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圈套

    莱辛曾思考过，却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有什么值得凯特如此对待，能力、容貌还有地位相差甚远，更别提钱财了，可以说是两个世界。

    但正如那位异国修士所说，比起囚徒，她更像是贵客。

    被位高权重的大人亲自照料，提供住所与食物甚至还接受了教育，天底下有谁会把这些当作是『刑罚』呢？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

    ——我喜欢你呀，莱辛。

    烛光映照，驱散房内的阴影，却难以与精灵眼中的光芒争辉。那双眼凝视着她，就好像无法忽视的太阳，消融所有的疑问，化作一盏明灯点亮她迷茫的内心。

    美丽的容顏依旧是如此温暖，在此刻甚至犹如盛满世间一切的热流，成为最浓烈的情感，浸满枯竭的大地，使空无一物的土壤上开出花朵，留下色彩。

    莱辛赫然醒悟，为何总是无法忽视凯特。

    因为她的目光总是投向自身，没有轻蔑、忽视更没有敌意，而是真诚地看待自己。莱辛在凯特眼里，不是罪犯、不是孤儿、不是羚羊更不是区区自称的猎人。

    而是爱人。

    ──这不是真的！她想这么反驳，但理智告诉她这是目前最合理的答案了。

    情感能使任何人做出所有不合理的行为。

    但......她又凭什么被一位女性喜欢上呢？

    真相的光让心中的阴影消失，但双眼因此难以看见前路，也使剩馀的影子更加深邃。一旦知道更多，紧随而来的是更多疑问。

    「我该怎么办才好......」

    第一次承受他人展露的情愫，小羊感到无所适从。

    但不论心中如何纠结，时间还是无情地流淌而过，将有意挽留的花朵带走，前往无人知晓的未来。

    新的一天到来。

    莱辛烦恼了整个晚上，但精神却意外地好。昨夜在床上滚了几圈却毫无所得后，她坚持不到半小时身体便撑不住直接睡了──毕竟现在她的行程排得很满，又是锻鍊身体又是识字读书，受到告白的衝击后会失眠才怪。

    这让小羊一早就心情复杂，一方面觉得自己意志比想像中坚强，但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没心没肺。

    毕竟人家帮助自己是事实，是不是至少要给个回应比较好——昨天她被吓到之后就迷迷糊糊地给混过去了，后来两人一句话也没说。

    看着脸盆中倒映的自己，莱辛拍拍脸颊。

    不想了，总之顺其自然，遇到什么困难就直直地往前突破就是了。

    小羊下定决心，前往今天的第一站——训练场。

    然而推开大门，一看到眼前笑容满面的修女负手而立，才刚升起的勇气瞬间熄灭。

    凯特在明里暗里已然在她心中树立权威，那些苦不堪言的惩罚、那些甜蜜无比的褒扬还有那些自然亲近的距离，全都无法用一时的热血去克服。

    一开口，莱辛的话语比她预料的还没力——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觉得心虚。

    「凯、凯凯凯特，那个、我啊……」

    「莱辛身体状况好了不少，今天多做三组锻鍊试试看吧。」

    「啊？但我……」

    「来，从暖身开始，先跑二十圈。」

    出师未捷身先死。

    还说什么往前突破，这下直接撞到铁块上了。

    小羊面无人色，在那副笑容的死亡凝视下只能迈开腿被迫跑了起来。

    凯特则欣赏摇晃着这样的莱辛。

    她能理解小羊的异样，在毫无准备下被突然拋出的告白砸到，任谁都无法保持平常心吧。

    只是，并没想到这傢伙精神这么好，这让凯特心中多少有些不平衡。

    ——她整个晚上都没有闔眼呢。

    透过监视影像，她昨晚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莱辛睡到翻肚子，听着她打呼的声音一整晚。

    为了不被任何人发现，清晨还拿出友人赠送的胭脂水粉把黑眼圈遮住，哪怕是歷经多年岁月的精灵，在这种事情的影响下仍难掩内心的一丝疲惫。

    于是她用最温柔的笑容说出最残忍的命令，註定某个无情渣羊的悲惨结局。

    虽然有藉着起床气迁怒的嫌疑，但公理自在人心，莱辛的行为无疑是伤透她脆弱的心灵，错的并不是她。

    反正任性一下也不会遭到神罚。

    「好了，休息五分鐘，再来折返跑三十趟。」

    「咩咩咩咩咩！」

    事实证明凯特在情感上从不亏待自己。

    百年老精灵的怨念是很可怕的。

    ……

    结果到最后彼此都没有再提到昨天的事情，除了几乎加倍的体力活动，其他都与往日无异。

    只是一旦捅破了那层纸，平常的行为都多了点别的味道——更别说，凯特在莱辛身上的那些肢体接触本就是亲密过头。

    现在一点碰触都让小羊不太自在，她所喜欢的摸摸头、坐大腿等等更是使她面红耳赤。但莱辛也没胆子违抗凯特，只能尽量忽视碰触时感受到的搔痒，继续任由摆佈。

    至少还蛮舒服的……

    曖昧的氛围充斥在两人的互动间，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粉红泡泡。只是凯特依然留有分寸，若有其他人在，她也不会太过明目张胆。

    等到木已成舟，在外人面前炫耀的机会多得是。

    但这种拿捏的尺度恰好在莱辛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让其在他人眼中保有完整的自我，不会变成凯特的附属品。而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小羊不知道如何处理，更不想承受外人的目光，这种方式让她自在许多。

    这种私下的小秘密也在无形中拉近了距离，更让莱辛在独处时更顺从配合。

    ——地位这么高的大人都没有仗着身份无视自己，反而处处照顾自己的感受，那么自身配合一下也不是不行。

    追根究底，打从一开始这场『攻防战』就是不公平的，莱辛甚至还没开始就被牢牢掌握住，连逃跑的退路都被堵上了，而她还乐在其中。

    「时间也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再结束吧。」

    「……嗯咩，好的……」

    天色已晚，洗完澡的莱辛又在凯特怀中看了点书，柔软的沙发与精灵的按揉让她很快便睡眼惺忪，毕竟今天的确是差点被操成一块羊排，哪怕现在健壮多了也撑不住。

    小羊顺势滑向精灵，在凯特引导下枕在大腿上，熟悉的花香就像是被窝里的小被被，不知不觉中成了安心的象徵。

    软软香香的。

    感受着头发上轻轻搔过的触感，莱辛瞇起眼。

    ……还是第一次这样被呵护，但还真让人感觉要上癮。

    「对了，今天开始睡我吧。」

    「唔……好的……」

    ……

    ……

    ……

    ？

    眼睛猛地睁开。

    「凯特，你、你刚刚说什么？」

    「今天睡我那儿吧，莱辛。」

    「哦、哦好。」

    吓死羊了，还以为要做那档事呢，原来只是要睡在人家卧室而已啊。

    莱辛又安心地躺了回去，将脸埋在肉肉的大腿之间。

    ……

    咦，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