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章
穿越夜空的黎明，路面的灯还未熄灭依旧照着街边带着倦意的植被。洛嵐朦胧中醒来，听到水管里嘀嘀嗒嗒的水声，又是下雨了么？她起身，拂开垂落地面的纱帘，寂静的院内没有一丝雨的痕跡，只有薄明的霞光印在即将破晓的天空透着淡淡的色彩。她凝神打探着那依旧清晰的水声，原来是雨后的积水淹浸了阳台的地面，洛嵐蹲下来，布满瓷砖的苔蘚覆盖住了排水的出口，只有些许缝隙才能躋身通过，滴滴答答敲打着管道那冗长的身躯…洛嵐找来一根签子，撕破了覆盖在出口的翠绿色薄蘚，'哗—'一声，本静止如镜的水面，扭动着身躯匯成小小漩涡，奋不顾身汹涌而下，就如奔跑的野马拦不住它驰腾大地的灵魂… 洛嵐已然是睡不着了。她披上薄薄丝质的睡袍，打开手机看到几条短信，点开一边读着一边走出房间下了楼。 信息一：你已经到赤港了吧？怎么样，还习惯吗？ 信息二：时差调整好了吗？记得按时吃饭和睡觉，入秋记得加衣，註意保暖。 信息三：明天有快递寄到你那，记得查收。 发来信息的人，一号：祁彦，是洛嵐恢覆时期唯一一个朋友。他们由某人搭线结识，两个人关系甚好，曾经洛嵐的母亲还希望过他们俩能走在一起。可是现实往往都不合人意，所谓任何事情，过犹不及，也许有的人註定是朋友当不了情人。 二号：洛嵐的母亲，她纵然不放心自己的女儿独身回国，可是也抵不住她那执拗的性格，这一点像极了她的父亲。三年的疗养只能养好身体，却疗愈不了残缺的心，她想追溯过去的回忆，追回完整的自己，这是每个人失忆的人都可能要必经的过程，洛嵐需要更多的是时间和空间去完善自己，作为母亲选择理解她和配合她便是最大的帮助了。 三号：这人是洛嵐所谓的“哥哥”，就是那搭线的某人。他是母亲再婚丈夫的儿子，跟洛嵐一样都是个拖油瓶。年龄要比洛嵐大上几岁，按照惯例应该称之为哥哥，可是他不愿意被叫成哥哥，所以一向都是称呼他的名讳：曜川。 洛嵐一一回覆着信息，现在他们那边应该睡着的吧？心里想着，踱着步子走到厨房里取了杯子倒满水，咕嘟咕嘟喝着。 初秋总会有那么几天返夏，太阳才露出头角，气温就耐不住地寂寞的向上奔窜，洛嵐光着脚站在楼下木台上手里拿着面包一口一口的嚼着，眼前一片生机盎然的植物，它们积极生长着，错综覆杂的攀爬，像争宠的雀鸟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变凤凰，可惜天那么高，眼前所敬仰的太阳大帝终究还是远不可及… 也许整修工程是要开始了，剪去这些枝头争先恐后的执着，落叶归根才是它们终究要归去的地方。洛嵐想得出神，忘了手里的麵包还没吃完··· 叮嚀鐺鐺…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号码。 “你好。”对面的声音很是清亮。 “你好…”礼貌回之。 “请问您是洛嵐小姐吗？” “哦，我是。” “你好，我是快递员，你有一件包裹大概十分鐘后会送达，请问您此时在家吗？”对面的声音字字清晰。 “哦。在家。你送来好了。”洛嵐心里想着，还真是准时。 “好的。那待会见。” 大约十分鐘不到，快递就到了。 洛嵐拆开包装，一个白色长方体盒子。洛嵐微微一笑，猜着里面会有些什么，掀开盒盖，一束小巧精致的干燥花先印入了眼帘。洛嵐拿起那支花束——此花名叫铃兰，迷你鐘状的形态，负着一身纯粹剔透的洁白，似是凝神在风中的女子，静静守候着幸福的归来。洛嵐翻开那张摆在花下的卡片，读起上面的字： 洛嵐，花束还满意吗？我觉得你会喜欢。你忘带的东西我都放在盒子里了，一样没少。还有刚出炉的医疗检查报告我也放在里面了，我已经先帮你看过了，透露一下，你很健康。不信的话，自己慢慢读吧……收到后，记得给我回覆，再忙我还是有时间看信息的。 曜川上 洛嵐读完抿嘴笑笑，脸上掛着淡淡的红晕，她拿起手机，从了曜川的交代——给他发去一则感谢的信息。 时光飞速，已然下午时光了。洛嵐换好衣服，准备出去采买些必需品，她叫了的士，一路行驶到超商门前刚下了车，电话铃声响起。 打来的人是叶梵，接通了电话，得知他去家里找她，可惜正好错过，她已出了门。 “要么你来找我吧，我把地址发给你。”洛嵐在电话这头回道。 “好的，我到了给你电话。”叶梵心喜，开心地掛了电话，便大刀阔斧地朝目的地前进。 没过多久他就到了，一身正装，原来是刚下班，都忘了今日是工作日？洛嵐这么想着，两人推着购物车漫步在超市里，想着从前亦是如此。 “你还是不喜欢吃茄子吗？”叶梵正好看到，拿起它问道。 “嗯。是啊，不怎么喜欢。”洛嵐挤着眉，摇头回道。 “我还以为失忆会忘记自己不喜欢吃的东西呢？！原来也不是全都忘记啊……”叶梵悠悠地说道，将手里的茄子放下。 洛嵐笑笑，她拿起一罐牛奶看看之后又放回原处，回道：“所以也不是所有不喜欢的东西都会忘记的，虽然我忘记了你，但也并不代表我不喜欢你啊……”洛嵐仍记得昨晚他们的对话，她不忘此时纠正道。 “呵呵…那意思就是喜欢嘍？”叶梵听着她的话像是在安慰，靠近她脸看她的眼神瞬时亮了。 “…叶梵，你很心急吗？”洛嵐知道他意思，侧身看向他两人定睛彼此，她嫣红的嘴瓣像是飘落的红花，印在眼间燃在心里炙烤着面前的他。 “心急？若是等一个人等了三年，你觉得他能平静吗？”叶梵描述着自己的心境，如果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绝不要这漫长的等待，折磨着自己的心。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呢？”洛嵐问出这早已有答案的问题，不过是想听下他的理由。 “那你为何不告诉我你在哪呢？”叶梵反问，巧妙回答了她。 “…”洛嵐没有回声，装作无事的样子转回身继续看着货架上的商品，接着问他：“你就没有打听过吗？” “打听过啊，可没人清楚你转院后去了哪里，只是知道你母亲带走了你，但具体在哪里治疗全都是不允告知的，我找不到自然也只有等了。”叶梵叙说着自己从前那段寻找的过去，眼眸中带着些许落寞之态。 “那你能告诉我我是怎么出的意外吗？”洛嵐紧了紧眉，好像谈话的内容点起她一些回忆的瓶颈，但是仍旧语气平和地问着叶梵。 “我不知道，当时我并不在身旁，至于发生了什么，也是等你住院了我才得知的。”叶梵回忆着，摇着头否定着记忆，眉宇深深锁在一起。那是他最痛苦的时候吧，洛嵐看着他心想着。 “那…出事的只有我一人吗？”洛嵐想到什么拉长着音，翻看商品的手停下来，小心翼翼问向叶梵。 他听后，迟疑了一下，眼睛锁回在她的脸上：“你为何这么问？” “我只是猜，感觉罢了。”洛嵐轻轻说着，这是她再也想不起来的篇章，像是被神灵忽略了一般，那件事中，有个人抹去了痕跡。 叶梵看着眼前的人，一脸犹豫，只见她有意无意地将眼帘垂下，有一处角落闪动着微光，可瞬间又被那黑色吞噬在朦胧的眸底里，尘封在心底的沼泽之中，不想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