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康安斋的团年饭（二）
霍老夫人正同林青鸾嘘寒问暖，那边林晴鹂看着自己旁边正哭唧唧却发不出声的林鹑，气不打一处来。 要哭就大声哭啊，向祖母告状啊，难道就让林青鸾这般受祖母“关怀”给她添堵嘛！ 想着，林晴鹂就用自己尖尖的指甲，狠狠的掐向了林鹑手臂内侧的软肉。 “哇啊……” 林鹑吃痛叫了出来，吓了在场众人一跳，就连刚刚带着林衡垣进门的大夫人江氏，都被吓得一个趔趄。 “这做什么呢？大年下的，鬼叫什么？” 江夫人一边拍抚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吐息，想要平缓一下因为受惊而狂跳的心。 其他人还好，只是被这声尖叫吓得一激灵，白姨娘怀中才两岁的林清莺被吓得直接放声大哭起来。 江夫人赶忙去看林衡垣，他只是有些怔愣，被江夫人抱在怀中拍抚了两下，唤了两声名字也就回了神。 霍老夫人蹙眉扫向了林鹑和林晴鹂：“这是怎得了？是嫌我活得太长，想要骇死我不成？” 林鹮回神，就见林晴鹂拉着林鹑朝祖母跪下。 下意识就觉得不好，自己这姐姐又要犯蠢！ “祖母……”林晴鹂不信了，都是祖母的孙辈，这林青鸾就如此得祖母怜惜，她们就是不受待见！ 刚喊了声祖母，林鹮就噗通一声跪在了林晴鹂得身侧。 “祖母啊，鹑哥儿他估摸是方才在外面玩耍时，磕到了。 五姐她不小心碰到了鹑哥儿的痛处，所以才…… 祖母慈爱，宽恕则个。” 这么蹩脚的理由，也难为林鹮能说得出口。 但是霍老夫人本就不想过问，所以就想就坡下驴，将这件事情一笔带过。 可林晴鹂不愿意啊！ “不是的，祖母，是……”林晴鹂刚想说是林青鸾让丫鬟打了林鹑，哪曾想林鹑是个“猪队友”—— “祖母，五姐她掐我……疼……” 林青鸾强忍笑意，林鹯霄却是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来： “就这？掐一下能有多疼，值当的你鬼吼鬼叫的。” 林晴鹂瞪了林鹑一眼：“我什么时候掐你了？分明是林青鸾的丫鬟打你两个巴掌，你疼的！” 没想到林鹑却是反驳道：“你掐的比她打的疼多了！” 白姨娘在林清莺一开始哭，怕霍老夫人嫌闹，就抱到一旁哄去了。 江夫人牵着林衡垣落座后，听着二房这一对庶出的子女在堂上吵吵，面露不虞之色。 霍老夫人满眼的嫌弃，之前院门处闹的那起子她早就听到丫鬟禀报了，让崔姑姑去将人叫进来，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刚开始，见林晴鹂带着林鹑进来，没闹什么幺蛾子，她也就不想追究了。 终归已经分府了，平日里也都不在眼前，眼不见心净。 大年下的，她也不想被这事儿搅了心情。 打算回头儿等林雍骕来时，再私下与他提提。这孩子的教养问题，不能因为是庶出就浑然不问了，该好好管管的。 白姨娘这次趁着林雍骕和继室田夫人入宫进宴，将二房的一众庶出都带来，打着的名义是几年未曾见到霍老夫人，孩子们惦念祖母。 实际上，是想向霍老夫人“展示”一下，田氏对于庶出子女教育上的别有用心。 这也是起了想“夺权”的心思！ 田氏是武璋帝赐婚，她是丞相府的夫人，地位不可撼动。 可是她操持府中管家不利，那么夺了她的管家权，给有能力之人。 田氏仍是她的丞相夫人，但相府里她却管不得太多。 能够帮白姨娘夺权的，只有霍老夫人！ 刚才，林青鸾没来前，白姨娘说有话向霍老夫人禀报，就是禀的这些—— 田夫人娘家在地方上借着林雍骕丞相之名，横行霸道，欺压良善，实在是给林雍骕抹黑。 那些丞相府当年分到的产业，除了原配夫人李氏的嫁妆，林雍骕都交给了田氏打理。田夫人任用自己老家表哥打理，白姨娘家人帮忙查到其作假账私吞相府的证据。 白姨娘不是没跟林雍骕说过这些，不过他却并不太在意，缺钱了总是向白姨娘讨要。 白姨娘生于商贾之家，哪里愿意吃这亏？ 尤其是，她好歹给林雍骕生养了个孩子，即使是个庶女，也比田夫人那个占着坑不下蛋的强！ 她知道田夫人正室的位置她的不了，但她不要虚名，要实权！ 省得钱她出了，力她卖了，结果什么好名声都是田夫人的，她不服气！ 本来吧，霍老夫人觉得这白姨娘是心大了，但是见到林晴鹂和林鹑这模样，她觉得她的确该好好劝劝老二了。 若只是管理相府产业不善，也就罢了。补贴娘家，霍老夫人也能睁一眼闭一眼。 但这管家不力，教子无方，还纵容娘家在地方横行霸道，败坏林雍骕的官声！ 本以为只是白姨娘夸大其词，打算等年后派人去田氏娘家城镇打听打听，再决定如何处置。 现下见到林晴鹂比之未分府之前，脾气更甚，霍老夫人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原先未分府前，因为霍老夫人重视起府中孙辈教育，尤其是林晴鹂等庶出子女礼仪规矩上的。 林晴鹂年幼时的一些坏脾气和习惯已经得到了改善，即使装的，至少她能装了！ 可是分府之后这几年，霍老夫人一直很少再见这些二房的孙辈，没想到，没了姨娘，被嫡母管束的林晴鹂，反倒越来越回去了！ 这心思手段拙劣的……哪里像是她的子孙，就连米姨娘当初都比林晴鹂现在优秀的何止千百倍！ 监直愚蠢至极！ 她看向林青鸾的眼光，霍老夫人没瞎，一眼就看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m.zwWX.ORg 尤其是，林晴鹂对霍老夫人还有埋怨，就差将“祖母你偏心”写在脸上了！ “够了！” 霍老夫人一脸嫌恶，都懒得再多看林晴鹂一眼了。 “将五小姐和五少爷带去小佛堂里冷静冷静，若是想不通，今晚这团年饭也不必吃了！” 听到自己要被关进小佛堂，林晴鹂一脸惊慌： “祖母，晴鹂犯了什么错，祖母怎么……” 林鹮看出霍老夫人恼了，赶忙上前捂了林晴鹂的嘴，又让婆子将放声大哭的林鹑的嘴也捂上。 “别吵了祖母，大年下的，让祖母不愉就是大不孝！” 林青鸾饶有兴味的打量着林鹮，这个和林鹯霄相差不大的三弟。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小子是个人才啊！ 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有多少本事，能不能坑得过林鹤霄呢？ 反正林鹯霄绝对不是他的对手，到最后都能被这小子忽悠的找不着北！ 感觉到林青鸾投到自己身上的目光，林鹮跟着婆子丫鬟将林晴鹂林鹑押下时，他快速的瞥了一眼林青鸾，而后冲她露出了一抹笑容。 “祖母，鹮儿跟着去看看，待会儿再来跟祖母告罪。” 霍老夫人挑挑眉，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吧。 林鹮对霍老夫人、江夫人、刘夫人以及林青鸾依次行礼后才跟了出去。 霍老夫人经有刚才的吵闹，感觉有些头疼，和林青鸾简单的说了两句，就让崔姑姑扶着她到里间休息了。 正堂只有自家人，江夫人毫不掩饰自己对二房的反感。 “怎么这么多年了，老二还是只管自己公务，这孩子瞧瞧都被教成什么样儿了！ 好竹怎么尽出歹笋……” 随后感觉到了林鹯霄看向自己的视线，忽然想起了什么，尴尬的笑了笑： “也不是……也出过好笋，就是他没那福气，都划拉到三房了，呵呵呵……” 三夫人刘氏挑眉：“大嫂。” 林青鸾倒是不以为然：“大伯娘心直口快，鸾儿不介意。 年下里准备了些小东西，大伯娘和娘不妨看看可喜欢。” 林青鸾朝茯苓睇了个眼色，示意她将给长房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想要借此转移话题。 林青鸾知道江夫人没有恶意，她也不觉得让林鹯霄知道了身世，他就会心向着二房去。 但是，既然刘夫人介意，那么就别提了。 林鹯霄是林青鸾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一事，府里除了主子们，没几个人知道。就连林青鸾身边，也只有个崔姑姑和茯苓知道。 卫勇侯府清理过多次，府中原先的老人儿，现在仍留下的已经没有多少了。 自然不会有能去给林鹯霄咬耳朵，他也一直认为他是刘夫人和三爷林雍骐的亲生子，这样其实也蛮好的。 江夫人听到林青鸾又给准备了礼物，有便宜可占，江夫人最开心了。 当茯苓将给长房主子们准备的礼物拿出来时，她眼睛里都闪着星辉： “垣哥儿，看看，这都是你四姑姑送给你的，还不快谢谢你四姑姑！” 林衡垣整了整衣冠，然后恭恭敬敬的向林青鸾躬身行了一礼：“谢谢四姑姑。” 示意紫堇将他扶起来，带到自己身边来。 林青鸾坐在软榻上，轻抚着林衡垣的发顶：“垣哥儿真乖，姑姑给垣哥儿还准备了些小玩意儿，留垣哥儿回院子里赏人玩儿。” 说着，从紫堇手里接过一只小巧的如意纹荷包，里面装的都是银瓜子，这一小包怎么也要几十两。另外还有两个金制的大鹏鸟，一大一小。 林衡垣尤为喜欢那纯金打造镶了墨玉作眼的金鹏，拿在手中把玩，瞬间明白了林青鸾的意思： “爹爹！” 林青鸾轻抚着他的发，声音温和：“是啊，垣哥儿想不想你爹爹？若是想，开春儿四姑姑让人送你去找爹爹可好？” 林衡垣常听他娘卢箐跟他讲他爹爹的故事，说他爹爹是个大英雄。 不能陪在林衡垣的身边，因为他要驻守边疆，打坏人。 看到林青鸾又给林衡垣东西，江夫人很开心，但是听到林青鸾说开春要送林衡垣去找林鹏霄…… 这件事情，卢箐已经同她说过了——林青鸾打算让卢箐带着林衡垣，带上三弟妹和鹯霄母子去往北疆。 江夫人也找霍老夫人商议过，霍老夫人瞬间就明白了林青鸾的用意，也和江夫人好生的分析了。 武璋帝年纪越来越大，这次将三位亲王召回京，既然传出了要择储的风声，那么自然假不了。 先太子杨淙一死，储位究竟是传皇孙还是传皇子，这事儿陛下一直未有给出准信儿。 但是依着目前的情况，长房和皇长孙有姻，但杨炯已经被半踢出了角逐圈子。长房唯一子嗣林鹏霄，看他举动，便是决定力挺肃王的。 肃王和晟王，是储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但依着前两次【杀贪令】来看，晟王不是那么好斗的，他手段狠辣阴鸷，说不得日后会将卫勇侯府当作要挟林青鸾的把柄。而林青鸾是肃王的软肋，如此一来，恐肃王会受到掣肘。 现在，在争储还未白热化前，将卢箐林衡垣和三房母子送走，林青鸾目的有三： 一是稳定林鹏霄，以免妻儿被掌握，他受胁迫背叛肃王，致使北疆肃王大本营不稳。 二是让林青鸾能更专心和肃王携手应付接下来的困难，不必为刘氏和林鹯霄安危担心。 三是…… 三是什么，霍老夫人没有说，江夫人追问她也不讲。 但江夫人明白，终归是为了自己儿孙好。她和霍老夫人是不能离京的，因为林鹏霄是她的儿子，若是她要离京，那么卢箐母子便定要留下一个。 她一个当祖母的人，作甚要和儿孙争那些。 留在京畿，好吃好喝还热闹，林青鸾还会时时孝敬她这个大伯娘，她作甚要离开？ 更何况，林青雀还在这里！ 不走，不走，她才不离开卫勇侯府呢！ 就是，她多多少少有些舍不得她大孙子啊…… 江夫人刚刚流露出些许的感伤情绪，林青鸾就瞥了眼茯苓。 后者立马会意，上前将一块小玉牌交给江氏，与她耳语了些什么。 江夫人眼里瞬间闪过讶异和惊喜，赶忙将玉牌收进了自己的袖袋中，满脸笑意。 其实也没什么，茯苓不过是告诉江夫人：日后京中无论她看中了什么，要买什么统统只要出示玉牌记在林青鸾账上，全当孝敬，只愿大伯娘开心就好。 也亏得是她不知道霍老夫人未说的第三点是什么。 第三：确保长房对肃王死心塌地，不会转头再支持颎郡王杨炯！ 保皇党最大的劣势就在于，保皇党中多以文臣居多，而武将……除了勇国公梁宇，诸如廉国公盛丰、德国公景贲、智国公于登，他们这些不是有权无兵，就是有兵无权，无法独立节制统帅。 甚至因为他们老迈，手中那点兵和权都已经传于子辈、孙辈，但子孙资历尚不足，心思也不一定和他们相同。 光有文没有武，没兵权，凭什么上位？ 所以，霍老夫人理解的，是林青鸾怕林鹏霄率兵转头支持杨炯。 但霍老夫人却不知，着实是她想多了，林青鸾想的只是保障她们的安全罢了。 霍老夫人和江夫人，倘若有天真的被挟持来要挟林青鸾。 林青鸾觉得她不会受胁迫，且这两位也不会任由自己成为胁迫她的人质。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