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刘姨娘过往、饯行一餐
林青鸾说的没错，她的确不能出府，除非武璋帝诏她入宫。 按照大乾的规矩，待嫁的女子至少要在半年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待在闺阁之中绣嫁妆。 身为高门贵女，林青鸾自然也是要遵守的。放眼大乾，就连寻常百姓家中，若是家境还能过得去，不是那吃不上饭的，也不会让待嫁的女儿出门。 只是，林青鸾并不需要绣什么嫁妆，她嫁过去不过是个庶妃，说白了，也就是个妾。但她嫁的是亲王，还是武璋帝下旨赐婚的，尚功局的女官们早就将她的喜服等一应用品准备好了，也带过来给她试过了。 大喜的日子，因为她是庶妃，所以不能穿正红，只能穿棠红。 礼服试过后，就由宫里的女官们给带了回去，说是要再修改一下，待到婚期之前再给送来。 对此，彼时的林青鸾表示无感，但现在的她却有些小小的膈应了。 林凤瑶在团年宴上怎么说的？ 她将和正妃一同入门！ 想到她成婚当日，两顶花轿同时抬进肃王府，她身着棠红礼服，而她旁边那个女子却可以穿着正红嫁衣，与她一同嫁给雁北！ 林青鸾丢下手中的毛笔，朝着院外走去。 “小姐？您要去哪儿啊小姐？”紫堇见状，慌忙跟上。 “不要跟来，让我自己静一静！” 林青鸾回头横了紫堇一眼，而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景春居。 卫勇侯府曾经在林青鸾的印象中很大，那个时候三房人都居其中。主子多了，侍候的丫鬟婆子也多。 冬日里，林青鸾漫无目的的在府中行走，最后走到了西苑莲池旁。 两世的自己都曾被人推下这莲池，也是这样的冬日，莲池的水刺骨寒冷，冷得林青鸾一想起来，还会忍不住颤栗。 曾经，她不能理解为何刘姨娘宁可伤害她，也要听从主母李氏的命令。 后来，当她有能力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调查刘姨娘的过往。 刘姨娘常说，李夫人对她有恩。 但林青鸾派去的人却查到，刘姨娘不过是灾年死了爹娘的孤女，后来被人伢子拐了卖到了节国公府。至于刘姨娘说的什么李家帮她葬了爹娘什么的，全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可是为何，刘姨娘会那么坚定的认为，李家就是做了这些呢？到底是什么让刘姨娘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从而对李家，对李氏那么的忠诚！ 倘若不曾派人潜入李家，或许林青鸾这辈子也不会知道真相，仅凭猜测去揣度。 节国公府的仆人买进府中后，都要被送到一处庄子上，美名曰是训导他们如何侍候主子。 林青鸾派去的人自然也少不得这一流程。 在那个庄子里，除了没日没夜的干活儿，不允许相互之间交流，还会整日挨打。 到了晚间，还要被关在房间里，不停的重复着诵读李家对他们的“大恩大德”，直到过了三更才被允许休息，次日天不亮就要起身，继续诵读，而后就是干活儿。 但凡有提出异议，或是不按要求做的人，都会被掉在庄子中的一个大柱子上，用沾了盐水的鞭子抽打。 卖身的奴仆，死了也是白死！就连拖到乱葬岗都嫌浪费时间，直接斩碎了丢到粪坑里，当作滋养庄稼和各种农作物的肥料。 来年丰收，那些粮食和蔬果都会被送上节国公府的餐桌。 所以，节国公府哪里有什么恩给这些人？他们就是食人骨血的妖魔！ 林青鸾派去的人最终逃了出来，逃出的时候浑身伤痕累累，脑袋也有些不清楚，浑浑噩噩的。 倘若不是曲颖桓，林青鸾或许都没机会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遭遇了什么。更是不知道节国公府背后还藏着那么一个宛若阴司十八层地狱的庄子！ 曲颖桓跟林青鸾讲，节国公府的那种行为，是根据祝由术演变而来，可以使人记忆被篡改，认知出现偏差。 “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 祝由术在古早时期，乃是贵族治病的一种方法，那时没有郎中，有的是巫医。 巫医通过包括禁法、咒法、祝法、符法，以及暗示去治疗病人，当然能治病也能使人生病！ 像刘姨娘，以及那个庄子上所有活着接受完训导出来后，为李家办差的仆从，他们都是“病了”，得了一种记忆错乱，认知错误的病。 这方面，曲颖桓并不精通，只是略懂些皮毛。他说这样的祝由术早已失传，只是不知道为何李家竟然能知道此法。 当然，李家所使用的这种类似于洗脑的祝法和暗示，对于成年人，或是心智坚定的人作用不大。可是面对年岁尚小，或是意志不坚者，效果却是很显而易见的。 林青鸾派去的那人，心智还算坚韧，每每在感觉自己似乎情况有异时，总会设法以疼痛使自己清醒过来。他浑身的伤，都是因此而来。 只是，这样的法子用久了，慢慢也没了效果。 他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逃出来的，经过曲颖桓的治疗之后，他好了很多，只是有时候还是会不由自主的，下意识感觉李家于他有“恩”。 林青鸾不敢再用他，将他交给了杨溯。 后来杨溯将他带进了军中，再后来他战死，杨溯将自身的军功分予他些许。至少也是让他成为了为国牺牲的烈士，家人也得到了妥善的照顾。 望着那表面结了一层冰面的莲池，林青鸾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娘，鹯哥儿很好，鸾儿会好好照顾他。 若是有来生，还是别再入人道，人道太苦，不值得。 林青鸾静静的站在莲池旁，站了也不知多久，直到身上被人裹上了狐裘，身子被人拥住，她才回神。 “雁北，你来了。” 林青鸾没有回头，但是却知道来人是他。 “怎生出来也不穿大氅？天寒地冻的，紫堇在景春居都快急哭了，茯苓也不在，被你支使出去了？” 林青鸾将身体靠向了他怀里，微微颔首： “我让她去给许瑾萱送份新婚贺礼，礼挺厚，茯苓可能要花些时间精心准备。” 杨溯闷笑出声，林青鸾抬眼看他，却见他黑亮的眸子满是笑意。 “怎得？” 杨溯摇头：“没什么，只是我们想到一处去了，我也命人给烨儿备了份厚礼，挺厚的。” 林青鸾听他这么一说，哪里还有什么不懂。 “他毕竟是你亲侄儿，又未曾对你加害，你因我不喜他，便对他动手，可还心安？” 杨溯紧了紧环抱住林青鸾的双臂，将她拥的更紧： “让他四婶儿不悦，便是他犯下的大错，哪有什么不心安？ 鸾儿总是心事忡忡，才会使我不心安。” 心中冲动，林青鸾脱口而出：“雁北可想知道，为何我如此憎恶杨烨和林凤瑶？” 但说完之后，林青鸾又后悔了，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 杨溯的下颌轻轻落在她的发顶，将她整个包裹在自己的怀中，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 “鸾儿不想说，便不用说。你的所作所为，定然是有你的道理。 佛曰：杀恶锄奸乃为善，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无论鸾儿想做什么，我陪你。” 轻轻的一句“我陪你”，让林青鸾心头一软。 “雁北，你如此，就算日后为君，也会是个昏君！” 杨溯笑容更深：“鸾儿想做祸国妖后吗？” 林青鸾闻言，顿时头摇得飞快：“皇后娘娘也算是我大乾女子典范，以她为鉴，鸾儿怎敢作乱？” 杨溯眼眸沉了沉：“母后她……的确是个好皇后，但……我更希望鸾儿做个好娘亲，其他的，交给我。” 杨溯对武璋帝后的感情很是复杂，有敬有爱也有怨。 对他们敬，对他们爱，因为他们不畏艰辛历经坎坷，以平民之身创建了大乾。为大乾百姓可得安康，无一日不殚精竭虑。 他们是明君，是贤后，是严父慈母。 但当家国相悖时，杨溯丝毫不怀疑武璋帝后会是冲他们挥刀之人！ 武璋后去世之时，武璋帝对他的杀意，他清楚的感觉的到。 只因他无心推倒了大哥，他爹就对他起了杀心！ 但杨溯可以理解，一如若是旁人伤鸾儿分毫，他恨不能将那人碎尸万断一般。 “还没用膳吧？紫堇已经将晚膳备好，等了你许久，回去吧。” 杨溯轻轻叹了口气，而后道。 林青鸾抬眼看着他在冷月下，仍是清晰可见的川字纹路，不禁伸手轻轻为他抚平。 “站了太久，腿麻了。” 只一句，林青鸾就见杨溯又恢复了笑容。 将林青鸾打横抱起，裹紧了她身上的狐裘，杨溯轻吻了一下她光洁的额头，而后将狐裘上的帽子给她戴上。 下一刻，林青鸾就感到杨溯带着她飞快的横穿侯府，没多久便停了下来。 当头上的帽子被扯下，她已经被放到了景春居的软榻上。 杨溯将炭盆挪近了些，吩咐紫堇先打盆热水来，再去摆膳。 热水端来后，杨溯挥手拦住了紫堇想要侍候林青鸾的举动： “去看下晚膳，本王来。” 杨溯接过紫堇手中的帕子放到热水中投了投，而后仔细的为林青鸾擦拭着面颊和双手，直到她被冻得有些惨败的小脸儿，重新透出红润来。 兴许是因为杨溯来了的缘故，晚膳紫堇又在小厨房多做了两道杨溯爱吃的菜色。 用膳时，林青鸾忽然想到： “你怎的今日来了？” 杨溯用公筷给林青鸾夹了些她爱吃的，又拿起勺子为她盛了碗汤。 “父皇要去汤泉行宫休养，我负责护送，明日便要出发。 此去约莫要待上几日才会回京，临行前与你一起吃一餐践行饭，亲自告诉你，也免得你忧心。” 林青鸾闻言，停下了用餐：“此行可会有危险？为何让你护送，是陛下指派的吗？” 杨溯微微颔首：“的确，是父皇指定要我护送，现在还不知是何意，大抵不会有什么危险。 若我所料不错，兴许父皇已经知道了交趾国师之事，更有甚者，知道了人现下在我手中，意欲向我索人。” “那……”林青鸾刚准备说些什么，杨溯亲自将一勺汤送入她口中，喂她喝下。 “无碍的，他若要人，我给他便是。不过……是几块罢了。” 林青鸾瞳孔微微放大：“你将罗猛给……” 又一勺汤又送入了她口中。 “做成了人彘，送去了李炆邶的药庐。若是陛下要，我自然会领命去查，而后‘正巧’发现李四少爷又开始丧心病狂的拿人试药。” “可是李炆邶如今在南疆，他离京已经许久……” “那我怎知？我都未听说过什么交趾国师，更不认识什么罗猛，人是在李炆邶药庐发现的，仅此而已。” 林青鸾险些被汤呛到。 很好，理由很强大，无懈可击！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