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肃王打算
杨溯正在用晚膳，忽然听闻林青鸾使人送信来，遂命常桂将信拿来。 自从辞了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他便继续上午在大本堂进学，午后入位于玄武湖附近的军营，随忠国公许睿部兵将一同训练。 日子过得着实忙碌且充实，又有林鹏霄可以探知林青鸾的消息，以及捎带些东西。所以，已经许久没有见林青鸾使用暗线传信给他了。今儿忽而接到，还以为是小不点儿有什么私话儿，不便让林鹏霄知道呢。 但是信封一入手，他却是盯着那信封上的火漆蜡印蹙起了眉头。 若他没有认错，这火漆蜡印上所印着的，是安国夫人霍氏的印信及卫勇侯府的徽章。 他们大乾有着明确的印信使用规范，勋贵之家皆有府徽和爵徽两种，印信也分官印和私印两种。 凡府徽、私印皆为个人所有，代表着各府，或私人。 但是倘若动用了爵徽和官印，便代表了公事，非中书省正二品以上官员及陛下、太子，不可启封！ 这信封上乃是使用的卫勇侯爵徽，还加了正一品诰命安国夫人的御赐印信，可见乃是公事。但却是林青鸾通过暗线悄悄递到他的手中，他自然不会认为是林青鸾顽皮，偷偷使用了这等印信与他玩闹。 将信封塞进了自己的袖中，杨溯连饭也不吃了，回头问常桂： “你干爹呢？” 不询问武璋帝，而是询问常林。 只因杨乾身为帝皇，私下打探皇帝的行踪可是重罪！即使是皇帝的亲儿子，再是受宠如太子杨淙，也是不敢犯跸的！ 而常林身为內监大总管，杨乾的心腹大太监，他的行踪便可以判定杨乾的大概位置。 杨乾身边两个总管太监，一正一副，常林便是主杨乾外朝办公随侍，而若是杨乾回了后宫，则是由內监副总管种禧侍奉在侧。 “干爹已经回了住处，常桂原还打算等殿下用过晚膳，跟殿下告个假，提前回去陪干爹小酌两杯呢。” 杨溯听了常桂的话，眼珠子转了一圈儿，旋即便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常林已经回了住处，那么就代表了武璋帝已经去了后宫。 而常桂说本想向他告假，去陪常林小酌两杯。呵呵，哪有主子不歇下，奴才还敢主动请主子放人，让他去喝酒的道理？ 常桂这是在暗示杨溯，坤宁宫里，帝后和太子一同小酌呢！ 明白了常桂的暗示，杨溯脸上有了笑意： “行，既然你干爹难得有空，本王就准你今儿早点儿回去，陪你干爹小酌。 让马赫给你取两瓶上次景江送来的白梨酿，再拿上颗银角子，就当本王赏你的。 弄两个好菜，好好孝顺一下你干爹！” 说着，杨溯就起身离开了。 常桂吩咐小太监们收拾了，而后便拿上马赫送来的两瓶白梨酿，匆匆就回了常林的住处。 哪能真喝酒啊，这是主子让他带话给干爹呢！ 杨溯到了坤宁宫，武璋帝和太子杨淙正在小酌。见他来了，忙招呼他坐下。 杨乾打趣道：“哟，你小子鼻子倒是尖，知道你娘今儿特意给咱爷俩开小灶，这是来蹭饭啊！” 杨溯连忙摇头：“儿近日忙着学文习武，早出晚归的，有些日子没见爹娘了，觉得娘定是想儿想的紧。 今儿本意是来向娘请安，顺便想跟娘蹭顿饭。没想到爹和大哥在娘这儿开小灶，倒是我来的巧，有口福了！” 杨淙笑道：“怎生到了军营历练，这油腔滑调的本事不降反增了呢？ 听说你近来表现挺不错的，那演武大赛表现相当出众，还得了个头名。” 杨溯扯了扯嘴角：“大哥可别笑话弟弟了！ 那演武大赛着实没意思的紧，都能将鹏霄和景江掀翻的兵士，却是连弟弟一拳都接不住，实在太假了！ 这般顾忌着弟弟肃王身份，不敢拿出实力的比试。平白将那头名拱手相让的行径，让弟弟好生呕了几日。 弟弟都不知，这许叔叔是否太久不曾掌兵，怎得手下的兵士都成了这般模样，着实令人失望啊！” 杨乾听了杨溯的抱怨，睇了一眼杨淙，见他也是笑着摇头。啜了一口酒，武璋帝幽幽道： “你许叔叔手底下的兵士要是都如你所说这般，那当初北伐时，又岂能数月便攻到了元牧朝大都城下？ 咱的傻老四哟，你也不用脑壳好生琢磨琢磨，人家是忌惮你亲王的身份，还是有心测试你一番？ 你若不是那块料，你许叔叔家又不是没儿子，何苦要将人家压箱底儿的本事传授给你？留给自己儿子不香吗？ 更何况，咱给你和你许叔叔家大姐儿赐婚许久，除了公事，你可有登过人家的门？可有准备礼物送予你那未来王妃？ 都没有吧？ 用人的时候你去了，谢礼还是你娘送去的。人家哥哥弟弟都为你马首是瞻，爹娘都供你驱使了，结果你娘接人家来宫里小住两日，你愣是躲锦衣亲卫都指挥使司不回来。 你这般过河拆桥的行径，怎能让人不寒心？” 杨溯被武璋帝这么一说，面上有些尴尬，还想辩解： “我不是那时公务忙嘛……” “忙？”武璋帝嗤笑了一声： “你的确忙，忙着给鸾丫头寻古籍寻名琴了吧！ 你那私库里，从咱和你大哥那儿讨去的宝贝，多半都送卫勇侯府景春居了吧！ 咱那藩国进贡的冷暖玉棋子，你敢说不是在鸾丫头闺房里摆着？ 那只有三盆的姚黄，原来你大哥书房里那株，不是在安国夫人康安斋里养着？ 你喜欢那鸾丫头，咱也没啥意见。你是咱的儿子，是个亲王，日后纵是妻妾成群也是为咱老杨家绵延后嗣，咱不要求你和咱对你娘那般专一。 可你这厚此薄彼的做法，就算咱是你许叔叔，也不甘心将宝贝女儿嫁你，还将压箱底的本事教你。 他那些东西给谁不行，非给你？让你出息？你对人家闺女又不好，与其让你出息，以后更肆无忌惮欺负人家闺女，人家还不如不让你出息，还能让你有所忌惮！ 你以为那些兵士是顾忌你亲王的身份才不和你真打？ 人家是根本没瞧上你，懒得对你使力，就让你自以为是！” 武璋帝这一番话，说得杨溯是满头大汗，心虚的不行，又羞愧难当。可是，他却仍不认为自己错了。 本来这桩婚事就不是他自愿的，他这般和忠国公府保持距离，也是心里有了旁的打算。 他是利用了忠国公府不假，但是他不是将许叔叔家次子恭茗弄进锦衣卫培养了嘛，还给了他副指挥使的职务。只要有许恭茗在，锦衣卫就不会对忠国公府太过分，也是变相给了他们府上保障。 所以，杨溯并不觉得自己还亏欠忠国公府什么。 但是，他虽然这般告诉自己，可听到武璋帝提起时，却仍是感到愧疚。 武璋后端着最后的菜肴进来，听到杨乾数落四儿子，也没说什么。但是看到杨溯脸上隐隐还有不服气和倔强，便知道这小子还有自己的盘算。 叹息了一声，用略带警告的语气道： “老四，娘不管你心里打着什么小算盘，都给娘扔了，千万别付诸行动！ 娘给你把话撂这儿了，这四儿媳，娘就认准了你许叔叔家的大姐儿。 这世道女儿家有多难，被皇家聘过的姐儿，你若不娶，那她便只有出家和死两条路！ 你要执意不从，或是将人冷处理，娘也不说你什么。 但是， 日后你那侧妃的牒纸，除非怡姐儿以肃王妃的身份亲自来讨，不然娘绝对不给！” 武璋后一字未提林青鸾，可却是威胁意味极重。 大乾内命妇皆归武璋后掌管，纵是亲王府中姬妾，也如是。 武璋后若是不给牒纸，那么便是连个亲王夫人的身份都没有，不受皇家所承认。纵使进府，便是连妾也都不是，但凡有个品阶的女官都能惩处。 这一下子，却是直中杨溯死穴，让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以为，他利用了忠国公府，他也回报了忠国公府，这就扯平了。 这婚事不是他愿意的，只要他冷处理，拖着。日后许叔叔终是会不忍女儿熬成老姑娘，去求武璋帝取消婚约。那么就不算他忤逆了父母之命，这桩婚事也就解决了。 可怎料，他爹娘沆瀣一气，那么，他的所有打算终究是会落空。 越挣扎，反尔越对鸾儿不利。 他娘，这是将他所有的路子都堵上了！ 许瑾怡是他爹娘认定的儿媳妇，若是他不娶，那么许瑾怡要么死，要么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同样的，鸾儿也只能有两个选择：进王府，当个没有名分位份的侍妾；不进王府，便也只能出家，或者死！ 毕竟，武璋后那金锁她收了，虽未明宣，但也属于被皇家定下了的。 杨溯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椅背上，手一垂下，袖中露出了半副信封。 杨淙本想劝说他的，却是看到那信封上有火漆印记，隐约可见似是官印。 他眼眸一转，知道了杨溯此行，定是为此。但还没找到机会，却是先被爹娘打击了一番，约莫将此给忘了。 心中暗骂杨溯不知轻重缓急，连忙打了圆场： “爹娘，要训斥四弟也别当着这么多宫女太监，四弟也长大了，也是要面子的。” 随后睇了个眼色给武璋后，母子连心，武璋后自然看出了杨淙想法。伸手驱逐了在内侍候的宫人们： “老大的顾虑也没错，你们都先下去吧，没叫你们就不准靠近！” 待到宫人们都撤下后，杨淙才扯了一把杨溯的衣袖： “你来可是有事要禀？” 杨溯倒是一惊：“大哥怎么知道？” 杨淙用眼神暗示他袖中的信封已漏：“那火漆上的印信，看着像是官印。” 武璋帝眯起了眼睛，不露声色的打量着他这四儿子—— 杨溯都已经辞了职务，怎么还会有盖着官印的密函递到他手中？ 杨溯赶忙取出信封，双手呈递给了武璋帝： “不敢隐瞒爹娘，这是鸾儿方才让人递给儿子的，但是儿子看上面的火漆蜡印却是卫勇侯爵徽及安国夫人的印信，用此官方印信，儿不敢私启，遂想送来给娘，让娘转呈给爹。” 这便是解释了为何他手中会有官印的信封。 爹虽然是亲爹，可也是大乾的皇帝！ 是皇帝就有疑心病，若不好生解释，别再让他爹误会他和朝中私有联系，那可就不妙了。 武璋帝接过了信封，先是看了一下信封上的火漆蜡印，确定未有动过，这才扯开了信封。 而注意到武璋帝这一举动的武璋后和太子杨淙，都蹙了一下眉。陌语moyu的恶后重生：美人毒心倾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