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残酷的现实

    转眼，白芨回到村子已经六天，眼看就要过年了，但族里迟迟没有准备祭祖的仪式。

    除夕当天不祭祖，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身为村长，白明理不可避免要询问这事。

    “不必担心，已经准备好了。”白芨放下手中的情报，随口说了一句。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让白明理和跟来的几位族老心沉入了谷底。

    大小姐是不信任族人了吗？

    白芨看到几人的样子，也不解释，摆明了就是这个态度。村子经过四年的发展，该换个样子了，不能再用老一套。

    老祖宗很早就说过，家族想要发展壮大，最不应该考虑的就是亲情。

    这话看似很没有道理，然而却字字真言。大家族，规矩才是第一位的。

    当然，白芨不想要一个冷冰冰的庞然大物，但必要的敲打还是要有的。

    她从海州带回来七八个人，又收下了二十人的官军，加上张茂手下的安保队，足足有几十号人用。

    而且用起来还特别顺手。

    白明理实事求是，压下心中的失望，低声说道：“大小姐，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白芨抬眼扫了一圈，笑道：“我只准备了祭礼的物品，其他的自然要你们接手。之所以没有通知你们，是怕走露消息，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白正文一直在默默观察，自从上次见面以后，他就发现大小姐变了很多。

    更为从容，也更为肆意了。

    自己的眼光还是不够啊。

    “大小姐，我们来问一问，几位小公子的名字，这一回该把族谱给上了。”

    听到这句话，除了白芨之外，所有人都满脸诧异，因为来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白高山紧紧握住了双手，无比满意侄孙这个提议。

    “是啊大小姐，尽早上族谱对孩子好。”

    白芨点点头，摊开桌上的纸，写下了四个名字，“斯辰，斯泽，斯年，曦月。”

    “好名字。”

    拿到纸张的那一刻，白明理心中的隐忧去了大半，这很明显是依照辈分来取的名字。

    这就好，这就好。

    其他人也是这般想法，总算露出了笑容。

    “大小姐，我们准备在族会表决，新开一份族人名册，将族里所有女孩的名字记录上去，放在祠堂偏房。”

    白芨是真的惊讶了，士别三日还真是刮目相看，就是后世都少有这么干的。

    如果上一回女娃可以上祠堂给祖宗磕头是偶然为之，那么这种提议就是相当进步的表现了。

    搞不好，是要引起公愤的。

    即便老村长说的是名册而非族谱，但放在偏房的行为，目的显而易见。

    “可以。”

    无论对方是不是因为自己才有这个决定，白芨必须答应。

    她是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摆脱性别的束缚，可以多扩大点战果，不再成为唯一的感觉也很不错。

    “那你们聊，我们这把老骨头就先走了。”

    说罢，白正文当先搀扶着叔公出去了，剩下的张良才作为张茂的爷爷自不必说，而他的死党原来的李村长则是紧跟着老伙伴的步调走。

    白芨失笑，这屁大点的村子都有明显的派系，朝堂之上又该是何种风景？

    有人就会有争斗，有利益就会动人心。

    白明理酝酿许久，再一次真心请教，“大小姐，事情我都办好了。可这么一来，就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了。”

    白芨没有意外，村子才刚登上棋盘，以前连观战的资格都没有，想要一下子改掉以前的老观念并不容易。

    “这四年，来村子的除了学习种地技巧的，什么人最多？”

    白明理坐直了身体，仔仔细细想了一遍来访的名册。

    好在听了青松的话，花费了大价钱做了这个，否则还真是稀里糊涂的。

    一个个大致的名单略过，他突然惊叫出声，“商人？”

    从惊蛰手上接过茶杯，白芨看了一眼白明理，说道：“还有呢？”

    “大族子弟。”

    “为什么他们不远千里过来？他们有没有私下给你许诺什么？”

    白明理被问得大汗淋漓，之前的一些事情总算是想通了。

    难怪来的人越来越贵重，甚至核心人物都出现了，就像徐少爷那样的。

    承诺那更是多到数不清，有的连官身都许出来了，要不是清楚大小姐的性子，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大小姐，我拒绝了，就已经得罪了他们？”

    白芨盖上茶碗，摇头说道：“不仅如此，在看到我们田地的那一刻，双方注定要有人妥协。商人，鼻子最为灵敏，也最没有底线。

    光那年的粮食丰产，村子就把所有淮宁的粮商给得罪了。只不过，有些人还有理智，没有硬来罢了。”

    白明理悚然一惊，心里后怕不已。

    难怪大姐夫会暗暗提醒自己要多注意安全，没事别单独出门，至少也要带上几个人。

    在宁水白氏完全不用怕，光凭这个身份足以保证自己的，可只要出了县城……

    “大小姐，那些大族总不至于都做粮食生意吧？”

    白芨把茶碗放在一边，连连发问。

    “大族为什么是大族？”

    “人丁兴旺，家财万贯，声名显赫。”

    “哪个家族有我们白氏人多？现在，我就可以拿出一般大家族的钱财，白氏现在的声名也有了，我们是大族吗？”

    “应该，算吧。”

    “应该？那就是说明在你心里不是，既然不是，那你说的就不是核心。世家大族最重要的就是底蕴，而底蕴包含你所说的三点，但又不止这三点。”

    白明理被这话说得一愣，随即耐心思索起来。

    “大小姐的意思，我可不可以理解为后劲？”

    这一回，白芨没有再板着脸，而是放松了姿态，说道：“很对。是不是大家族就要看能不能经得起变故，在绝大多数人眼里，我们只是昙花一现。”

    白明理张了张嘴，了解了一个无比残酷的现实。

    真正的世家大族看不上他们，甚至不允许他们有跨过阶层的机会，在必要的时候肯定有所动作。

    四年的时间，白氏声望已经达到顶峰，还有朝廷褒奖，人口也逐年增加，现在缺的就是能撑起门面的人物和财力。

    他彻底明白了大小姐那些安排是干什么的了，既然早晚都是对手，那就先下手为强。

    肉就这么多，多一个人吃，别人就会少分一些。

    白氏以大小姐为先锋，凭借强势的劲头，猛然冲到了代表豪门望族的门槛边缘，但只有一个人还不足以推开那道大门。

    想要进入门内，要么减少堵门的人，要么自己这边有人能够帮忙使劲。

    可崛起的时间毕竟只有四年，别说人才了，就连能够带出去见人的都没几个。

    大小姐此举不但是要减少几个强硬的堵门派，同样还在拉拢那些对白氏不存在敌意的，以此来给家族争取足够的时间来增加底蕴。

    “大小姐，我，真是惭愧。”

    白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对他的工作还是很满意的。

    矮个子里面拔将军，白明理能做到保全家族等自己回来，已经相当不错了。

    泥腿子三个字是不好听，但也不全然是鄙视，也精确道出了乡民的劣势。

    “我之前说过，只要村子安然无恙，你就是最大的功臣。”

    “大小姐，这本来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怎么还有功劳了。”

    白明理心中四年的忧虑害怕、茫然委屈在这一刻尽显，眼眶都红了。

    只要大小姐能理解，其他的都不算什么。

    看到他这个样子，白芨略微有些心虚，竖起了一根手指，“你可以提一个要求作为奖励，不必拘泥于自己或者村子，别的也是可以的。”

    如此明显的提示，让白明理老脸一红，很久都没感受过面皮发烫的感觉了。

    “不用的，大小姐。”

    “别忙着拒绝，有些事没你想得那么复杂，就算不找你岳家，最后也会找别人。毕竟宁水，就这么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白明理也不是木头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份大礼。

    “咳，大小姐，清婉家算是沈氏的旁支，只不过血脉隔得远了点。”

    “你有什么想说的？”

    “既然南边的辣椒是文家来种，那北地是不是可以……”

    白芨一脸玩味，敲着桌子说道：“那对方的诚意呢？”

    好你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和你老爹一样都是蔫坏的，刚还说不用的，转眼就玩得这么大，想好久了吧？

    不过对于这种小心思，她并不反对，甚至还有些赞许。

    会动脑子，想着给小家谋利并没有错，只要不吃里扒外，有底线就成。

    发现大小姐并没有生气，白明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笑道：“大小姐，要不和文家的条件一样？”

    “这个你能做主？或者说，你岳父能说得通沈家？”

    白芨有点吃惊，这个憨憨把人家一家子都拿下了？

    她也是这两日清查族人信息的时候才发现的，瑶瑶她娘只有一个兄弟，身子骨还不好。

    白明理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大小姐，大方承认了自己有参与部分岳家的事，但绝对没有损害白家的利益。

    “行，只要和文家一样，辣椒给沈家来操作也未尝不可。”

    “多谢大小姐，我这就回去写信。”

    看着匆匆而去的某人，心大的白芨觉得这个局面是越来越好了，大崽之后的路不再有阻碍。阳台菜王的农门大小姐，末世大佬来种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