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咸鱼德妃小食堂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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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格格赶紧拿了个锦盒,一把把桌上的一群纸青蛙全扫了进去,淑岚赶紧随便扯了一件斗篷,就往身上一裹,然后做作地一连声地咳嗽,问章嬷嬷:“像吗?” “像,像。”章嬷嬷点点头。 不像风寒,像得了痨病。 张怀终于被章嬷嬷放了进来,他掸掸衣袍下摆的尘土,无视身边看热闹宫女的窥探的目光,目不斜视地走进了春溪阁偏殿。 走进偏殿,他先是规规矩矩地跪下叩了个头,然后就听见卧榻上的淑岚小小的身子裹在披风里,一阵咳嗽后,才对他抬了抬手,叫他平身。 张怀规规矩矩地摆了诊脉用的锦垫,用搭了一块手帕在淑岚露出的一截手腕上,才把手指搭在上面,细细诊脉。 良久,他收回了手指,表情颇有些犹豫。 “咳咳……我这病,如何呀?”淑岚用手帕轻掩着嘴唇,继续尽职尽责地装病。 “微臣详细诊过,贵人身体安康,无病,微臣告退。”张怀把诊脉的东西收拾回医箱,就打算离去。 “哦?”坐在一边的佟格格尾音上调,眯起了眼睛。“我瞧着贵人连日缠绵病榻,咳嗽不止,说不定只是你医术不精,没诊断出来罢了。” 佟格格认出这个太医是那日功德宴上的太医,他当时把呛食当作了中毒,皇上忘了这茬,她可没忘,此刻提及“医术不精”四个字,便是点他。 果然,那张怀听了这话,收拾医药箱的手僵硬在了当场,片刻后,他却放下手中物什,退了几步,跪了下去。 “微臣愚钝,虽苦心修习医术之道多年,上次佛宴却犯了如此大错,是微臣该死。但乌雅贵人无病,臣却可以确信。”他跪伏在地上,声音却掷地有声。 这话倒让佟格格没词儿了,他这是把自己后路堵死了呀,他对自己之前的错诊倒是全不推卸,完全没办法用这个当作把柄让他闭嘴了。 倒是淑岚有了些兴趣:“那你倒说说,是怎么诊治出来的,为何如此言之凿凿?” 她知道诊脉是有一定误差的,书上得来终觉浅,必须是积年的老医生,摸了上千上万的脉后,才能对各种脉像了然于心。像张怀这样年纪轻轻,又没什么了不起的师门传承的小太医,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 那张怀才抬起脸来回禀:“第一,既然贵人自称风寒,又因怕见风披了披风,为何这偏殿中窗户大开呢。” 淑岚望向大大敞开的窗户,太阳出来了,屋里闷热得紧,她便开了窗户。刚才急急只披了披风在身上,却忘了关窗。 “这……这是我来找乌雅贵人串门,才打开窗户,为的是散散药气。”佟格格赶紧给这个纰漏打了个补丁。 “第二,若说是开窗散了药气,也说得通。但若是乌雅贵人真的身染风寒,咳嗽不止,为何佟格格会来呢?不怕过了病气吗?”张怀继续说道。 “我……我是关怀姐妹,何惧病气?”佟格格不自觉中有些口吃。 张怀这次倒没反驳,只是用目光望向了卧榻上摆着的小几。 佟格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顿时语塞:这小几上摆着几张大公主的字,还摆着一支未干的毛笔。若说自己不惧病气也就罢了,难道还会把娇弱小儿也带到病榻前? 佟格格没辙了,向淑岚投去目光,却见淑岚嘿嘿一笑,并不慌张:“好个伶牙俐齿的太医,放在太医院倒是屈才了,不如去刑部当差吧。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倒没有一句是诊出来的。” 淑岚知道,面对质疑的时候,最好的对策不是解释,而是反击,诘问对方,转守为攻。你既然看破,那我也不跟你解释,只说你是个只知窥探,不言医术的庸医。 谁知那张怀却并不退让,反而语气中更为坚定:“望闻问切,望为首要。除了贵人面色、神态,身周环境也不可不察;微臣所见,不过皮毛。不过贵人要考问微臣医书之理,微臣也可与贵人说上一二。” “那你说说。”淑岚来了兴趣,也不装咳嗽了,坐正听他还有什么要说。 “咳嗽之症,分为三种。风寒、风热与风燥三种情况。”谈及熟悉的领域,张怀显得神态自在了许多,“而风寒犯肺,咳声音高,痰清白而容易咳出;若是风热犯肺,则痰色重而咳声沉滞;若风燥犯肺,则是痰少而咳声嘶哑。” 轻症咳嗽有这三种,张怀见淑岚神色皆佳,便在心中划去了症瘕积聚等四种内伤咳嗽的情况。 “而贵人无痰,咳声中也无杂音,想来是……装病。” 他这话一出,淑岚和佟格格面面相觑,真是个不怕死的,就这么直接说出来了,居然不懂看破不说破的道理,不给主子留点面子。 把本该心照不宣之事放在明面上说,在宫中倒是少见。难怪他在太医院受排挤。佟格格也笑了:“你倒直言无讳。” “微臣家父自小便时时教训微臣:宁从直中取,不可曲中求。”张怀深深一拜,语气坚定。 第26章 层云之上 他这话若是别人说出来, 淑岚是绝对不信的。在宫中服侍的,哪个不长着十几个玲珑心眼, 九转花花肠子。而眼前的太医张怀倒是不同, 虽然跪在下面言语恭敬,说的却是一点转圜都没有的直言。 “那你入太医院中,一直如此不知转圜地办事, 岂不是得罪人?”佟格格问道。她也是本性直爽之人,见这太医有几分宁折不弯的意思,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欣赏之意。 说到此处, 跪在堂下的张怀颇有些赧然:“回格格,微臣在太医院……人微言轻, 师承也非名门……在同僚之间也不受待见。” 淑岚了然地点点头。他这话虽然是实话,但也是为乌烟瘴气的太医院遮掩了。不入派系, 不拜师门, 在太医院恐怕不是“人微言轻”四个字可以轻轻带过的。 “恐怕是被处处排挤,所以才被推去落不到好处的地方, 佛宴那次如此, 来医治我这个不得宠的贵人也是如此。”淑岚继续说道。 “微臣只知医人诊病, 受医者身份如何,这与微臣无关。”张怀答道。 “看来,你的父亲只教了你直言,倒没叫你人情世故,变通之理。”佟格格揶揄道。 张怀抬起头来, 有些为刚才冲口而出的话后悔。 他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就说,他虽然有学医的天分, 但差就差在太直, 虽然医术入太医院绰绰有余, 但恐怕会毁在性子上。今日之事他十拿九稳,便在两位主子面前侃侃而谈,待说完了才后知后觉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正心生悔意,看榻上两位主子的神情,此刻却没有责备之意。 他这才放松了半分,抬头答道:“微臣确实愚钝。但……微臣不懂,为何明明无病,却要以风寒之症相报。微臣实在不是故意与贵人作对,只是……想不通。” 淑岚见他一脸懵,忍不住笑了。这宫中的人,人人都是心里明白装作糊涂。唯有面前这位,是真的糊涂。 想及他是皇上下旨派来的,若一个字都不告知,恐怕他反而误事,便掐头去尾地把自己想避风头的本意说了。 当然,避风头的原因是因为没有侍寝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说的。 张怀听了,连连点头,表示理解了。 待淑岚说罢,佟格格端起茶盅呷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现在你知道了缘由,你回去会如何禀告?” 张怀低头想了片刻,回道:“主子想让微臣如何禀告,微臣就会如何禀告。” “哦?你刚才还说,‘宁从直中曲,不从曲中求’,原来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佟格格放下茶盅,看着张怀揶揄道。 “家父确实如此教微臣,但也教了微臣另一个道理。”张怀目光灼灼,“那便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佟格格不明所以地望了淑岚一眼。 “什么恩?”淑岚也有些不解。 “那日地藏菩萨诞辰筵席,微臣才疏学浅,误断病症,亏得有乌雅贵人从中阻止,使皇子化险为夷。这不光是救皇子一命,也是救微臣一命。因此,贵人是对微臣有再造之恩,微臣倾尽所有也不足以为报。”张怀说得郑重,说及报恩之处,更是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所以贵人既然事出有因,微臣没有不帮着遮掩的道理。” 淑岚却摆摆手说:“不过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她当时可没冲着救皇子能有什么赏赐,或者是救太医的危局,不过是看到自己能救,就去救了。 “贵人认为是举手之劳,但微臣却不能不报。家父教训过微臣,若不报恩,与豺狼何异。”张怀却摇了摇头,语气坚定。 “罢了罢了,你若是能精进医术,以后多多救死扶伤,就算报我的恩了。”淑岚见张怀又要拜上几拜,连忙使眼色叫章嬷嬷把他搀扶起来。她这辈子也没受过这样的拜,骤然看人在自己面前又跪又拜,总觉得浑身别扭。 “贵人吩咐,微臣记住了。”虽然被扶起来了,张怀还是对着恩人的教诲郑重一躬。“那贵人希望微臣在医案上怎么写呢?” “嗯……那你就写冷热交替,偶感风寒,再开一副普通的伤寒方子便是了。”淑岚见他撒谎都不会撒,只好手把手教学,又补了一句:“别光开方子就完事了,回头记得把开的药材送来,我另外有用。” 张怀不明就里地点点头。虽然他不知贵人明明没病,要这药材有什么用,但既然她开口了,自己便只管照做好了。 淑岚吩咐完,却见张怀没立刻回去,而是一脸踟蹰,一副不知道该不该把话说出口的表情。 “怎么,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淑岚问道。 张怀点点头,脸都有点憋红了:“微臣确实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佟格格被他憋得满脸通红的样子逗笑了,说:“讲啊?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 淑岚也好奇他这性子,会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只见张怀又扑通一下跪下了:“微臣有一事相求,本不该说,既然您发问了,微臣就斗胆说了:求您把那日佛筵上使皇子化险为夷的手法传授与微臣吧!微臣??定然谨记于心,绝不外传!” 他自从在佛宴上折戟之后,便想着这救人手法,简直想得食不知味。佛宴上淑岚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会教自己,他本来打算着什么时候有机会来上门讨教,没想到朝夕之间,宫女淑岚成了贵人乌雅氏,与自己一介小小太医瞬间有了云泥之别。 他顿时捶胸顿足,只恨自己怎么没立刻去讨教。乌雅贵人入了后宫,若这手法就此失传,该有多少本该活命的人白白死去啊! 如今,他又有了接触到乌雅贵人的机会,便下定主意:就算顶了冒犯主子的罪名,自己拼死也要讨教这手法。 他咬着牙低头等着,却听见淑岚轻巧地说了句:“哦?这个啊,好啊,倒是我把这茬儿忘了,亏得你提醒我。” 张怀震惊地抬头,诧异于淑岚明明已经一步登天为贵人了,居然还能如此平易近人地把家传绝学授与自己,他不由得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他平生只埋首医案,不信神佛,但这一刻,他只觉得淑岚比那佛案上的神佛更有济世之心。 “你想什么时候学?”淑岚问。 “微臣想现在就学!”张怀目光炯炯。 果然,还是个直肠子,不懂得说几句“不敢劳主子伤神,待主子有闲暇时再来学”之类的客套话。 淑岚点点头,也不跟他多客套,对着站在门口的盼夏和倚冬招招手。 盼夏和倚冬不明就里,走到了淑岚面前。 淑岚让盼夏转过身去,让倚冬站在她身后,把她俩当教具,细细把海姆利克急救法的几个要点说了,该如何用力,该如何找准位置云云。 待教完了双人的方法后,她又指挥着盼夏,给张怀示范了单人的情况和幼童的情况。 指挥了一通之后,淑岚也出了微微薄汗,问张怀:“你可懂了?” 张怀郑重地点点头,他生怕漏了一句半句,自淑岚开始教学,他就从医药箱中取了纸笔,一边听教学一边速记。 “给我看看。”淑岚伸手说道。 章嬷嬷把张怀所记录的笔迹交到了淑岚手中,淑岚细细看去,不光要点所记不差分毫,还给在文字笔迹旁画了简单的火柴小人以作辅助。 看来确实是个认真向学的可造之才,又如此忠直,说不定以后也能成为一大助力。 淑岚对这份笔记颇为满意,她抖了抖手中的笔记,问:“你今日学了这手法,打算如何?” 张怀想起刚才自己说过的话,便郑重答道:“微臣必然牢记于心,绝不外传。” 谁知,淑岚却摇了摇头:“错。” “为何?”张怀脱口而出。他有些迷茫,一般的医学名家师承都极其严格,不愿绝学流传出去。 淑岚道:“我今日传授给你一人,你只有一个身子,穷尽一生,能遇见几个需要你这样救的人?天下之大,又有多少人会因为这小小异物卡住咽喉白白死去?” 她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面,“这急救法,也是一位名为‘海克利姆’的西洋郎中研究出来,立志广传世人,以救苍生的。若他把这手法紧紧藏起来,我又如何能学以致用呢?” 张怀顿时心生羞愧:“是微臣狭隘了。微臣回去后,绝不藏私,立即把这救命手法对同僚倾囊相授,不知贵人以为如何?” 他抬头望向淑岚,不想淑岚却又摇了摇头。 “又错。”淑岚又摇了摇头。 “微臣实在愚钝,望贵人直言赐教。”张怀感觉脑袋都转不过来了,面红耳赤地说道。 “若一味藏私固然不可,但一学会什么东西,立刻毫无保留地教给那些藏私之徒,也不可。你无私倾囊,他们却不会以同样的方式对待你。”淑岚缓缓说道。 张怀听了,默默低头思索,觉得贵人所言,确实切中要害。半响,他闷闷地说:“那……微臣不知该怎么办。”他从吏目的位置混到御医的位置尚且艰难,而上面还有一位院使,两位院判,阵营倾轧,自己何尝不知,一旦公开秘技,立刻就会被上面的人抢了功劳。 “那就往上爬。”淑岚笑笑,伸出一根手指。“若觉得头上乌云蔽日,那便居于层云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