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银灰色的镰刀
叶老闻言,眼前倏尔一亮:“此子说得有理……” 他看向树老,随口问声:“似乎明日,便是上元佳节!” “是。”树老知道对方闭关已久,多半遗失日期,点头应道,“如此,我便立即动身,请帮主、古长老稳住形势!” 说话间,树老瞟眼跪在跟前的余斗,心间存疑:“叶老,这小子……” 叶老心领神会,先是打量一眼,旋即道:“此子对战意灵元嗅觉敏锐,迟早觉醒,宜精心培养——” 他与树老相识多年,自然瞧出老搭档的顾虑,轻笑道:“你我皆过花甲,待此子成材时,我们恐怕早已埋入黄土,何惧与他相争?” 树老却道:“我们是老了,可是……帮主呢?” 叶老毫不担心:“这小子不过十六七岁,帮主若不能将他彻底降服,我们今日操心再多,又有何用?” 荆棘之地的帮会,生生灭灭。谁也算不准以后,这九渊城会由谁坐庄。 叶老早就看清树老的心机,转身道:“就把你那奴婢赏给他,做个妻妾。反正啊,你‘那话儿’早没用了——另外,我听说西城堂主唐双镖没了性命,那位置离着帮主近,一并给他罢。” “老叶,你……”被怼了这几句,树老脸上一时兜不住,称呼都变了。 但是老大哥的话,他不敢不听。 而且,叶老连日期都不知道,怎就得知了唐双镖的死讯? 心里憋着“不举”的闷气,对余斗吩咐道:“赵小子,还愣着干甚?还不谢过大长老——待会儿带上许欢,随我一起回九渊城!” 余斗拜谢不已,感激涕零! —— 只是,回了高塔房中,发现许欢已经恢复了穿戴,清瘦的脸上有些水渍,想是用凉水冲洗,压下了幻心糕的药力。 “欢儿姐,叶老赐我西城堂主之职,树老……”余斗脑海里仍有许欢春色妖娆的画面,一时没敢抬头瞧她,“把你赏给我了。” 他知道许欢是奉命而行,刚才逢场作戏,本来也没什么期望。 心里寻思着,待到鬼镰帮大兵压境,摧枯拉朽时,彼此便分道扬镳,再无瓜葛。 不料许欢一听,顿时惊在了原地,一双妙目接连颤动,竟闪起了泪光。 但她不敢表现出欣喜之色,只是低着头,弱弱问声:“小哥哥……啊不,赵堂主,我们什么时候走?” 余斗诡计得逞,眼看矿窟内的各岗工人已再撤离,心里不禁冷笑。 嘴里道:“现在。” —— 当夜。 树老身为七星战灵,自然纵步疾掠,将一份灵元玉心交到帮主霍律手中。商议一番之后,果真带着“停工过节”的指令,回到了矿区。 矿区一扫阴霾,当夜摆开酒宴,彻夜欢腾。 余斗、许欢则是分骑两匹快马,赶在午夜之前回到九渊城,抵达了昔日的“唐府”。 门匾已被拆下,唐双镖昨日停灵一天,早已出山。 至于他的遗孀,果真由南城堂主戴牧白收养——虽是心存芥蒂,终是兄弟一场,就连唐双镖的后事,也由戴牧白操持。 恰才得到帮主急令,正在院中迎候。 “戴堂主?”许欢在九渊帮待了数年,识得不少主要人物,见是戴牧白在此相迎,并未觉得奇怪。 跳下马来,行礼之后,小声道:“此间之事,有劳戴堂主操心了。” 戴牧白喟然长叹,也知道这个“奴婢”非同寻常,点头道:“‘赵府’匾额已在赶制,唐家的东西,都已经处理干净了——” 正说话间,余斗下马行礼道:“戴堂主,久仰。” 戴牧白还礼,打量一眼:“兄弟就是赵小铭,赵堂主吧?” 余斗姿态颇低:“承蒙叶老、树老抬举,但是……小弟不学无术,其实心里惶恐。从今往后,还要仰仗戴堂主多多照拂” 他仍是腼腆,眼眸中,还闪过些年少仓皇。 戴牧白心里有数,轻笑以应,旋即引两人进门,介绍宅院情况,以及堂下分舵的主要人员。 许多九渊帮的精英瞅着余斗年轻,本还有些不以为然,加上唐双镖新丧,难免倚老卖老。这态度上,难免有些倨傲。 戴牧白见状,直接呵斥:“赵堂主替帮会立了大功,是大长老、二长老联名举荐,让他出任西城堂主!尔等若敢造次,小心丢了性命!” 众人闻言,顿时一个哆嗦。 又瞧见陪伴在“赵堂主”身侧的美丽女子,竟是树老的奴婢许欢,心里顿时开悟。 这小子,瞧着年轻,千万得罪不得! 若是热闹了他,回头到树老那儿告上一状,咱可吃不了兜着走! —— 熟悉了一圈,戴牧白不再久留,先行辞去。 余斗让堂口众人自行休息,瞧着敞开的府衙大门,面上有些踟蹰。 “赵堂主……”许欢笑颜轻唤,“要不,奴婢服侍您休息吧?” 嚯,转眼的功夫,称呼都改了。 余斗之前出了一身冷汗,身上粘腻,摇头道:“欢儿姐,此时已过午夜,算是上元佳节。刚才树老给了我一枚虚戒,里头有不少灵元石,我想去买些新衣。” 许欢愣了一瞬,旋即欣然点头:“好呀好呀,那奴婢就陪赵堂主逛街去!” 余斗明知对方会监视自己,却推脱不得,索性点头。 —— 正月十五的凌晨,九渊城热闹依旧。 余斗总算摆脱九渊帮,心里长舒一气。 至于许欢,不过是个依靠矿石觉醒的低级战士。放在寻常市井,算个身手不错的江湖女子。 但在余斗面前…… “欢儿姐,你愿意伺候树老,还是愿意伺候我?”余斗寻了间成衣铺子,一边挑选,一边问道。 “当然是赵堂主啦!”许欢并未发现余斗的变化,觑得左右无人,气音妩媚的说,“赵堂主的身子,奴婢喜欢得紧!” 余斗眉间藏笑,挑了两身衣裳,瞧着她道:“欢儿姐,你也挑几身,就当给你的新年礼物。” “咯咯,奴婢谢过赵堂主!”许欢十分欢喜,笑语嫣然。 果真选了几身新衣,又严街逛了一溜儿,买了不少新年玩意儿。 似是许久没有这么放松,许欢脚步情况,好似春日里的青雀,活泼动人。 眼看到了热闹的尽头,夜里寒风阵阵,她亲昵的挽住余斗的胳膊,凑近了道:“堂主,等会儿回去,奴婢一定让得你魂不守舍!” 余斗淡淡一笑:“欢儿姐的一番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惜……” 说话间,街巷暗处走出来一个面如初月的俏丽女生,她鼻尖小翘,看起来很是可爱。 只是此刻的表情,却是相当冰冷。 “我不打算回去了。”余斗此话一出,看见许欢眼里闪过一丝惊惧,未待她发出声来,便忽然出手,一指点在其眉心灵窍之上,将她打晕。 表情冰冷的女生来得恰到好处,和余斗一左一右,将许欢搀至暗处墙根。 “九渊帮的大长老、二长老,都在矿窟里闭关了!”余斗总算松了口气,背靠着砖墙,有种逃出生天的庆幸之感。 女生却蹲在墙下,将许欢搜了一遍,才起身冲余斗哼道:“她是谁?怎么跟你……那般亲热?还一口一个欢儿姐的!” 能如此逼问余斗的,除了严雀,还能是谁? 在未婚妻面前,余斗不敢撒谎,就把矿窟里的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与她听:“幸亏矿洞里,真的还有灵元玉心。否则她这一关,我真不好过。” 严雀听得咬牙切齿,一时没忍住,轻踢了许欢一脚,怒道:“假如没找到灵元玉心,你就要跟她做……做那苟且之事?” 余斗心里好笑,坦然摇头:“我的严大小姐,胡说什么呢?真骗不过,我设法逃出来便是。下面的两个战灵,不一定留得住我。” “哼!”严雀心里还是气,“以后再有这样的行动,让我去便好!” 余斗感受到几分关心,不无宠溺的说:“行行行,依你,都依你!” “算你识相!”严雀瞪他一眼,倒也没有真个儿斗气,转而道,“刚才你逛街时,有四个战锋尾巴,我都处理掉了。另外——龙爷、猪爷,都到了!” “龙爷居然也来了?”余斗眼前一亮,“走,我们去会上一会!” “她呢?”严雀伸了伸脚,又踢了许欢一下,一双美丽的桃花眼,透着明明的凶光。 “我刚才下手不轻,她至少昏迷四五个时辰……”余斗下意识想说不管,却又不禁感叹,“她也是被九渊帮掳来的苦命人,弃在此处,恐怕折了性命。” “不如替她寻间客栈?待她醒来时,九渊城恐怕早已易主,是去是留,都与我们无关了。” 严雀并非小气之人,于是就近寻了个住处,将许欢安置妥当。 为了避免殃及,严雀还把她的九渊帮红黑裙裳脱去,瞧着余斗始终没敢进屋,这才丢开心头恨意。 临走时,心里头却奇怪:“许姑娘目波澄鲜、朱口皓齿、眉抚连卷、曲颈修长,明明是个黄花闺女,怎就学得那般狐媚?” 又想到学院里,红药对余斗百般献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再这么下去,迟早出事……”严雀的眸子里,燃起熊熊战意,“本小姐难道比不过她们?嘁!” —— 许欢是否黄花闺女,严雀本不关心,只是脱她衣裳时,顺带看了几眼。 关上房门时,瞧着余斗正打呵欠,扬手弹了他个脑瓜崩,下巴往外一领:“怎么,还舍不得走?” “这不是困呢嘛……”余斗捂着脑壳,有些犯迷糊。 严雀等了他一步,待得并肩,才柔声道:“你呀,就不能对自己好点儿?这副模样,怎么对付猪爷?而且龙爷也在呢,他可是荆棘之地第一强者!” 约是在严雀身侧,有一种难名的安全感,余斗松懈下来后,直感觉头晕目眩。 他走不得快,言语有些滞塞:“树老按着普通人的剂量,给我下了幻心糕,我有战骁武境,都几乎中招。那幻心糕,着实有些可怕!” 出了客栈,严雀见他头重脚轻,自然的搭手搀扶,缓缓走在寒风凄切的九渊街头:“你这副模样,怕是招呼不得猪爷了,不如这样……” 一番耳语,说得轻细温软,兰息酥人。 余斗听得仔细,浑噩的眼眸忽然一亮:“好,就这么办!” —— 九渊城南,戴府。 已是后半夜,一些九渊帮众,仍在府内猜码豪饮、打牌耍钱。 戴牧白忙碌两日,身心俱疲,又去安慰了一番唐双镖遗孀,才自去洗浴。 正抛开杂乱不堪的心绪,府门外忽然有人大喊:“祸事了,祸事了!” 没多会儿,便有下属来报:“戴堂主,西城赵堂主求见,还受了伤!” “什么!” 戴牧白大惊——西城堂主赵小铭,乃是大长老、二长老亲自举荐,这才刚刚上任,怎就出了意外? 连忙赶出来时,已有帮中兄弟将人迎进大厅。 一个时辰前还好好的“赵堂主”,这会儿鼻青脸肿,腮帮子高高肿起,上边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正神色慌乱,叫苦不迭。 “赵堂主,你这是……”戴牧白示意手下,立即替他处理伤势,涂些消肿止痛的良药。 余斗脸上惊魂未定,气喘吁吁:“戴大哥……戴大哥,祸事了!” 戴牧白眉心紧皱,递上一杯清水道:“你且慢慢说来,是谁打的你,出了什么祸事?” “嗬——嗬……”余斗接了杯子,咕咚咕咚的喝完,嘴里直喘。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道:“我这身帮派衣裳,在矿里时便脏了,本想在城里买几身新衣,不料……” 说话间,余斗瞳孔疾颤,仿佛遇到了什么恐怖之事:“我和欢儿姐逛完街,刚想回府,却被人团团围住!” “嘶?”戴牧白越发不解,打量一眼余斗,“你穿着本帮常服,在九渊城谁敢围你?” “小弟也不知道哇……”余斗面色凄苦,仿佛遭了莫大的委屈,“他们二话不说,上手就打,见着欢儿姐冒昧,便把人掳去。” “说我是个没战意的废物,杀我也是脏了手,小弟这才捡回性命。”余斗鼻息疾颤,似乎想起些什么,“哦对了,那些人手段不凡!” “欢儿姐是战士,一招都没挡住!” “他们的衣服胸口、领口处,都有特殊的图案标记!”爱读小说app阅读完整内容 “标记?”戴牧白抓住了关键,“什么标记?” 余斗半眯着眼,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语气不大确定:“似乎是……银灰色的,什么来着?哦对了,是银灰色的镰刀!”苏落名的斗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