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议论
认亲仪式结束之后，众人便去了后花园。 那里已经摆上了时令鲜果和点心之类的，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讨论刚刚的认亲仪式。 “这仪式还挺隆重的，平宁伯笑得眼都弯了，肯定很宝贝这个闺女。” “那可不，拢共就两女儿，换我我也宝贝。” “可惜啊，嫁人嫁早了，不然在家还能多享两年福。” “她嫁得也不错啊，顾大人年轻有为，真放在京城还不定轮得到她嫁呢。” “丈夫有前程有什么用？要紧的还是得有人把她当回事儿啊。”有心直口快的吊着眉梢道：“你们瞧瞧，今儿这么重大的日子，广陵侯府可一个人也没来，显见没把她当回事呢。” 此言一出，好些人便闭紧了嘴巴。 在别人家里说人坏话，这可不是贵女该干的事儿。当然，不在意这个的人也不是没有，守礼教讲口德的默默换了聊天对象，喜好看人笑话落井下石的谈得便越发欢畅。 “不管怎么说，这陆念芙算是熬出头了，可怜我之前还下注押她必然被休呢。” “谁说不是呢，谁想江南的商户女竟会是沧海遗珠。” “姚夫人您快别说笑了，她算哪门子遗珠，平宁伯府可担不起这名头。之前还传顾大人对她有多情深意重，我瞧着也不过如此，今儿都没来陪她，她日后的日子啊，可有得瞧呢。” “这么说我的钱还是有机会赚回来的？” “那还是别想了，官员休妻可是大事儿。平宁伯府再不如前，那也是有爵位的，休伯爵府的千金可比休一个商户家的小孤女难多了。” 几人说得欢畅，谁也没想到，离她们不远的花丛后面站了个少女。 赵思月的脸色随着她们的话变来变去，手中的帕子被绞得拧成一团。不过，顾大人今儿没来，那就是一个好的开始。 皇宫.御书房 棋盘上黑白二子的厮杀落下帷幕，顾砚尘以半子之差落败。他道：“皇上果然技艺高超，微臣甘拜下风。” 昌武帝道：“好久没这般痛快地与人对弈了，顾爱卿，咱们再来一盘。” 拒绝下棋这等小事应该算不得抗旨吧？顾砚尘纠结了一下，果断站了起来：“皇上，微臣今儿还有事，不如改日再陪您对弈？” “有什么事比朕还重要？” “呃......皇上自然是全天下最重要的。但今儿是我爱妻认祖归宗的日子，微臣理应出席。” 昌武帝将棋盘上的黑子一颗颗收回：“所以在顾爱卿心里，朕还比不得一个女人？” 这都哪跟哪啊？ 顾砚尘一脸莫名：“皇上，微臣不懂您的意思。” 昌武帝烦躁地挥手：“要走快走。” 顾砚尘大喜，忙拱手告辞，脚步跨得比平时还要大上两分，看得昌武帝越发不爽：“李福瑞，你说说那陆氏到底是练了什么邪功，居然让朕的儿子如此看重？” “呃，皇上，听闻七皇子在扬州办差时颇为坎坷。他们二人是经过许多磨砺才走到一块儿的，感情自比旁人深厚些。” “哼，都怪顾融办事不利，去，把他给朕叫来。” 于是，可怜的顾融又跪到了御书房。 平宁伯夫人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有相熟的夫人赶紧问道：“平宁伯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无碍，只是着了阵风而已。”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啊。”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试探着道：“左右仪式已经结束，不如回去歇着吧。” 曾未央忙道：“母亲，郑夫人说得有理。您放心，我会照顾好姐姐的。姐姐，未央带你在府里走走可好？父亲还请了些年纪与你相仿的大姑娘，正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平宁伯夫人点点头：“那你姐姐就交给你了。” 陆念芙看了平宁伯夫人一眼，突然间便觉意兴阑珊。 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不待见自己啊，罢了，日后除了必要的礼节，这平宁伯府不来也罢。 就像顾砚尘说的那样，当普通亲戚走动便好。 她冲着曾未央微微一笑：“那就劳烦妹妹了。” 曾未央高兴地领着她离开，平宁伯夫人便真跟其他夫人们告声罪，扶着丫环的手回屋休息。最是心直口快的冯夫人张了张嘴：“她还真走了啊，这也太不给这新闺女做脸了吧？不说是亲生的？” “养在外头十几年，不贴心也正常。” “瞎说，我女儿要是流落在外十几年，找回来还不知道要怎么宝贝呢。呸，我女儿才不会丢。” “行了行了，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儿。左右这帖子还是广宁伯写的，咱给的本也不是她的面子。” 平宁伯夫人一向以大度闻名，她给平宁伯纳的妾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 一个要靠着谄媚夫君换娶家庭地位的正妻，本也没什么好值得她们来往的。因此议论起她来也更加没必要忌口。 “嘿，当爹的倒比当娘的更疼女儿，这可真真是奇事。” 这年头的人思想都比较一致，女儿是别家的，儿子才是能给家里传宗接代、养老送终。 “广宁伯要是有儿子没准也不会这么在意。” “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可是攀上了朝中新贵的女儿啊。瞧瞧广陵侯，因着一个顾大人，短短两年官升两级。啧啧，人家都是家里费尽资源金钱给儿子铺路，他家可好，倒个个儿了。” “听说他姨娘的牌位都进了顾家祠堂了。” 此话一出，一屋子的大房夫人便都沉默了下来。儿子出息惠及老子自然是好，可这个儿子若是从姨娘的肚皮爬出来的，那绝对会是她们的噩梦。没瞧见今儿广陵侯夫人都没来嘛。 比起班氏的不待见，曾未央可就积极多了：“姐姐，你以前在扬州喜欢玩什么啊？听说扬州对女子的束缚比京城小许多，有很多玩乐的项目呢。” 那倒是。 “爹爹还在的时候，给我的零花钱比较多，我都用来玩乐了。”陆念芙想到陆潮生还在的日子，嘴角的笑意便深了几分：“琴棋书画，调香跑马，投壶射箭，就没有不能用来玩乐的。” “那跟京城也差不多啊。” “差远了，京城人总喜欢在这些事上分个高下，失了玩乐的本质。” 曾未央一梗：“姐姐不是才回京城？” 陆念芙：“......听说的，听说的。不是要介绍小姐妹给我认识吗？在哪儿呢？” 曾未央四处环顾一圈，发现与她相熟的几个正在凉亭投壶，便拉着陆念芙往那边走。平宁伯府颓势已显，加上曾未央身体不好，是以与她相熟的姑娘们身份都不算高。四五品官家之女居多，便是嫁了人，夫家的地位也高不到哪儿去。 终于走到凉亭，曾未央瞧了瞧眼前的客人们。 很好，没一个是她认识的。 这也很好理解，毕竟她前世开始在贵族圈里行走的时候已是京城首富。又挂着个宁王门客的标签，虽然因着烟花出身被大家夫人不喜，可也不是普通小官之女能攀上交情的。 见着主人过来，众人停下投壶，纷纷和她俩打起了招呼： “未央来啦，这便是你姐姐吧？” “你姐姐长得可真漂亮。” “呵，长得不漂亮能勾上三品大臣吗？”这话说得太过尖酸，众人一时都有些傻眼。陆念芙转眼望去，便见一个梳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正满脸高傲地看着她。 这样嘲讽不服的模样，陆念芙可太熟悉了。 不就是嫉妒她嫁了顾砚尘嘛，看来她自个儿嫁得肯定好不到哪儿去。陆念芙兴致缺缺，正准备一语揭过，却听得耳边传来一声怒斥：“廖婉婉，你什么意思？” 一向以柔弱示人的曾未央已变了脸色，小脸气得通红，正狠狠地瞪住那叫廖婉婉的小妇人。 廖婉婉也愣住了：“未央，你凶我？” 曾未央深吸一口气：“这是我亲姐姐，还请你说话的时候客气点儿。” “我怎么不客气了，不就是说了句实话吗？”廖婉婉父亲不过是个从五品的吏部员外郎，但她嫁得不错，男方是国子监祭酒的嫡次子。 正四品在京城算不得多高的官职，但是国子监祭酒掌管着京城最高学府——国子监。从那儿出来的学生当大官的不在少数，可谓门生遍布朝野。 再加上大家都想把自个儿儿子送进去学习，国子监祭酒便一直都备受人推崇。 廖婉婉一向以为自己嫁得不错，可与陆念芙一比，她心里哪能平衡？本也不是多有教养的人，加上有心人挑拨，说话自然无所顾忌。 曾未央虎着脸半点面子都没给她：“廖婉婉，你必须给我姐姐道歉。” 陆念芙颇为惊诧，没想到她会这般维护自己。眼见凉亭的气氛僵至冰点，便打起了圆场：“未央，算了。” “不行，今儿是你归家的第一天，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受这种委屈。” 廖婉婉一脸见鬼的表情：“你还真认她当姐啊？曾未央，你醒醒脑子，她当了平宁伯府大小姐，你可就是庶出了。” “那又如何，她是我姐姐。” 一贯柔弱的女子突然强势，众人都有些傻眼。尤其是廖婉婉，气得胸口上下起伏：“好，很好。这就是平宁伯府的待客之道吗？这地方不来也罢。妹妹们，咱们都走，让她跟她姐姐相亲相爱吧。哼，以为攀上三品官夫人就能谋个好婚事吗？别做梦了，没瞧见她夫家一个人都没来啊，也就你家还把她当回事儿。” 说罢，便甩着袖子走人。 凉亭里其他人面面相觑，正不知所措间，便见一个胖丫头引着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眉目俊朗的男子走了过来：“姑爷您瞧，姑娘正跟人玩投壶呢。” 众人：...... 刚刚离开还未及走远的廖婉婉：...... 说好的不受夫家待见呢？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顾砚尘自然早将凉亭的这段争执听得一清二楚。不过，他也不好跟个妇人计较，便只拱手给陆念芙作了个揖：“不好意思，公务缠身来晚了，还请夫人原谅则个。” “相公言重了，这不过是件小事而已。”陆念芙其实很想拎着他的耳朵大吼一声，大庭广众之下，他给自己道歉叫什么事儿？ 就算他不要一家之主的威严，她也不想被传成母老虎啊。 顾砚尘却不管她，依旧一本正经地道：“你认祖归宗怎能算小事？各位姑娘们，顾某还要带夫人去给岳父岳母见礼，还请诸位自便。” “没事没事儿，你们忙去吧，我们自己玩就好。” “多谢体谅。”说着就牵起陆念芙的手：“夫人，走吧。” 离开的两道身影，一颀长一窈窕，竟是说不出的相配。凉亭里的一众千金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谣言果然不可信，就刚刚顾大人那姿态，能是不把媳妇当回事儿的人？ 虽然不好明说，但如果她们将来的相公能像顾大人这般，在外头能给足她们脸面，那真是做梦都会笑醒了。 顾砚尘拉着陆念芙无视曾未央的指路，净挑着人多的地方走。 一路走过，几乎吸引了所有宾客的目光。 虽然没见过顾砚尘，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拉着陆念芙手走路的，除了顾砚尘还会有谁？当然，少不得又对他的相貌评论了一波。 陆念芙承受着这些目光，小手第n次挣扎，却毫无意外地被镇压。顾砚尘压低了声音：“别闹。” “到底谁闹啊？你还要拉着我到什么时候？”zWWx.org “我这不是在辟谣嘛，京城这些妇人长舌不说，还喜欢自说自话。我要不牵着你走一圈，明儿你不受我待见的谣言便要传得满京皆是了。” 陆念芙有些无语：“便是如此，你也不用这般招摇吧？” “这方式比较直接。” “那倒是。” 陆念芙不得不接受自己寻了个武夫当相公的事实。 曾未央默默看着两人的互动，心中几乎被嫉妒淹没，但比起嫉妒更加汹涌的，则是恐慌。有顾砚尘这般护着，陆念芙便是认了亲又如何？父亲万万没可能冲她下手。 那自己唯一的出路便只剩下攀上权贵这一条了。 她出神地看着两步之外的男人，为什么有幸嫁给他的就不是自己呢？ 这个姐姐的命真是太好了。伊小辰的商女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