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转机
余斗被家族放弃培养,熬到中年,都不一定能够成为战锋。搁在族内,仅是家族武师的水准。 这般前景,显然并不具备成为族长的资格。 更为残酷的是,未来一两年内,一旦家族之中,有同辈跻身战锋,余斗将会立即失去“少族长”的身份。 就连他从小居住的院子,也将被家族收回。 “余豆豆……”老李缓声轻念,浑浊的眼里,闪过丝丝暖意,“你娘亲,一定很疼你。” 余斗摆弄着柴火,言语间难掩失意:“爹娘都疼我,只怪我自己不争气。” 话如此说,他心底亦是无奈。 —— 据传,觉醒战意的种类,并非全由天定。觉醒时的心境,也占得几分。 奈何余斗觉醒之时,才堪堪五岁,正是天真纯洁的烂漫孩童。 璞玉之心,觉醒御劲、韧性极强的土河战意,倒也在情理之中。 —— 老李淡笑:“少爷在心如璞玉时觉醒,定有大好前程,天无绝人之路嘛。” 余斗嘴角动了动,心间茫然,一时不知作何言语。 踟蹰一圈,才稚气的强调说:“老李,刚才都说了,别叫我少爷!” 老李面对满脸苦涩的少年,知他迷茫无绪,话里有话的问声道:“少爷是否想过,出去闯闯?” 唉,少爷少爷的,由他叫吧。 余斗翻个白眼:“出去?” 他不禁苦笑:“我初觉醒时,天才之名震动全国。被查明是土河战意后,废柴之名也传遍全国。沦为笑柄之人,如何出的去?” 另外—— “我爹娘,曾经告求清澜宗,收我入门修行,却被当场回绝……”余斗越发苦闷。 清澜国以宗派立国,连国内最强宗门,都认为余斗是块朽木。他是真不知道,走出家门,能闯出个什么名堂。 …… 湖畔竹林,斑驳的光影随风摇曳。 余斗摆弄一番灶内柴火,渐渐心净,将杂乱的念想抛到一边。 清秀脸庞,缓缓现出笑意:“老李,你都一把年纪了,不用替我操心。” “咱们朋友一场,待你百年之后,我替你送终!我自个儿嘛……”余斗笑叹,“熬成战锋,安心守护家族基业,不也挺好?” 再废柴,也比普通人强! “还能偶尔过来钓鱼,陪陪你呢!”余斗语调平静,仿佛已经做好准备,接受这平凡的一生。 老李听之一愣,他未曾想到,一个十五岁的毛头小子,居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心间的某些犹豫,也在这一瞬之间,被彻底抹去。 五年相处,余斗的为人,他心里有数。 “少爷,我知道有个去处。或可引你入门,修行土河战意。”老李关注着火候,不时撒上些干料,沁人的香味渐渐飘出。 听此一言,余斗忽然抬起头来,眼里光芒跳动:“什么去处?” “东南三国之地,清澜居下、西荒在左、大圩在北。”老李到底有一把年纪,见识不少,“而在三国疆域之外的西北峡谷处,有一所不受管辖的‘无为学院’。” “无为学院?”余斗眨眨眼,还是头一回听说这个名字。 老李正色点头:“无为学院中,战技收藏颇丰。且‘有教无类’,条件并不严苛。少爷若能进入无为学院,修行一途或有转机!” 余斗听得兴起,正要细细打听,林子的另一头,传来熟悉的声响:“豆豆哥!豆豆哥,你在哪?” 是余霜丫头! 余斗只和妹妹提过老李,家里有事,只有余霜能够找来。 “霜儿,这呢!”他嗖的站起来,扬声给她个方向。 没多会儿,一袭青色裙裳,出现在竹林之下。 早间的训练结束,余霜沐浴更衣。此时蛮腰轻扭,裙摆摇曳,生的是柳眉凤目、雪肤俏颜,端的是百里挑一,娇丽动人。 霜儿一直嘴馋传说中的“老李烤鱼”,终于撞着一次,却满脸焦急,未看那烤鱼一眼。 径直跑到余斗跟前,急道:“豆豆哥,嫂子家来人了!族长伯伯叫你回去!” “哟呵,成亲啦?” 老李完成烤鱼第一步,正架起汤锅,准备浅汤慢煮。这会儿已经可以坐下来,就着小菜,喝些小酒。 那锅中的烤鱼,则是会越煮越香! “成个屁……”余斗咬牙哼道,“都怪我觉醒得早,那会儿客人多,我爹一时喝大了,给我定了门娃娃亲。” 老李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笑得直咳嗽:“得,八成是来退亲的!以前茶楼听书,多的是这样的桥段。” “望族子弟嘛,定几次亲,退几次婚,常有的事儿……”老李玩笑之间,亦有真知灼见,“利益使然!” 余斗白他一眼:“我好赖是个九星战士,不废吧!” “谁知道呢。”老李好不容易憋住笑,“废不废的,得是对方说了算——少爷,你要走了对吧,这条烤鱼……嘿嘿,老头子吃独食喽!” 听他那语气,倒似巴不得余斗快些离开。 于镜水湖畔的竹林之,独享一整份烤鱼,那是何等的惬意? 众乐乐,不如我独乐乐! …… “想得美,这条大乌草是我钓上来的!”余斗必须回家,又舍不得眼前美味。两难之下,他索性把妹妹按在凳子上。 狠狠的瞪眼老李:“霜儿,敞开了吃!” 哼哼,妹妹吃了,就等于我吃了! “豆豆哥,我……”余霜想跟他一块回去。 正欲起身时,却见余斗满脸严肃:“你吃少了,哥就亏了!你知道的,哥从不吃亏!” 余霜哪里拗得过余斗?低头一看,眼前正是一份火候恰好的烤鱼,香气四溢,看起来皮酥肉嫩! 小丫头本就对“老李烤鱼”嘴馋许久,只好安然坐定。 —— 且说余斗得了霜儿通传,收拾起渔具,便一道烟飞奔回家。 他猜到客人定在前院大厅,于是悄走后门,直接溜进自己院子。 吩咐家丁打来热水,麻溜的沐浴更衣。又叫院里丫鬟替自己拾掇一番,前后不消片刻,余斗竟从松垮颓废少年,变成了器宇轩昂的世家公子! 几个院里的丫鬟看得面红心跳,小手不禁摸来捏去。 探得少爷身子结实,满身阳刚气息,一个个春心萌动,芳心暗忖:咱们少爷硬气得很,才不是废物呢! “谁还不是个体面人?”余斗自顾打扮得体,戏谑笑声,才去往前院大厅——那桩娃娃亲,已是传遍全国的笑话。 人家既然找上们来,与其仓皇逃避,不如坦然相对! …… 余家前院厅内,族长余化正居主位,有大长老、二长老左右相陪。眼前的右侧客席上,除了一名面善老者,另有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两人,余斗都不认识。 “斗儿,来啦。”见到儿子穿戴得体,余化面露喜色。心间早有揣测:今日之局定难善了,若能妥善处置,至少可让家族摆脱泥潭! 只见儿子走上前来,躬身行礼:“爹、大长老、二长老。” 余化先抬手示意,再顺势往右一摊,介绍道:“这是鹤山宗大长老严海,少宗主严豹。” “小子余斗,见过前辈,见过少宗主。”余斗一边行礼,一边悄悄打量。 严海端坐在侧,气度不凡,对余斗微笑点头。而少宗主严豹,则是表情轻慢,鼻息轻哼,颇为不屑。 双方见面罢,余化让儿子先行就坐。 余家大长老看向严海,适时的道:“我余家经营水产,已历百年,那些个江湖传言,多是无稽之谈,作不得真——还未曾请教,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严海正要开口,严豹却抢先出声:“既然如此,我便直言相告——十年前,家父和余叔叔豪饮宿醉,浑噩之际替小妹、余公子定下婚约。” 说着,他视线转向余斗,隐含怒火的道:“假如,余公子并非土河战意,这门亲事,算我鹤山宗高攀!” “可惜余公子的运气,似乎差了一点?”严豹刻薄笑声,视线投向余化,“余叔叔,当年的这桩娃娃亲,恐怕……有待商榷!” “唉!”余化惋惜长叹,他跟鹤山宗主严泽,早年共闯江湖,情同手足。无数次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挣下不少威名! 却未想到,哥俩会因为小辈的婚事,在清澜国闹出个天大笑话…… 严泽身为宗主,难免权衡利弊。 眼看余家小子长大成人,真把女儿嫁过来,怕是整个鹤山宗,都成了笑话! …… “令尊的意思是?”余化看向严豹——此子年方十七,已有巅峰战士修为,搭配鹤山宗的诸多战技,在同龄人之间堪称强横! 严豹唇角微扬,以灵元之力,引动左手佩戴的虚界戒指,淡淡的空间涟漪过后,凭空取出一方巴掌大的宝盒。 那宝盒之中,透出缕缕药香,叫人不禁神往。 “取消婚约,算我鹤山宗毁诺。”严豹扬声道,似乎生怕旁人不知,“为此,家父愿用此枚玉品赋元丹,作为对余家的赔偿!” “玉品赋元丹?”余家二长老闻言一惊,坐直身子,死死盯住严豹手中的宝盒,“那是能让九星战士,一步踏入战锋的极品丹药!” 在大长老、二长老眼里,这婚约退便退了。少那一事,余家尚能保留些颜面。 鹤山宗似乎没有必要,拿出如此珍贵的玉品赋元丹,作为毁约赔偿。 余化面露狐疑——五年前,他就想订购玉品赋元丹,助儿子冲破土河壁垒,跻身战锋之境! 万万没想到,曾被家族否决的订单,今日主动送上门来。 而且,仅仅是退婚之由,余家不会为此,付出额外的代价。 …… 严豹对余家的反应十分满意,玉品赋元丹价值不菲,在鹤山宗内,只有天资卓然的战士境弟子,才有资格服用。 这等小族之人,见了玉品丹药,合该惊喜万分。 不过,相对大长老、二长老的反应,余化却面色冰冷——因为他已察觉,鹤山宗拿出玉品赋元丹,似乎…… 另存深意? 他看向严海,噙着两分笑意:“少宗主起初之言,是‘有待商榷’。我想二位此来,除了退婚一途,恐怕还另有说法吧?” “哦?”严海顺着笑声,想到一些江湖传言,他话里有话的道:“解除婚约,是长老投票决议。将赋元丹赠予令郎,是宗主个人的意思。” 余化眼皮一颤,恍然道声:“我明白了。” 严豹正以为诸事顺利,这困扰双方的婚约,总算可以抹除。 不料,一语过后,厅上的余家之主,却忽而笑声:“严宗主赠予灵丹,在下却之不恭!不过——这婚约,解不得!”苏落名的斗战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