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凡事两面

    “大小姐，您快尝尝看，这是不是‘煲仔饭’？”

    杨氏带着一脸期待揭开瓦锅的盖子，顿时一股霸道的腊味香气在屋内流窜，让人口齿生津。

    白芨微微瞪大眼睛，看着面前像模像样的板鸭、腊肉双拼，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

    红白相间的干货、翠绿的野菜、酱色的饭粒、焦黄的锅巴，除了锅子和记忆中有所差别，其他的全无二致。

    “嘎吱。”

    “嗯，不错，这就是煲仔饭。不过，我那不是随口说的吗？”

    看到大小姐先翻出锅巴来吃，还一脸满足的样子，杨氏欣慰地笑了。

    “我闲不住，又没什么事做，随便琢磨出来的，您什么时候想吃了就吩咐一声。”

    “好。”

    白芨没有多说什么，愉快地把一大锅饭菜扫进了肚里，直到用勺子去铲最后一点锅巴的时候，才突然转过头，问道：“你吃过没？”

    “吃了，在灶上吃的，您放心吧。”杨氏闷着笑，头一回觉得无所不能的大小姐，其实身上带着几分孩子气。

    “哦，那就好。”

    没了顾虑，女王彻头彻尾地贯彻光盘行动，将仅剩的一粒米饭吃光，然后惬意地端起了茶水。

    “做得不错，等回了村里，本王给你封个女官当当。”

    “哈哈，谢谢大小姐。”

    “不客气。”

    美食暂时冲淡了白芨心中的懊恼，吃饱之后也有力气去仔细思考。

    遗传理论如同一把尖刀，可以从根源上斩断部分束缚女子的枷锁，但现在明显不是出鞘的时候，过于激进。

    如果站在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古人其实是很聪明的，从未停止对自然之道的探索，也产生归纳了朴实的遗传观念。

    例如，种瓜得瓜种豆得豆、龙生龙凤生凤等等，他们未必不知道生孩子必须男女双方都起作用，只不过是利益当前的选择罢了。

    极力突出男性的地位，把女性作为附属，而又在孝道中让女性也成为获利方，足以说明先贤是明白这个道理的，一切都只是为了确立从属关系。

    这是一场交易，各位远古大佬未经对方同意，强行签订了契约，因为弱势方没有反对的资格。

    嘶，玩不过呀。

    白芨能在大兴混下去，不是靠武力、靠脑子，她最大的优点是有自知之明，深知人外有人的道理。

    几千年来，不断完善和补全礼教制度的都是各个时代的人尖子，白爷就是再自大，也不可能狂到妄想凭借一己之力掀翻整个礼教的地步。

    她拿着可以开启时空之门的钥匙，都不敢轻举妄动，只在土地和农业上下功夫，科技方面碰都不去碰，生怕带来不可预测的结果。

    当制度跟不上科技，道德追不上经济，乱象便随之而生。

    还是那个最现实的原因，人不是程序和机器，并不会完全按照上位者的意志去行动，只会随环境的变化生出各种需求。

    吃饱了想吃好，儿孙满堂就希望多活几年，当上位者的意志和自己的诉求一致，他们才会理解和支持，否则上面就该换人了。

    不符合时代需求，再先进的制度和技术都是白搭，且造成的后果不可控。

    白芨当了大半年的王爷，越发明白了慢下来的必要，让下面的人用需求去推动村子和宁水的发展，才是最合理的。

    呼，说来说去，还是各种基础太差。

    女王反省了今天的激进行为，在心里狠狠告诫了自己一番，并十分庆幸有这次旅程。

    “杨婶，你去……”

    白芨本想让人准备食材，晚上请诚王吃个饭，结果却发现对方跟失了魂一样，脸色惨白。

    这是怎么了？

    “说，谁给你委屈受了？”

    杨氏被拍桌子的声音惊醒，听到大小姐明显护短和不讲理的语气，再也绷不住，直接跪在地上叩头痛哭。

    “大小姐，您，您先前在前衙说的，都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父母会各传一半骨血给孩子的事？”

    “对，大小姐，这是不是，是不是说，怀不上孩子，不全是我们女子的原因？”

    白芨知道杨婶的心结，也明白她现在为何会带着这种期盼的眼神看自己。

    “是的，生不了孩子不仅仅是女子的问题，男人有问题同样会生不出孩子。”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杨氏神情先是一松，随后又立刻紧张起来，“可是，您，您还说，这事没得到验证。”

    “是，这个理论没经过验证。”白芨紧紧盯着对方，在她灰暗了几分的眼神中继续说道，“但是，生孩子这事，随便问一个医术精湛的老大夫都知道，男人子嗣方面存在问题的有不少。”

    “那既然大夫知道，为什么……”

    杨氏话说到一半就懂了，男人怎么能有问题呢？

    如果是男人的错，那些人就没有理由打骂自己，没有免费的婆子伺候一家老小。

    哈哈哈，说不定过了十几年，他们自己都忘了有问题的是谁，到了没有后的境地，才想要休妻另娶。

    揭开了往日的伤疤，白芨发觉她脸上带着决绝与狠戾，叹息道：“其实，想知道你前夫是不是真有问题，很简单。”

    “怎，怎么讲？”

    “普通百姓懂的道理不多，生孩子这事也一样。如果你夫家不知道问题出在谁身上，那么一定会到处去找生子偏方，让你吃各种恶心的东西。”

    杨氏：……

    是这样？

    难怪一开始吃了两年蚂蚁、爬虫，后来渐渐没人去捉了，原来是那次去县城卖粮的时候，偷偷找大夫看过了吗？

    哈，真的，那个畜生真的有问题。

    “大小姐，我懂了，谢谢，谢谢您，我终于有脸去见我爹娘了，谢谢。”

    第一次因为这个理由被人感谢，白芨内心五味杂陈，定睛看了对方许久。

    “你，今年多大了？”

    “啊，三十五，怎么了大小姐？”

    “你还没到完全不能生育的年纪，重新嫁人生子，带着丈夫、孩子去前夫面前转一圈，再也没人会说你爹娘的不是。”

    “您怎么会想到这个？”杨氏大吃一惊，即便心中有恨和委屈，也从来没想过离开大小姐身边去嫁人。

    “我只是给你提供一个选择而已，合适的人有很多，嫁了人也不影响你在我身边做事，要不要去做都随你。”

    “大小姐，我不去，男人有什么好的，我想伺候您。”

    这近一个月四下走动的日子，是杨氏三十多年来最悠闲的时光，怎么可能想再回到那种服侍一家老小的生活中。

    况且，她脑子不笨，这段时间明显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一旦嫁了人有了家庭，就不能跟着大小姐出来，只能在家里做事。

    “这个承诺直到回村子之前都有效，你可以随时改变主意。但只要回去了，日后就算碰到再合适的男子，本王也不会放人。”

    “我不改，大小姐，我喜欢跟着您，不找男人。”

    “好。”白芨笑着把人叫起来，随口吩咐道，“你去准备食材，晚上我要请诚王吃饭，也做煲仔饭吧，再弄个烤鱼和菜汤。”

    “诶，我这就去。”

    再也不用背着石头活下去的杨氏全身轻松，只觉得自己有使不完的劲，胡乱抹了抹眼睛退了出去。

    白芨看了眼略显轻快的背影，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慢慢陷入沉思。

    在八九十年代的农村，还普遍存在‘生孩子如下蛋’，怀不上孩子只怪女方的认知，更不用说这个时候了。

    今日的遗传论或许激进了些，却也能启发不少人，不全是一件坏事。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