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回 诡异的花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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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此话,数十名内卫准备好所用之物,纷纷下到洞窟里,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这些人分散开来,极快的钻进了甬道中。 此时子时已过,绕是外头精神头十足的看热闹的人,也熬不住了,早早打着哈欠回家睡觉去了。 可今夜对于内卫司中的这些人,注定了是个不眠之夜。 前厅一阵呵斥一阵哭闹不停歇的响起,想来是有那么几个不开眼的惹恼了审问的内卫,吃了亏闹起来了。 不过内卫司的内卫都是尸山血海里博出来的性命,更是久经审讯场的行家里手,不会因为几声哭嚎咒骂就乱了心智,生出恻隐之心的,反倒下手会更加狠毒不近人情。 故而世人都说,遇上内卫司抄家,能死快点是福气,活着才是活受罪。 一阵阵的夜风袭来,将飘在半空中的灰烬吹得四散飘零,连焦糊的气息也散了大半,姚杳深深吸了口气,可算是能自由呼吸了。 此地没有过火,韩长暮三人贴着院墙席地而坐,原本凝了夜露的泥泞地面,被远处火场的余热炙烤的干燥,席地坐着,倒也不觉得有多冷。 夜深人静了,是该就寝的时辰,忙碌了一整日的人,早早的入睡了,可韩长暮还精神奕奕的很,双眸灿若星芒,半点困倦之意都没有。 他环顾了一圈儿,淡声问姚杳:“方才是个什么情形,你仔细说一说。” 姚杳沉声道:“卑职潜入府中的时候,内卫们已经在府里四处拿人了,府中大半之人都关在了前厅,但是这处府邸着实不小,卑职在高处看过了,有几处格外容易藏人,卑职怕有遗漏,便让那些善于隐匿之术的内卫藏身在容易逃出的地方,卑职就在府中容易藏人藏东西的地方搜查。” 韩长暮微微颔首,目露赞赏,是个谨慎之人。 姚杳微微顿了顿,继续道:“卑职搜到后宅书房,原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可书房里有一只花瓶,搁的地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冷临江闻言愣了一下,好奇问道:“花瓶放哪呢,哪不对劲儿?” 姚杳道:“窗户底下。” 冷临江大奇:“花瓶搁在窗户底下,那不是正好吗?” 姚杳挑眉:“是正好,可搁的位置不对,窗下那张条案明显是书案,上头搁了笔墨砚台,花瓶就搁在左手边,卑职当时觉得花瓶摆的不太妥当,便坐下来试了一下,发现按照笔墨砚台摆放的位置来书写,左手臂完全伸展不开,略微一动,便会碰到花瓶,可若是让开花瓶,往右侧坐下书写,右手臂大半都悬空在书案外头,并不适合长久伏案。” 韩长暮挑了下眉:“所以呢?” 姚杳笑了笑:“卑职留了心,这几样东西收拾的很干净,但砚台里的是陈墨,有些时日了,笔锋也硬邦邦的,与其说是读书习字所用,不如说是掩人耳目的摆设。”她微微顿了下,继续道:“卑职便把这些东西都拿起来仔细查验了一遍,并没有不妥当的地方,而整张书案是镂空雕花的,做的十分精致漂亮,也并无不妥,但卑职发现,那花瓶瓶口上的开片,隐约与花瓶放置之处的镂空花纹相似,卑职这才看出来,那花瓶瓶口上的开片裂纹并未自然形成,而是人力所致,且用了家具上的榫卯镶嵌而成,可拆可装,卑职把瓶口上的那一枚开片拆了下来,放在了那处镂空中,这才发现了密室所在,继而发现了那个人,一路追踪到了密道,才打晕了他将他带了出来。” 冷临江听着听着,就瞪大了双眼,啧啧舌道:“你说你那是双什么眼睛。” 若换做是他去看那花瓶,别说是这黑灯瞎火的半夜了,即便是艳阳高照的白日里,举着亮晃晃的灯烛,他也未必能瞧出什么开片不一样,花纹不一样来。 韩长暮点头赞许道:“姚参军果然心细如发,只是可惜了,那一把火怕是把这些痕迹都烧干净了。” 姚杳叹了口气:“卑职发现密室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书房里有其他人,进入密室之后,门就关上了,对外头的情况也全然不知,未曾看到放火的人。” 韩长暮神色如常道:“无妨,那人跑不出去,左不过还在前厅,迟早是能查出来的。” 说着话的功夫,有几名探查甬道的内卫折返了回来,恭恭敬敬的沉声回道:“少使大人,地下密道岔路甚多,每条密道遣三人探查恐有不足,恐难以详查。” 韩长暮闻言着实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有料到这地下竟然挖了如此多的密道,岔路这么多,莫非都是用来迷惑人眼的吗? 他眯了下双眼,沉声道:“那就继续着人下去,每走一条密道,便做好相应标记。” 内卫应声称是,不多时,便又有一批内卫窸窸窣窣的下了井。 冷临江愣了半晌,腾腾腾跑到井口,向下望了望,瞠目结舌道:“这底下,该不会,挖了个蜘蛛网吧。” 姚杳抿嘴一笑:“这底下有个盘丝洞,里头有七个美女,肚脐眼会吐丝的那种,我给你抓出来送到你府上去吧。” 冷临江转头用见了鬼似得眼神瞪着姚杳,冷嗤了一声:“那是蜘蛛精,你是当我傻吗?” 姚杳一本正经道:“不,你是色迷心窍。” 冷临江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理姚杳,只对韩长暮道:“他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这个他,指的是谁,韩长暮心知肚明,淡淡的点头:“好多了,你放心。” 冷临江松弛的靠在院墙上,手垫在脑后,懒洋洋的眯着眼:“只要不连累到我,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 远处火场里的零散火星也已经完全熄灭了,几欲倾倒的几间房舍,最终歪歪斜斜的垮了,碎石乱瓦砸在地上,腾起呛人的浓浓灰尘。 内卫们举着灯,小心翼翼的在废墟上翻找,不放过任何可能存在的线索。 姚杳瞪着眼看了会儿,眼前渐渐朦胧成双,困意袭来,她掩口打了个哈欠。 韩长暮瞥了姚杳一眼,淡声道:“若是困了,就睡一会儿,下头情形复杂,怕是一时半会儿查不完。” 姚杳闭着眼睛点了下头,靠着院墙,慢慢睡了。 夜风卷着残灰飘散,清冷的月色洒落下来,四围极静,废墟上的响动便被无限放大了。 韩长暮捻了捻身上的长袍,又看了看姚杳微蹙的眉心,凝神片刻,便脱下了长袍,盖在了她的身上。 正在假寐的冷临江听到动静,转头看了一眼,嗤的一笑:“久朝,我也冷。” 韩长暮一脸嫌弃:“你皮糙肉厚的,冷什么冷。” 冷临江顿时大呼小叫起来,佯装委屈:“我看你才是色迷心窍。” 听到这话,姚杳蓦然睁开了眼,把盖在身上的长袍一掀,搂头罩在了冷临江的身上,旋即又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没说。 她并非是从头到尾都在装睡,只是睡眠浅,韩长暮稍稍一动,她便惊醒了过来,只是懒洋洋的不肯睁眼,原是想就这样装睡蒙混过去,权当不知道这件事,免得直白拒绝打了少使大人的脸,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可听到冷临江硬是将她和韩长暮扯到一起,她就一股暗火生了出来,只想立刻马上跟他撇清关系。 韩长暮见此情景,脸唰的一下就沉了下去,双眼中蕴着淡淡的火光,一瞬不瞬的瞪着姚杳。 冷临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遭给惊住了,两根手指拎着长袍,从缝隙中望出去,先是觑了韩长暮一眼,又小心翼翼的问姚杳:“阿杳,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姚杳闭着眼,纤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着,在眼下透了一片淡淡岚影,昭示着她并没睡着,只是懒得说话。 冷临江的脸皮出人意料的厚,见姚杳闭着眼假寐,没发火也没理他,便捧着长袍重新给她盖好,嬉皮笑脸的给韩长暮找台阶下:“久朝就是面冷心热,你可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他怕你冻着了,绝不是见色起意。” 韩长暮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不说还好,越说越坏,这话怎么说的他像是不知羞耻的老流氓啊。 “呼啦”一声,姚杳拎着长袍猛然站了起来,把冷临江吓了一跳。 “你,你,要打人啊。”冷临江缩了缩脖颈,唯恐姚杳暴起打人。 姚杳转瞬莞尔,捧着刺眼的长袍对韩长暮冷言冷语道:“大人,卑职身强体壮不怕冷,多谢大人好意,大人的心尖尖上已经站了很多人了,卑职心宽体胖,就不去凑热闹了。” 韩长暮的心尖儿一抽,一言未发的接过长袍穿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眸在姚杳身上落了一瞬。 姚杳愣了一下,她在那眼睛里看到了什么?悲伤!! 她错愕不已,再定睛去看的时候,那目光已是如古井般波澜不惊了。 她一定是眼花了。 韩长暮的手缩在袖子中,暗暗捏了捏。 现下的姚杳像一只刺猬,尚未靠近就乍起满身尖利的刺,他不能急,须得缓缓图之。沐华五色的锦衣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