。土匪军们来入股,对扩大公司经营有益,刘渊自然高兴,封张督为亲汉王,封石勒为辅汉将军平晋王,都成了公司高管。

    有了刘渊这颗大树,和匈奴汉国(左国城)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这个大平台,石勒抱负顿涨。然而,这个大公司是以匈奴人为根基起家的,高手如云,不说刘聪、刘曜这样文武双全的大股东、董事局成员,就是匈奴本族那些中层干部们,哪个不比石勒这个到处流窜、暂时稳定下来的小羯胡在公司更有优势?

    怎样才能出头?富贵险中求,想别人不敢想,做别人不敢做,才能求得。不甘平庸的石勒,瞅准了一个机会。

    当时,在乐平(今山西昔阳)有一支造反队伍,总共两千多人,大部分是乌桓族的,首领叫张伏利度。张伏利度,不仅凶悍,而且自负。刘渊屡次招降,张伏利度都不搭理,他对扩大公司经营毫无兴趣,只想自己做一个不受约束的乱世草头王。

    无欲则刚,面对不想进步的人,上级是最无奈的。对只想躺平不想进步的张伏利度,石勒决定,做一回杨子荣,打入乌桓人内部,从而替老板招降这支部队。

    石勒对外宣称得罪了刘渊,投奔张伏利度,并与之结为兄弟。张伏利度无大志,拉杆子造反不过是想趁乱世打家劫舍过日子。石勒也是干这个出身,专业对口,得心应手,经常带兵替张伏利度四处打家劫舍,所获甚丰。

    凭着精湛的业务能力,石勒很快就做到了二当家,坐稳了山寨第二把交椅。头把交椅的人长时间不干业务,就会被二把手架空。在多次“哥哥乃山寨之主,不可轻动”的剧情上演之后,石勒逐渐在带领众人打家劫舍行动中树立起了威望。

    最后,石勒没按照宋代宋江磨死靠死晁盖的模式走,而是预演了隋末李密瓦岗寨除翟让的那一幕。

    石勒借一次山寨聚餐喝酒的机会,率领心腹小弟将张伏利度双手反剪摁在酒桌上,刀架在脖子上。其余人本来心理上就已向石勒这个二当家倾斜,这下呼啦一下全倒向了他。就这样,这支队伍在石勒的带领下,投奔了刘渊。

    这个老羯,真不简单!智取张伏利度行动,令刘渊对石勒刮目相看,赞口不绝,并大加封赏。

    从此,石勒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傻傻的跑路小王子,他既获得了张督和张伏利度的部众,又有大树刘渊支撑,形成一股强大并相对独立的军事势力,与当年依附汲桑、公师藩到处流窜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语。

    人,可以输99次,但一定要赢最后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