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令牌
沈归舟初来南泉县的那一天,城里内河中捞出一具尸体。 她看了一眼,断定那人是因为醉酒失足跌入河中,失温溺死的。 因为这事,南泉县令摒弃男女之见,特聘她为县衙仵作。wap..OrG 所以,死人这事,找她倒也不稀奇。 沈归舟回头看了一眼还在烧的炭火,唉,算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先忙工作,下次再死吧。 南泉县历来治安好,继那个醉酒溺死的人之后,这是南泉县出现的第二起人命案。 随着这尸体的到来,作为仵作的沈归舟和义庄都迎来了高光时刻。 城南义庄没墙,只有几根柱子撑着,上面搭了茅草好挡些雨水。 里面一副棺材都没有,灰尘起码两寸厚。要不是门口那斗大的义庄二字,路过的人还以为这只是个废棚子呢。 沈归舟携着满身的脂粉香气踏进义庄,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扑进鼻腔。 彼时,知县等一众带编人员,一共八人,已经全部侯在那里。 沈归舟看着这情景,不禁有些感慨,幸亏今天没死成。 有生之年,竟还能看见这些个大人物齐聚一堂的场景,何其有幸。 李老三一见知县,激动地甩开沈归舟的手,走上前去,“大人。” 他这一喊,众人都将视线转了过来。 知县眼睛一亮,急步朝沈归舟走来,“你可算是来了。” 这如至亲之人多年不见,终于重逢的场景,差点没把沈归舟感动的热泪盈眶。 “阿嚏。” 知县大人一个喷嚏,感人的气氛被破坏殆尽。 她回过神来,优雅地见过礼,直奔主题:“大人急急将小人唤来,不知有何吩咐?” 知县也不作声,直接拉着她就往前走。 本围做一团的几人动作麻利地散开,她一个重心不稳差点踩在尸体上。 罪过。 沈归舟蹲下身来,看着那张死白的脸有些走神。 十年了,她这仵作终于可以验一回人尸了。 装模作样地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喊娘子又动手将尸体翻了过来,仔细看了看。 经过沈归舟专业地检验,给出如下结论。 死者,男,25-30岁,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痕,应该是剑伤。一剑割喉,没有凶器,也没有看到其他兵器。看尸斑,应该死了至少两天了。 南泉县地处南方,此时天气炎热,尸体已经有了腐烂的现象。 她翻看了一下他的手,手掌粗糙,有明显的厚茧子,右手虎口处更是明显,骨骼偏大,此人显然是个练家子。 她又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其他的伤痕。鉴于此处围观的人过多,她也不好把尸体给脱光了,再者她也没有这个习惯。 听了沈归舟的检验结果,知县沉吟了半响,问她:“依你看,此人是死于何故?” 这种事情干嘛问她?她又不是捕快,这大人未免也太看得起她了吧。 她斟酌了一下字句,道:“小人见识粗鄙,不敢妄下断论。大人断案如神,想必心中已有定论。” 来义庄的路上,李老三已经告诉她死的是个外地人,身上除了衣服,空无一物,想必多半是被城外最近冒出来的土匪给打劫了。 知县用他那双细小却精明的眼睛看了沈归舟一眼。 仅是一眼,大概是觉得沈归舟这张涂脂抹粉的脸实在是不符合他的审美,又转头看向尸体。 看了一眼,又将视线往上移,庄重宣布,“本官宣判,经仵作勘验,本官多方查证,死者遭弃岁山上土匪掠夺财物后,被残忍杀害。停尸一日,若无人认领尸体,就埋入乱葬岗吧。” “大人英明。”忙着回去想下次死法的沈归舟对他的话没有丝毫异议,“大人,既然这里没有小人什么事了,小人便先告退了。” 知县善解人意地挥了挥手。 从义庄出来,有点饿的沈归舟先去了城里唯一一家酒楼翠云轩吃了顿饭。 打道回府时,经过城隍庙,看见两个乞丐坐在门口争吵。 “你不是说那人身上什么也没有吗?” “是什么都没有啊。” “那这哪来的?” “我捡的,不行啊。” “狗屁,明明是那死人的东西。我告诉你,一人一半,不然我就去告诉大老爷。” “放你娘的屁。这就是我捡的,凭什么分你。” “……” 沈归舟本能的反头看了一眼,看见两人正在争夺一块汉白玉令牌。 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那是那死人的东西? 这小十年,她没有踏出过南泉县,但三年前,有一个游方郎中来到这里,他们偶然相识,她无意从他的嘴里知道了很多外面的消息。 如果那个游方郎中没有胡说的话..... 整个天楚皇朝,乃至整个天下,能用汉白玉做令牌的只有晋王府。 永盛十六冬,沈星阑死后第二年,北疆最大的部族阿哈族叛乱。 沈家少将军沈星阑死后,常胜之师沈家军战力大减,连连败退。 七皇子陈穆愉主动请缨,率十万大军赶赴北疆平叛。他仅用了三个月,便成功平定叛乱,绞杀叛军首领隆罗。 后三年,七皇子镇守北疆,平定各部族叛乱,对抗敌国侵扰,参加大小战役几十次,重新稳定北疆局势。 永盛二十二年新春,天子赐封七皇子陈穆愉为晋王,当朝一品亲王,随后长居京都。 可这里是南境,晋王府的令牌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死的那个人是侍卫,还是探子,或者斥候? 难道.....南境要有战事了? 乞丐打了起来,这也让她回过神来。 她揉了一下太阳穴,算了,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她还是好好想想下次该怎么死才不会有意外吧。 上吊,服毒,泡水,捂被子,烧炭这些都是失败的。 还有什么不用流血,又不会吓到旁人的死法呢? 活埋? 唉,算了,这种体验有一次就够了,还是换一种吧。暮萋萋的明月照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