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燕子矶四海船社南直

    好像都在欢送柳莫遥成行一样，今天的天气好的出奇。皇都这个季节一般都是阴天。今天却是一个万里无云晴空万里。柳莫遥一出宫就看见了四海船社的一个掌故笑意盈盈的站在皇城外的马车边。倒也没上来迎接。只是让开了身子示意请柳莫遥上车。柳莫遥很喜欢四海这帮掌故，做事很有分寸感。对他们这些宫里面的公公也从来不会显示出谄媚的脸色。更没有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这毕竟是目前大明最大的商号啊。一年的营收据说是大明税收的几倍了。可是人家从来都不吝交税。虽然大明的商税就是个摆设。人家一样该交交，一文都不会少交。而且在州府县衙捐助寒门学子、返修文庙、造桥铺路甚至开淤通渠的可是干了不少。最难能可贵的是人家从来不邀功。哪怕造桥铺路命名也是按照当地的习俗来。不会用四海的名字更不会在桥栏路基上镌刻名字。只是在小角落写上某某年四海商社、船社花了多少时间、人工在某地造桥、筑路。仅此而已。令到官民士绅都对四海的做法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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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成谅提着一个小皮箱背着一个斜挎包，（斜挎包这东西，中国在汉代就有了。实际的使用可能还要再往前推。那个时候有点身份的人出门都是用包袋的。哪里会是一张包裹皮走天下的寒酸样子。）跟着柳莫遥，柳莫遥的随伺小太监提着柳莫遥的大皮箱艰难的跟在提着一个小皮箱的柳莫遥身后。离马车还有二十尺的时候，旁边的帮闲纷纷上来帮着几位提行李。放到了马车顶上的行李架上。

    四海船社南直隶分社外事掌固穆惊羽今天被指派过来接柳莫遥实际上是南直隶分社社掌罗富安指派的。穆惊羽是契丹后裔，在大明契丹人早就湮灭在历史中了。但是总有些人还秉承着祖先的传统和习惯生活。辽国被金灭后，耶律阿保机的八世孙耶律大石率军民在辽朝即将灭亡之际出逃在西域重建大辽国，史称西辽。而穆惊羽实际上姓耶律，也是西辽皇族之后。只不过西辽存在也就短短九十四年，就淹没在蒙古铁骑的马蹄之下。改姓穆是因为绘本中那位著名的穆桂英。实际上穆桂英的原型是明朝女武将秦良玉。这个年代还没有出现。而大明璟的印刷馆出品了很多后世的章回体小说，其中就有杨家将和穆桂英。而谁会想到一个辽国遗族契丹人会改名姓穆呢。

    穆惊羽原来给自己取名叫穆桂成。大明璟看到名单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怪的。特地招过来聊了聊就发现这是个契丹遗族。就告诉他桂成这个名字不怎么样。给他改名叫惊羽。穆惊羽则被这位博古通今几乎全能之才所折服。拜倒在大明璟门下做了一条忠犬。因为业务能力出色所以是同一批学员里面升职最快的一个。他几乎没有个人的喜好，不娶妻生子。有需求了就去妓馆，从来不找同一个妓女两次。生怕动情影响自己的判断。可以说活的既独且毒。在大明璟的学生里面像他这样的还真不少。很多人都发誓许愿将一生奉献给大明崛起的事业。而这些人是最心甘情愿为大明崛起而牺牲的那批人。他们是活在四海、谍报司、锦衣卫等秘密机关的内档中影子，他们时候会被刻在四海、谍报司、锦衣卫等秘密机关中的彪功碑之上。他们将成为大明崛起的基石。他们可能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面是默默无闻的。他们只能在几十年后揭秘时才能被世人所知他们的功劳。但是就是怎么一批人对现在的工作生活甘之如饴。大明应该感谢他们，大明子民应该感谢他们。

    穆惊羽一面不卑不亢的搀扶着柳莫遥上了马车，一面自我介绍了起来：“柳公公，我是四海的外事掌固穆惊羽。这次有我一路陪同二位。有什么需要您只管吩咐。”同时有意无意的阻止了吕成谅上车的路线。等柳莫遥上了车，回身看到吕成谅故作惊讶的说道：“这位公公，您的马车是后面这辆。如果不介意，穆惊羽和您一起挤挤。实在是时间太过紧急，一下子调配不出多余的马车。请务必体谅。”一面说一面做势要搀扶吕成谅。这年轻太监哪里会让穆惊羽近身。闪身躲过，也不说话。转头就上了车。穆惊羽脸色丝毫不变的跟着上了车。

    “您早餐用了没？这里有糕点和牛乳。都在蒸笼上呢。您看这样可以吗？”一面说一面取出蒸笼内的糕点和牛乳。放到食盘上，食盘可以扣在案桌上。吕成谅闻到香味，不禁食指大动。也不矫情，拿了块糕点举了举向穆惊羽示意就开始吃了。穆惊羽看得出这厮的内心相当倨傲。从某种程度上和他是很接近的。不禁兴趣大增，也挑了块糕点开始用早餐。乘机和这厮拉拉近乎看看能不能让这厮漏出点啥消息来。

    柳莫遥脱了大氅后上了车进到车厢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栀子花的味道，这是柳碧蓉最喜欢的味道。不禁心头一动。这车厢有一个小小的暗间。这会儿，听到柳莫遥关上车厢门的声音。暗间的阁门被拉开。柳碧蓉言笑晏晏的俏脸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来了？”

    “送送你。给你做了件大氅。”柳碧蓉拿出了一个小小的柳条箱。

    “你的绣工可贵啊。我哪里穿的起。”

    “胡说什么嘛。给你做是要顶顶用心的。其他的就敷衍一下就好。”怎么感觉两个人在打情骂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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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呀，这里太低了。我是等不及要试试看了。”

    “等下车的时候穿就是了。面料和织线我都上了龙鳞脂。防水效果甚好。”龙鳞脂实际上是后世的一种防水材料。大明璟拿到这里来卖了个高价。

    “你有心了。”

    “这世上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不对你用心对谁啊。好了，喝碗奶皮子吧，不烫了。正正好。我放了冰糖的。”

    “你也喝。”

    “好，我们都喝。”两个人之间兄妹感情很是令人动容。两辆马车，四个人都在吃早餐。心情境遇大相径庭。一辆车温馨有爱，一辆车各行其是。都有着对未来的憧憬和期许。只不过在各自的漩涡里面努力求生而已。

    从皇城到燕子矶也就十几里地。再弯弯绕绕也花不了多长时间。马车停下，穆惊羽一面和吕成谅说着没营养的车轱辘话儿一面引着他往码头走。柳碧蓉在马车里面帮柳莫遥换上了大氅。又拿出一个食篮让柳莫遥带着。柳莫遥也不拒绝，笑意盈盈的提着一个食盒从马车上走了下去。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角，柳碧蓉看着挺拔的柳莫遥鬓角已经冒出来的白发，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柳莫遥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脸上一面笑着一面流着泪。进了码头，连忙用袖子擦掉。他也不想让吕成谅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罗明亮在甲板上大声命令着，命令船上的水手操作这船帆索具。水手们在桅杆上、甲板上到处忙碌着。穆惊羽陪同吕成谅上了码头靠近水面的登船楼车，这是一栋五层楼的活动建筑。每一层的出口对应着四海不同载货量的船舷在水面上的高度。方便码头和甲板上的人上下船。因为船舷高度的大幅提升，原先一块板子就能解决的登岸方式明显不够用了。四海有钱有技术，这种事情当然不会让四海人手足无措。很快就制定了建造活动登船楼车的方案。楼车有五层，而且二层到五层都可以折叠起来。利用这样的折叠来调整登船楼车登陆界面和舷梯最水平的桥接。而且登船楼车放下的舷梯是可以拼接的，最宽的可以拼接到二十尺。最窄的也有五尺。甚至可以同时放置四个上下登陆舷梯。通行人员的舷梯都有栏杆防止登船上岸时候人员不慎跌落。

    吕成谅第一次看见这种巨型的登船楼车，一开始以为是栋楼。还在想让我进房干嘛。结果一进去就发现里面是除了三面有墙，对海的一整面都是通的。那船壁把视野填充的满满登登的。船壁之上靠近船舷的地方还有些盖板。这是武装商船的预留炮舱。在需要的时候可以直接在预留的炮位上放置一共十六门长炮。头部有两门炮的炮位，尾部还有三门炮的炮位。三千料的船差不多后世吃水一千五百吨的样子。所以除了载货量大外改装余地也很大。如果需要可以再加两层炮舱。这样全船三层炮舱四十八们长跑，加上头尾五门大口径长炮就是五十三门炮。和虎鲸级火力支援舰两层四十八门炮同样的水平了。只不过船速没有虎鲸那么快，至于防护力可以加挂装甲板来提高。只要船不沉就可以一层一层的网上挂。他们试验过，最多可以挂五层装甲板。实际上三层就已经可以防护自家的长炮标准射程内五炮高爆弹了。这已经在整个地球上无敌了。只要不触礁不搁浅，就不会有事情。

    吕成谅作为吕太后最信任的族中子弟，时常出宫。也算见多识广。今天也是被震撼到了，抬头望着这巨大的船身。那种人类与生俱来的巨物恐惧症顿时就涌上了心头。穆惊羽一点掺杂任何不屑表情的微笑着，引领着吕成谅登上楼梯，楼梯也是可以折叠的，所以台阶与台阶之间是镂空的。这么一圈圈的登了上去，当走到靠海的那面时候，一步一步上楼，那船身一点一点逼近。这种无以复加的威压到没有给人很强烈的压迫感。反倒是一种令人无以复加想要膜拜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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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惊羽为了缓解场面的尴尬开口说道：“公公毕竟是见多识广的。我第一次走上来的时候，脚软。一路跌跌撞撞的被人笑话了一路。到现在我还历历在目。今日看到公公如此闲庭信步的样子，不得不佩服啊。”

    吕成谅心中多少有点感激穆惊羽的行为，旁边的民夫扛着大包小包迅速的跑上跑下比他利索多了。他讪笑着回答道：“穆掌固是太给我脸了，这船真的大啊！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感受。的确让人震撼啊。”

    “我在考四海的船掌执照。不出意外，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拿到了。到时候就可以自己贷款买一艘货船出海，自己做生意啦！”穆惊羽一面说一面用余光观察吕成谅的反应。

    吕成谅貌似脸上波澜不惊，但是眼中的光亮大增那是骗不了人的：“四海的船掌执照？”

    “是的，四海有船舶培训教习堂。买四海的船是需要有一队持有四海颁发执照的船员。这个教习堂说穿了就是教人如何使用四海的帆具来驾驶四海的船。经过培训且持有执照的船员比没有执照的能多出五成以上的薪水呢。”

    “这么好的事情？一点不懂的也能学么？”

    “当然可以，船上不问出身只看成绩。除了异族不收都能入学堂呢。只要有四海主事以上职位出具的推荐信就可以。如果是沿海的渔民就需要甲长的担保。四海说是不想让外族学去船上的机密。”

    “那岂不是没过多久海面上都是四海培训的船员了。”吕成谅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您小心，谁说不是呢。来，这儿有台阶。好了，您现在算是正式上船了。来，你过来。把这位大人带去甲二的客房。我去接一下柳大人。您先歇着。”穆惊羽给船上的船员交待完了就转身下去了。

    柳莫遥走到码头上，罗富安早就在等着了。笑着迎了上来：“赶紧！把柳大人的行李送到甲一的客房。柳大人，您小心。这登船楼车稍显简陋。您小心这点。”在外人面前罗富安表现出一副谄媚的样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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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带路吧。”柳莫遥不动声色的往里面走。罗富安连忙跟上引领着向里面走。

    “这楼车跟原来的不一样了？”柳莫遥一进去就发现了不对。

    “是啊，原先是竹木的。上面认为防火不利。就改成了现在这种空心的钢格制成。下面有轨道，推行很轻松。每层楼板和楼梯都可以折叠。现在的比以前方便多了而且，每层都可以安置桁架滑轮。来船再多的货都能很快装卸分流。大多数时候是堆场里面马车的装车速度跟不上这里的卸船的速度呢。”

    “四海的技术真的独步天下啊。只有朝中那班酸文腐儒一天到晚的奇技淫巧。殊不知这天下早就变了啊。”柳莫遥和罗富安在一起倒是表现的很轻松。不过这番话说出来的时候，声音明显变轻了。

    罗富安环视一周，苦笑着说道：“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胆子小的哪能在宫中用间啊。你说是不是，罗社章？”

    “是是是，我的柳公公。来吧，这里有轿厢。我们一起做轿厢吧。”罗富安带着柳莫遥走到楼车旁的一个和楼车等高的铁架子边。给在铁架子边守候的手下示意。手下扳动铁架上的扳手，只听到“咔咔！”声响。铁架子中的钢索开始动了。不一会儿一个轿厢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轿厢门一开，是穆惊羽。

    “柳大人！罗社掌！”

    “那厮送上船了？”柳莫遥问道。

    “是，带他走的楼梯。他大为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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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小心思，等下次他知道有轿厢不知道会怎么看你呢。”柳莫遥笑道。

    “这不是让这位吕大人好好近距离看看这四海的大船么。吕大人反应着实真实呢。”穆惊羽笑着调侃道。

    说话间，几人走入轿厢。轿厢一震，就缓缓上升。轿厢也是四面通透的。外面的情形看的清清楚楚的。在接近四层的时候，船身上的盖板被掀起来了一点。一个拖把头伸出来，四面擦了一圈又缩回去了。柳莫遥有点疑虑的看向罗富安和穆惊羽。

    罗富安说道：“平时这层都是装货的，这次您的身份太过紧要。为了妥善起见，上峰命令我们把船武装上。这次船舱里面有两百个掷弹兵和两百个火铳兵随行给您提供保护。以防万一。”

    “你们是真的太过谨慎了。光着三千料的船身在这一路上有多少船能与之媲美？有什么问题就靠载重一路碾压过去都没事。”柳莫遥苦笑着摇头说道。

    “上峰的命令，您连一块油皮都不能伤到。必须全须全尾的被送到目的地！”穆惊羽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上峰对您的重视不是！无论如何，您都算得上太后派遣的特使啊！皇家的排场不方便展示，我们还是需要给足皇家面子的。您的客房里面也是按照我们外事规则给您提供了十二等外事规则中第三等的待遇水平。”罗富安笑着说道。

    “我也享受享受，哈哈哈哈。”随着笑声，轿厢缓缓的停下了。铁制的栅栏被拉开。门口有两位船员穿着四海独有的立领右礽藏青色呢料制服精神抖擞的站在两边。看上去就是那么的帅气。

    穆惊羽说道：“乘这次机会我正好完成航行实习的时段考核。也能穿一下这身漂亮帅气的制服过过瘾了。”

    这时候罗明亮走了过来：“柳大人！罗社掌！穆掌固！欢迎各位登船！来人，送柳大人到甲一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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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我来。晚点还要请罗船掌帮我签到呢。柳大人，这边走。小心着甲板上，可滑可滑呢。”

    “柳大人，我就送到这里！祝柳大人马到成功！祝各位一帆风顺！”罗富安回到轿厢中向各位拱手行礼道别。静安法老的万年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