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兰房（5）

    三姨太一经提醒，果然乐得笑开花，吩咐丫鬟再倒一碗来。她二人竟然联手抗敌了，这该如何是好？

    待那第二碗汤奉上，漪澜可有些骑虎难下。只这时周致深一把接过那碗汤凑去嗅了嗅，一笑道：“果然足见是用心熬的，今日的药性可是烈得很呢，这料没有少下吧？”

    六姨太鼻子一哼，巧笑掩口道，“可不是呢，多放了些黄芪党参，为妹妹补些身子。”

    致深却二话不说仰头又灌进了肚子里，急得漪澜脱口埋怨着：“致深~”

    一时见屋内寂静无语，诧异的目光都望向漪澜。

    周致深佯怒地刮漪澜鼻子笑骂：“总算记住了。怎么，一碗汤还舍不得为夫的喝了？”

    他又转向三姨太问，“还有吗？不如把锅端来，省得来回来去的奔忙。我自替你都喝了就是。”

    “噗嗤”一声，五姨太慧巧羞红了脸上前夺过汤碗嗔怪道：“爷可是又胡闹了。”

    周致深哈哈笑了一阵，挥手便让众人都散了。

    “多谢老爷为漪澜解围。”待众人走后，漪澜连忙道谢。

    他淡然一笑摆摆手说，“有料的汤，府里府外我都喝得多了，不在乎多这一碗。”

    漪澜心下一紧，这些妻妾之事想不到他明白如镜。周致深又缓缓道，“媚香的性子便是如此，口直心快，争风吃醋夺个尖儿，你担待几分就是。”

    漪澜心下一阵感激，扭头对他嫣然一笑道，“多谢爷……。”

    周致深见她笑得羞怯的模样，也缓缓展露笑容，坐在床边抚过她的刘海，柔声问，“只我替你吃了这汤，心里如火燎的，你说该如何是好？”

    漪澜羞得脸儿泛上一层酡红色，啐他一口，扭过身子，故作赌气的模样。

    他却不容分说将她扑在床上。

    漪澜惊得推他不动，却又挣扎不能，惊急中却见冰绡闻声赶来，一看这情形，羞得冰绡“哎呀！”一声惊叫，转身退了出去。

    水心斋，午后。

    梅花窗格透进一缕淡金色的阳光，暖暖铺陈在鸡翅木榻几上。

    窗外珍珠鸟在高低欢鸣，竹叶拂窗沙沙作响，漪澜慵懒的倚窗，背靠着秋香色兰蕙满绣的湘绣靠垫，手捧汝窑熏香小手炉，摆弄其间的香灰。只是暖洋洋的秋日，照得人昏昏欲睡。

    素手调香。

    汝窑小香炉，漪澜轻轻用赤金火箸在香灰中挖个洞，将烧透的香炭放入，再转动香炉，堆出灰山，斜插香箸入香灰探去火炭处开个火窗，小心翼翼地夹了银叶子置于洞孔上，再将调好的香球置于其上。散出清香袅袅升腾，略略的苦涩中散出兰花淡淡的幽香。春寒料峭般的幽香中隐隐芳醇的厚味，她深吸一口。

    冰绡急得掩住鼻说：“小姐，这哪里是香呀，这味道这么的辛苦，兰花的香气尽被遮掩去了。”

    漪澜笑了侧鼻闻着那袅袅的香气，不觉如缕，幽幽淡淡的苦涩中透出的幽香更觉香味悠远清雅。

    漪澜说：“你这便不知了。这青木香，是密教修法常用只香，祛秽通神，通气净心，香彻肺腑。虽然古人多不赞成用青木香去合香，只我看，这青木香同兰花香相匹，果然是香气殊奇沁肺疏气。”

    她轻轻嗅去，衣袖盈盈带有余香。

    冰绡听得似懂非懂，不解地嘟哝说：“宫里的太后老佛爷就喜欢这种香味吗？依冰绡看呀，还不如倒些药渣子来熏了省事，也是同样的味道。”

    “贫嘴！”漪澜嗔笑道，却听外面小丫鬟的声音：“八奶奶可在房里？”

    冰绡替她应了一声，“是牡丹姐姐吧？我们小姐在房里焚香呢。”

    五姨太房里的丫鬟牡丹盈盈浅笑着进来，屈膝服礼徐徐说：“我们奶奶请八奶奶去前面星辉堂去呢，宫里来人了。”

    宫里来人？漪澜心下一凛。以往宫里也曾来人，但从未唤她前去拜见，只是大太太和五姨太慧巧陪同就是。再者，去星辉辅弼堂去拜见，可见来人身份不凡。漪澜心里一动，不由起身抚抚云鬓问牡丹：“是什么尊贵人物来了？其它各房的姨奶奶可是都到了？”

    牡丹笑了说：“是什么人奴婢也不大清楚，不过似是只传了八奶奶去拜见。”

    漪澜心下更是一惊，独独传她去拜见，如今否泰未知了。

    漪澜心下多少有些惴惴不安，随着牡丹身后向星辉堂而去，一路行来，不禁随口问：“老爷可是在府里？”

    牡丹答道：“老爷是在堂上的。”

    漪澜这才略略放下些心，随了牡丹来到堂上。

    原本笑语喧迎的大堂内因她的进入变作一片肃静。漪澜固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眼下这阵仗却难免心下惴惴。

    她提了裙裾迈入门槛的第一步，心头再是忐忑，却依旧低垂着温婉含笑的头，余光却略有不安地扫了一眼堂上。大太太率了女眷恭候在一旁，只正堂正中紫檀雕螭案旁，左手主位上坐着周怀铭，一身锦袍，倒也闲雅。

    右手那张金星紫檀圈椅上，端坐着一位梳着如意头面容慈祥含笑的嬷嬷，身着缘着如意祥云边元青色折枝梅金寿字的宽袖大襟。看那装束，在宫里该是个体面的教引嬷嬷。

    漪澜神色稍凛，便忙恭敬地含了浅笑上前轻服一礼。

    嬷嬷神情淡淡的，看她那一瞬，便明朗地笑着问：“呦，这便是周大人新纳的如夫人吧？”

    不等漪澜答话，周致深便抢了说：“正是。”

    又对漪澜吩咐：“这是宫里太后老佛爷身边的白嬷嬷。”

    漪澜道一声：“白嬷嬷吉祥。”声音柔柔的，润润的，再向白嬷嬷深服一礼。

    白嬷嬷打量漪澜神色略是一惊，旋即欣赏般的一脸的笑意说：“这周大人一掷千金得来的美人儿果然是名不虚传呢。”

    漪澜心里不由一动，不过从“一掷千金”这一个词她便知道来者不善。偏偏是传她来见，却第一句话便提到她卖身入周府的旧事，这是何缘故？

    不等漪澜醒悟，白嬷嬷又说：“百闻不如一见，今儿总是得缘见到了，真是……”

    白嬷嬷的话语就此打住，看漪澜温婉端淑的立在一旁，衣衫素雅，脂粉淡施，一段自得的天然，似也没看出什么异样。端详片刻，她抿着嘴一笑忽然问：“夫人身上这香气好奇特，莫不是青木香中夹杂了兰花香？”

    漪澜一怔，若非深谙此道的调香高手，如何能闻出这香气后的用料？想必太后老佛爷如传言一般喜欢这青木香杂了兰花的其味，她身边的人才如此的谙熟。红尘紫陌的小姨太：许她万般骄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