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七零福气包的对照组 第16节
陈容芳千恩万谢地接过来,小心地攥着这把药。 钟大夫再嘱咐:“如果到时候,你家这只病鸡粪便变成了拉稀的绿色,鸡脚也麻痹,就一定是鸡瘟,一定要马上来找我。” “好,谢谢钟大夫。” 钟大夫摆摆手说了句都是应该的,挎上自己的药箱,去别家了。 陈容芳她们问得这么仔细,让钟大夫也小心起来,打算把阿莫西林和牛黄解毒片等药,分一些给前几天鸡生病的人家。 陈容芳拿着药,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楚枫脆生生道:“妈妈,现在咱们应该怎么办?” 陈容芳思前想后,仍然打算小心驶得万年船,她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小枫小深,你们帮着妈妈把家里的柴房收拾出来。” 陈容芳要下大功夫了,这些家禽要是出了问题,不说完不成队里的统购鸡的任务,家里也没有新的进项。 她宁愿麻烦一点。 哪怕这几天少赚工分,她也必须这么做。 陈容芳和两个孩子一起,把柴房里堆的桑叶、干柴全部搬出去。 柴房已经很干净,陈容芳仍然弯着腰,用笤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地清扫,直扫得泥地干干净净,结实的泥地再扫不出来一颗多余的土来再罢休。 做完这一切,陈容芳又把家里那两块蓝白色防雨布拿出来,放到青石板上,用大水、洗衣粉混合着酒精狠命地冲刷。 楚深帮着提水:“妈妈,这是做什么呀?” 陈容芳汗水都滴在青石板上,也懒得擦:“消毒。” 陈容芳为人细心认真,刚才钟大夫说的每一句话她都细细地听在了心里,钟大夫不是说养鸡场卫生不好,就容易得鸡瘟? 她是听明白了,家禽都要一个干净。 现在太阳大,洗干净的蓝白色防雨布也很快被晒干,陈容芳等着防雨布上的热气散了后,把蓝白色防雨布铺在柴房里,再小心地把那只生病的小鸡放进去。 这样做有个好处,小鸡排出的粪便,不会再沾到泥地上,到时候陈容芳再把脏了的防雨布一洗一消毒,就能保证环境干净了。 陈容芳环视四周,还差一点。 差什么呢? 楚枫适时提醒:“妈妈,钟伯伯说鸡瘟传染性很强,我们家其他鸡是不是也要保护起来?” “对。”陈容芳一拍脑门,她忙晕了,都忘了。 陈容芳对楚深道:“你去卫生站,领几斤生石灰来。”生石灰加水,可以大面积消毒。 她又扭头告诉楚枫:“去把爸爸叫回来,让他做个棚顶。” 她要把剩下的鸡也一样地圈起来,同样消毒、同样喂阿莫西林、牛黄解毒片这些东西,做好预防工作。 楚枫、楚深领命而去,地里上工的楚志国也一点儿不耽搁,紧赶慢赶地赶了回来。 这些东西,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复杂极了。 陈容芳光是每天盯着鸡喝足够的药水,就足够累,就连鸡喝水的槽、装鸡食的碗,陈容芳都每天消毒。 一看见天上下雨刮风,她就不厌其烦马上把棚下的鸡转移到堂屋里去,势必不要鸡冷着。 陈容芳操持着家里的鸡,家里的猪草、扫地等活儿就落在了楚枫楚深身上,楚志国除了上工,还管着家里做饭。 大家都很累,但没一个人有怨言。 就是在这么精心的照料中,最先发现不对的那只灰嘴黑毛鸡却拉出了一泡灰绿色的稀屎。 陈容芳的身子当即颤了颤,眼里遍布血丝,果然不是感冒,这就是钟大夫说的鸡瘟 陈容芳身子脱力,站都站不住,楚枫楚深连扶住她。 楚枫连忙道:“妈妈,你别着急。钟伯伯说鸡瘟三天以后传统的药就都没用了,但是咱们家的鸡还没死,说明妈妈你做的事有用。” 这只鸡已经撑过了整整七天,情况没有那么好,也没有那么坏。 陈容芳这才勉强回了神,摩挲着女儿的头发,幸好还有一对儿女,否则这个生活,她真是熬不下去。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震天的哭嚎:“我的鸡、我的鸡啊!” 陈容芳扶着墙走出去,一个妇女抓着一只死鸡,穿着蓝色的亚麻上衣,头发蓬松,在路边毫无形象地哭嚎。 钟大夫、还有几个壮年男子都泛着不忍,仍然道:“花婶儿,得鸡瘟死的鸡必须挖坑深埋,不然要传染,我们也没办法。” 花婶儿老泪纵横,抱着那只死鸡只是哭,不少队员们都听到了这里的动静,全部走出来看,居然没一个人说话。 眼里都闪烁泪光。 大家家里的鸡都出了问题。 金秋岁月,本该是瓜果飘香、收获累累的好时节,第九生产队却因为这一场猝不及防的鸡瘟,陷入了晦暗的阴霾中。 刘添才紧急召开所有队员开会,钟大夫拿着喇叭,在台上声嘶力竭讲着鸡瘟的防治工作。 鸡瘟来势汹汹,钟大夫不无悲痛地说:“鸡瘟致死率实在太高,传染性也太强,为了不让鸡瘟的源头从我们这儿散出去,我们决定,成立专门的卫生小组,走访各家。” 台上在开会,台下也有人小声“开会” 大姑娘小媳妇儿们凑在一起,都在谈对方的鸡怎么样了。 问到年春花时,年春花就难得糊涂的来一句:“啥?你们的鸡都病了吗?” 她那双久经历练的眼睛,此刻展现出一些天真的得意来,昂着头:“我是不懂好好的鸡怎么会生病,可能我有福吧,这些怪病都不来我家。” 她对面那个小媳妇儿一时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心里更酸楚难当。 小媳妇儿的婆婆见她吃亏,把小媳妇儿往自己身后一掀:“年春花,你装什么城里人呢?二十年前,你家猪得怪病死的时候,还是我男人帮着你们打理的!” “这才多久啊,你就装有福,装作没见过这些病了,也不掀开裤管子看看,你腿上的泥点子难道比我们少了?” 都是乡下的农民,还装什么高低贵贱。 年春花被揭了老底,有些尴尬,她的鸡没得病,她现在就是自以为腰杆硬。 年春花春风得意,嘴角一漾正要反击,前面蓦地爆发出一阵哭声。 不少队员都哭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眼眶里都蓄着水。 台上的钟大夫说到要紧关头。 “只要出现相应症状的鸡,全部……扑杀。”钟大夫沉重地说完,不敢面对队员们,连忙把喇叭递给刘添才。 啥? 年春花急了,要扑杀大家的鸡,怎么会呢? 小媳妇儿的婆婆也听到了这个消息,双眼唰地流下泪来,又看向年春花:“扑杀鸡,你以为你逃得了?” 年春花活活打了个激灵,她本来还觉得挺美的,看见花婶、白奶奶、宋二婶这些敢质疑她的福气说法的人,哭丧着脸,她的心别提多美了。 此事过后,福团的福气算是打响了,想到上辈子这些人巴结她和福团的模样,年春花就忍不住乐。 没想到上面要扑杀这些鸡。 年春花嘴角的笑意都来不及收回,一股寒意涌上,虽然有福团的大福气在,她的鸡健康得很,但是怕误杀啊。这种误杀的事,也不是没有。 万一卫生小组宁可错杀、不肯放过鸡瘟传染链,要把她的好鸡扑杀了怎么办? 年春花、并着心里有底的李秀琴一下慌了起来,一时把所有高兴都飞到九天云外,跟着焦躁地喊起来:“不行,不能扑杀我家的鸡啊。” 这时候,年春花、李秀琴才算切实体会到了鸡瘟的痛。 可也还不足十分之一。 她们的声音夹杂在此起彼伏的队员抗议声中,并不突兀,但还是被眼尖的刘添才发现了。 刘添才下心底猛地一沉,下意识蹙眉,心里的古怪挥之不去,刚才他就担心队员,一直观察队员们。 结果就让他看到年春花、李秀琴两个人怪怪的,生产队上上下下都得鸡瘟,年春花、李秀琴却一点也不悲伤,反而像是心里有底似的带着点高兴,和俯瞰众生的意味。 听说要扑杀病鸡后,她们才慌乱起来。 刘添才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 他捏着喇叭的手都鼓起青筋,一股邪火直冲脑门,直接拿起大喇叭:“静一静,静一静。” 大会堂稍微安静一些,刘添才浓眉一蹙,语重心长地道:“咱们做这个决定,也是没办法的事,鸡瘟如果蔓延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队员们仍然哭丧着脸,任你好说歹说,他们只要自己的鸡。 刘添才又继续道:“大家的心情,我理解,在这里我也要提醒极个别人,哪怕你家的鸡暂时没有得病,也不要太高兴,不顾其余队员的感受,不要做影响团结的事情!”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大家的鸡病了,交不出足够多的统购鸡,生产队的任务完不成,你以为你能撇开生产队,独善其身?个人的安危和集体的安危向来是联在一起的,不要会错了意。”刘添才怒冲冲地说完这句话,喇叭扩开音量,震荡在大会堂。 鹰一样的目光直击年春花、李秀琴二人。 年春花、李秀琴二人可从来没见过队长这样冰冷的目光,跟一点不顾念乡里乡亲的情分一样,泼皮如年春花也心里一抖。 她都不敢和队长对视,同时也犯了迷糊,咋听队长的意思,队里其余人倒霉,她也要跟着倒霉呢? 她不是有福吗?和那些没福的泥腿子怎么能一样呢? 年春花完全忘了,现在是年代好,要在特殊时候,生产队交不齐统购鸡的任务,只能从有鸡的人家抓。 集体和个人,向来是连着的。集体不好了,个人再好也不可能好到哪儿去。 随着刘添才的话落下,早有坐年春花、李秀琴附近的队员们觉得这两个人不对劲。 她们两人在瞎高兴什么? 刚才那个和年春花吵架的妇女重重朝年春花呸了一声,其余人没那么过火,却也膈应得慌,立刻拉开自己的座位,和这二人保持距离。 花婶儿含着恨:“年春花是记得那天和我吵架,看我倒霉了她高兴。” 花婶儿直勾勾看向年春花:“春花儿,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这场病凶得很,你家的鸡现在没得病,你敢保证一直不得病?你能一直高兴下去?” 花婶儿就不信了,老天爷真的瞎了眼? 年春花被戳穿心思,本来想昂着脖子说自己家的鸡就是不会生病,谁叫她有福呢? 可是,环顾四周,大家的怒气都达到了一定地步,年春花莫名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她有种感觉,她要是再炫耀自己的福气,失去理智的队员们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 年春花只能不说话,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李秀琴更是像个欺软怕硬的鹌鹑儿,也不嘚瑟了,缩着脖子乖乖跟在婆婆身边。 刘添才仍然坚持做动员:“发生这种事情,是我们庡?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灾难面前,断腕求生是我们不得已的选择。那些鸡,如若不扑杀,也会慢慢地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