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家书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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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伯府。 车水马龙,门庭若市。 被清空的街道上,一辆辆马车、软轿,整齐有序的停放。 护卫、车夫、轿夫们,一边啃着饼子一边等着主家结束宴会。 有宁远伯府的护卫、小厮,端着一箩箩的铜钱碎银,挨个分发。 护卫们,可拿一些碎银。 车夫轿夫们,也能拿到不少铜钱。wap..OrG 宁远伯府大气、宁远伯长命百岁的道谢声不断。 同一时间,宁远伯府内。 前厅后庭,皆是宾客云集。 推杯换盏,热闹非凡。 今日六十大寿的宁远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地接受着宾客们络绎不绝的道贺。 他的几个嫡子,也端着酒杯,挨个敬过去。 后庭,伯爵夫人和几个儿媳,也与女眷们有说有笑。 气氛热烈。 偌大的前厅,摆了三十多张桌子尚且不够,一直延伸到前院还有四十多桌,可见宁远伯府的人脉。 数不清的丫鬟,端着各种珍馐佳肴,穿梭于各桌之间。 宾客们,互相恭维,谈笑风生。 前院的角落里,秦振弘一身染上了酒渍、菜汁的蓝色布衣,和满院宾客的锦衣玉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不是穿不起。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使夺爵抄家,仅凭人脉也不是普通门户可比。 只是没了爵位,就得低调做人,不可有分毫僭越之举。 他端着酒杯,目光一直看向前厅,寻找着可以厚颜入内敬酒的目标。 砰! 肩膀,被人撞了一下。 一杯美酒,洒在了他的背上。 是个三十多岁,穿着锦袍的男子。 他转过身来,笑着看向秦振弘:“抱歉,一时不慎,惊扰了侯爷。” “没关系,没关系。” 秦振弘赶忙起身,连连摆手。 “他哪还是什么侯爷,一个布衣而已。” 不远处,传来不加掩饰的嘲笑。 锦袍男子再笑了笑,施施然离开。 秦振弘也重新坐了下去,目光,还是不断在前厅中探寻。 周边的冷言冷语,充耳不闻。 风光时,报恩者多。 落魄时,寻仇者众。 夺爵抄家,已经有近半年的时间。 连秦家宗族,未免被牵连,都跟他划清了关系,更别说侯府以前积攒的恩情。 一个主动上门的都没有。 也是他这辈子谨小慎微,处处与人为善,积攒的人脉恩情都不少,厚着脸主动找上门。 但凡要点脸皮的,碍于情面,都会取些银票打发。 主动报恩的没有几个,上门寻仇的,就多如过江之鲫了。 什么稀奇古怪、陈芝麻烂谷子的仇恨都来了。 有的,甚至能追溯到一百多年前的第一代丰信侯那里去。 好在他虽然落魄了,妻子孟秀筠却是英勇候的嫡妹,他的舅父老威武伯还在世。 一百多年下来,秦氏家族也已经是大世族。 真要被欺负狠了,这几家纵使不念亲情也得出头,要不然颜面无存,姻亲关系毫无信用可言。 因此,也就女儿在女塾被排挤孤立,隔三差五有衙役小吏上门挑事。 他参与各种宴会,回去时都是满身狼藉。 总有莫名其妙的人,得了谁的授意,或者踩他出风头,时不时有人撞他一下,言语挑衅一番。 都在他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原本,他可以不参加各种宴会。 落魄了,各种婚宴、寿宴的请柬反而比以前更多。 一些八竿子打不着,以前没什么来往的勋贵,都会给他发来请柬。 全是得人授意,为了让他在宴会上出丑。 曾经的世袭罔替、与国同休的一等国侯,沦落到连前厅都坐不上,仅这一点便是奇耻大辱。 但秦振弘夫妇却不得不来。 他们的独子,还在北疆边军待着,生死未卜。 每每夜深人静,二人都是心如刀绞。默默垂泪,还不敢发出声音,唯恐让对方一起心酸。 各种宴会,已经是他们现在唯一能够接触到高官显赫的机会。 纵使次次无功而返,遭人指指点点,沦为小丑一般的笑柄,也不得不抱着一线希望继续尝试。 找到目标,秦振弘起身。 他整了整长衫,将褶皱给抹平。 曾经臃肿的身躯,而今已经变得有些瘦弱。 再取出一手帕,尽量将身上的酒渍、汤汁给擦拭掉。 吃多了亏,他也学了不少经验。 现而今,参加宴席,都是深色的衣服。 看起来并不显眼。 确定衣冠齐整,他这才捧起酒杯起身。 “老爷、老爷……”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扭头一看,就见张桐和刘安正从远处跑来。 丰信侯府被夺爵抄家,以前的护卫、家仆,大多各寻出路。 秦振弘做人厚道,属于老牌勋贵中难得的一股清流,因此也有不少护卫、家仆愿意留下。 只是家道中落,未来渺茫,他也不好断了人家的前途,大多仍旧劝退。 只有曾经的侯府护卫统领,两位护卫,以及老管家一家,这些世代在侯府为生,且受过侯府大恩的人,说什么都不肯离开。 护卫统领,被秦振弘夫妇请去了北疆寻找和照顾秦峰。 张桐是留下的两位护卫之一,刘安则是老管家的孙子。 秦振弘有些意外。 这次过来,只有张桐跟着他们夫妇二人,护卫和兼职车夫。 刘安并未跟来。 “家书,有驿使找到家里,送来少爷的家书,还有一个木匣。” 张桐和刘安都是喜形于色。 前者,手捧一个木匣。 后者,则拿着一份家书。 哐当! 秦振弘手中的酒杯,落在了桌上。 晶莹的美酒,带着浓郁的酒香四溅而开。 他踉踉跄跄迎上去。 有些颤抖的接过家书。 撕开封口,展开细看。 顿时老泪纵横,喜不自禁。 “老爷,少爷在北疆过得怎么样?” 张桐忍不住问道。 “峰儿,峰儿说他时来运转。得仙人指点,仙道之路一日千里。更甚至,立下能封男爵的大功,还把三千两银子寄了回来。” 张桐和刘安,目瞪口呆。 听着……怎么就这么不靠谱呢? “呵,怕不是得了失心疯,派人故意弄封家书骗自己吧?” 有阴阳怪气的声音传来:“我一堂兄便是北疆的校尉,据他介绍。刺配充军,路上就得死掉大半。幸存者到了军营,也是多受欺凌。别说流放犯,纵使是镇北军的普通士卒,能活三年两载的都是少之又少。” “才入军营,就立下大功,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那儿子,连习武根骨都没有,居然编出了得仙人指点,踏入仙道的话,真当大家都是傻子吗?” 周围的宾客们,都是哄堂大笑,无人相信。 “去去,快去后庭通知夫人,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也就秦振弘信了这封家书的内容。 一如他以往,对秦峰的哄骗深信不疑。 大部分人家,儿女更喜欢找母亲要银子,因为更容易要到。 也有少部分反过来。 秦家就是如此。 秦峰以前要银子,都是找秦振弘。 理由找得好,一要一个准,要多少给多少。 不是秦振弘傻,而是只要不过分,他根本狠不下心拒绝,索性就强迫自己相信这些理由。 久而久之,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哪怕很多理由在外人眼中,看起来非常荒唐,也照样会信。 秦峰这次不是要银子,而是送银子回家,纵使全天下说破大天,秦振弘都深信不疑。 很快,孟秀筠不顾形象,泪眼朦胧的从后庭赶来。 她夺过家书。 是儿子的字迹无疑。 再看内容,她赶忙看向木匣。 上面贴着镇北军的封条,还有军需后勤处的印章。 再把封条撕开。 里面,是一叠厚厚的银票。 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也不信秦峰这封家书的内容。 可那三千两的银票做不了假。 她不知道秦峰才入边军没多久,是怎么得到这笔银子的。 但这起码说明,秦峰在边军那边,过得比他们夫妇二人担心的要好千倍万倍。 这就足够了。 “老爷,我们回去吧!” 孟秀筠看向喜不自禁的秦振弘。 这是她们家的天大喜事,周围指指点点,冷嘲热讽,太煞风景。 秦振弘忙不迭点头。 “呵,伯爷大寿,中途退席可不好吧?” 有人忽然开口道。 孟秀筠面露不喜,想要争辩,被秦振弘拉住。 “算了,你先去后庭,回头我们再庆祝。” 秦振弘一扫多日的阴霾,愈发不愿与人冲突,以免得罪了人,影响到在边军的秦峰。 前院的宾客,虽然都是些小贵巨富,能量不至于大到影响镇北军的程度。 但小心无大错。 孟秀筠有些不甘,却也只能点头。 她正欲离开。 “老爷,夫人……” 远处,竟又传来老管家刘伯激动的声音。 回头一看,便见刘伯正在两名护卫打扮的人搀扶下,急匆匆而来。 一旁,还有一位身穿锦袍,腰佩宝刀,气势不凡的男子。 “这位,这位是江统领,是少爷请来的。” 在秦振弘夫妇不解的目光中,刘伯气喘吁吁,满脸红光的开口介绍一旁的江淮。 “拜见侯爷,侯爷夫人!” 江淮和两位护卫,躬身问安。 “什么侯爷……一介布衣而已。” 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传来。 江淮耳力非凡,抬眼扫了下声源处。 再看看秦振弘蓝色布衣上的酒渍、汤汁,心中明了。 忍不住思索着,换做小侯爷在,该会如何处理。 心中,不由打了个冷颤。 小侯爷杀神在世、霸星重生,学不来。 还是温和点比较好。 希望小侯爷不会怪罪。一飞冲天起的发配充军,你竟杀成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