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薄情 第6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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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香见她脸色不好,劝道:“夫人不舒服,不如先躺一躺。” “不要紧,洗过再睡。” 丫鬟知道说不动她,各自忙碌。 程丹若打起精神?,草草梳洗了?番,倒头就睡下了?。 谢玄英回来时,就看见一个昏睡的?妻子。他吓了?一跳,连忙问:“这是怎了??” 今天跟出去的?是竹枝,忙答道:“夫人喝了?藿香水,约莫是中暑了?。” 谢玄英试了?试她的?额头,果然有些烫:“晚膳用的?什么?” “还?未用过。” 他点点头,宽衣洗脸,拂去外头的?尘埃,这才?拿了?扇子坐到?床头,给她扇风。 程丹若很快醒了?,睡眼朦胧:“几点了??” “六点多点儿?。”他一把扶起她,“好些没有?都是我不好,你才?忙完芸娘的?生产,正该休息两日,昨儿?就该和?母亲推了?,害你白受趟罪。” “母亲心?里有这想法,逃是逃不过的?。”程丹若道,“我顺着她一点,她也高兴些。” 谢玄英道:“我都和?你说了?,这事我来办。” 她摇了?摇头:“这是我的?决定,我能?承担后果,不能?什么都让你替我背。” “这是我们的?决定。”他不容置喙,“行了?,这事以?后都推给我。” 程丹若忍俊不禁,觉得头疼都轻了?不少。 “今儿?还?挺有趣的?,方丈编得可真好。”她把惠元寺方丈的?说辞复述了?遍,又暗暗好奇,“不知道李太监过去是为了?什么。” “还?能?为什么。”谢玄英对?宫闱秘闻没有兴趣,反倒瞧着她,“说起来……” 她:“嗯?” “你是被罚下来的?,还?是渡劫成仙的??” 程丹若:“……”古人的?想象力这么丰富干什么? 她不回答,谢玄英也不生气,调整靠枕:“吃些东西再睡。” “嗯。” 程丹若用了?大半碗冷面,喝了?碗沙沙的?绿豆汤,又躺回床上歇息。 谢玄英则按照习惯,先温水淋浴,换了?寝衣才?陪她。 “忙大半月了?,歇一歇吧。”他给她扇风,“今年热得厉害,别再中暑了?。” 马车没空调,一坐就是半小?时起步,确实吃不消。 程丹若没勉强:“知道了?。” “头还?疼吗?”他试试她的?额温,感觉还?是有些烫,“躺我身上。” “你热。”她惯例嫌弃着,却也一如既往地靠了?过去。 蝉鸣阵阵,冰鉴中飘出瓜果的?香气。 月亮爬上屋檐,浓密的?树叶摇动,斑斑成影,淡淡的?月光照映依偎的?人,是人世间最难的?的?片刻宁静。 “好热啊。”她说,“就前两天飘过几丝小?雨,再这样下去,麻烦就大了?。” 谢玄英道:“下个月还?如此?,可能?要祈雨了?。” 程丹若被逗笑了?:“神?佛可真忙。” 生老病死要管,灾祸福禄要管,风调雨顺也要管。 “又不敬神?。”他瞪她,并指按住她的?嘴唇。 “好好,不说了?。”她别过脸,额头抵住他的?锁骨,“好累。” “累就歇两日,你也别太逼自己了?。”他紧紧收拢臂膀,掌心?抚住她的?背,有一下没一下顺下来,“神?佛渡众生,你我便先渡自己吧。” 第496章 偷些闲 七月秋风至, 老天终于大发慈悲,淅淅沥沥地下了两?点小雨。 虽说不至于一解暑气, 可于庄稼而言, 无?疑是救命稻草,多少缓解一二。可皇帝却不敢放松分毫,令各地逢灾及时上报, 若有延误, 严惩不怠。 若非如此?三令五申,各地官僚本?想压一压灾情, 省得一不留神, 给皇嗣的诞生蒙上阴影, 怎么死都不知?道。 只是他们不知?道, 皇帝现在怕的不是出?事, 是死人。 真要是灾民上万,哪怕他不知?情,罪孽也在那里, 老天看得见。 武宗造孽太多, 以至绝后,他不想重?蹈覆辙。 兼之此?前, 户部提前清查了太仓粮食,高官显贵们想贪污,也要顾忌一二, 赈灾也有条不紊地推进了下去。 中央王朝终于展现了它的威力,勉强控制住事态。 在这样的氛围中,京城终于能?稍稍松弛些, 过一过节了。 七月初一到七月七,是道教的主场。 各道观设坛祭祀, 祭的则是北斗七星,这两?天路过天坛附近,总能?听见绕梁不绝的步虚词。 仙乐飘飘,是很动听的旋律。 柳氏遣人来问程丹若,要不要去道观参拜,谢玄英就?回了家里一趟,说她前段时间累,中暑病了。 “宫里的好日子将近,怕是用不了几日就?要传她入宫,我便叫她在家里歇息,养足精神。”谢玄英如斯解释,“我陪母亲去吧。”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柳氏也有点不好意思,程丹若前段时间为了芸娘忙了大半月,完了就?陪她去了寺里,听说六月底,还撑着去种了一回牛痘。 大热天的这般奔波,着实受罪。 她并?不想磋磨儿媳妇,便道:“你陪媳妇吧,让老四陪我去。” 谢玄英道:“不妨碍的,我也许久没有陪母亲说话了。” 柳氏摇摇头:“你有正?事忙,不比你弟弟整日在家,我几时去也方便。” “那母亲何时去,打发人来问我一声,我有空便过来,有事便叫四弟陪您。”纵然?是生母,谢玄英也尽量周全,免得婆媳生隙。 柳氏听了这话,果然?高兴:“也好,知?道你孝顺。” 又叫他提一篓枣子回去。 “多谢母亲。”谢玄英接了,可出?了侯府,却叫柏叶跑一趟,把枣子送去燕子胡同,直接孝敬老师。 自己则在街上买了半筐苹果和梨子回去。 程丹若正?在家做糖葫芦。 红色的山楂洗干净,裹上蜜色的糖,风干插在稻草堆上,喜气洋洋的,看着就?红火。 大米和小米眼馋,蹲在草堆旁边,呜咽地扒拉。 “做这干什?么?”谢玄英拿了个?梨,抽出?挂在腰间的小刀,熟练地在指间转了个?刀花,开始削皮。 程丹若道:“本?来想做糖画。” 确切地说,本?来想做焦糖奶茶,结果突发奇想,忽然?想做做糖画,然?后被现实教做人,遂改为糖葫芦。 谢玄英猜到了,忍俊不禁。 “笑什?么笑。”她把裹好的糖葫芦插在草堆上,留两?个?给大米小米嗅闻,其他的都给了廊下抻脖子的小丫鬟,“梨哪来的?” “路上买的。”淡黄色的表皮一圈圈落下,露出?晶莹的白色果肉,谢玄英不喜欢切梨子,直接喂到她嘴边,“尝尝。” 程丹若咬了口,多汁但不甜。 “熬秋梨膏吧。”她道,“正?好有炉子。” “收了。”谢玄英示意丫鬟收拾,“这么热的天,还待在火边上,傻不傻。” 程丹若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确实有点奇怪。 “我再吃口。”她握住他的手腕,就?着他的手啃了两?口梨子。 别说,很解渴。 谢玄英低首瞧着她的脸孔,苦夏加上事多,这两?年养尊处优才养出?来的肉,几个?月就?掉得七七八八,轮廓又分明起来,像纸片似的。 他忍不住道:“若若?” 程丹若掀起眼皮。 “秋天了,多吃些养养膘。”他说,“太瘦很显岁数的。” 她缓缓抬起头:“你是在说——我老了?” 谢玄英:“太瘦不好。” “你活腻了吗?”她平静地说,“我有提纯过的砒霜。” 他立时噤声。 少顷,毛骨悚然?,“你弄这个?干什?么?” 程丹若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呢?” 他想想,试探道:“毒耗子。” 她微笑:“你说得对。” 谢玄英:“……你压根没有。” 程丹若咬口梨,重?复道:“你说得对。” 谢玄英不吱声了。 她慢慢啃着不大的梨子,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谢玄英一动不动,拿梨子的手颤都没颤一下,稳稳当当地举在空中,耐心?等她吃完。 梨子很快只剩青色的果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