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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都能梦到清冷表哥 第84节

    谢夫人翌日便登门前往孟府,她并未经由陆老夫人,也并未告知其他任何人,直截了当地同孟夫人提起了退亲的事宜。

    彼时孟夫人正在佛堂礼佛,听到谢夫人的话脸色竟毫无波动,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遭,她清清浅浅地笑了下,只说自己要问问孟瀛,毕竟是孩子的亲事,她也不好全然做主。

    孟瀛那边的答复更快,小厮才派过去,人就已经跟着过来了。

    向来温润洒然的公子难得带上急色,他躬身道,“敢问伯母,是瀛做错了什么?”

    谢夫人拧着眉,那事有些荒谬,到底是怕惹祸上身,她只淡淡提了一嘴,“你自己心里清楚,前夜是与谁在一块。”

    孟夫人掀了掀眼皮子,默不作声继续捻了捻手里的佛珠,这般养气功夫倒是让谢夫人有些佩服。

    孟瀛却寸步不让,同谢夫人恭声扯皮良久,最后松口气,只要阿鸢亲口和他说明缘由。

    当天夜里,伴云便到世子爷跟前说了此事。

    他的养神功夫到此刻也经不住破了些,话语里夹杂着欣喜与止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身前的男人默不作声听着,长睫只在一些紧要关头才抬起一些,干脆利落的轮廓隐在烛光中,半明半暗。

    伴云把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才口干舌燥地止了嘴,他小心翼翼觑了眼世子爷的神色,发觉他微伸了伸嘴角。

    世子爷是笑了吗?

    许是这几分笑意借给他偌大胆量,伴云嘴瓢问了句,“您说,表小姐和孟公子这亲事,能退成吗?”

    陆明钦掀起睫轻描淡写瞥他一眼,倒是没计较他的逾矩,语调舒缓,“自是能退。”

    提及孟瀛,倒少不得与先太子扯上关系。

    二十多年前,失踪的先太子早已被接走,因着圣上的眼线与明里暗里的追杀,先皇势力立了个挡箭牌在身前,为真正的太子行事做掩护。

    孟瀛便是那个替身,过去多年来在外游历不过是为着降低圣上的警惕心,他自个儿不见得是那种淡泊名利的性子,

    那些人并非是要利用他的亲事,可又怎会容许一个傀儡脱离掌控?

    孟瀛多年步步为营,甚至背着元和建了自己的势力,又怎会因着一桩亲事暴露自己、毁了这些心血?

    在他们眼里,于大业而言,小女儿家的心思自是不值一提。

    作者有话说:

    孟瀛:......(因不能解释吐血中)

    明天退退掉,然后之后就是表哥的各种引诱,在之后就是各种涩涩甜甜!!!

    大狗要重操旧业,之后又是痛骂审核的每一天【小声】

    第73章 、尘埃落定

    谢知鸢得知孟瀛要见自个儿的那一刻,一时之间竟生了畏。

    她不顾谢夫人在床边的劝阻,直接把脑袋埋到了被子里,瓮声瓮气道,“我不想瞧见他--”

    若是还没撕破脸皮倒还好说,可现下都已然提出退亲一事,她可没有当面质问的心思,

    毕竟做事留一线,算是对孟公子从前给予的温柔的劝慰。

    谢夫人见女儿每每听她提及此事,都只留了个屁股给她,有些无奈地叹口气,只好前去回绝。

    孟瀛却还是坚持着不松口,他恍若弃了书院的闲职般,日日登门拜访,那坊市里的人寻了味,竟传出些无稽之谈来。

    谢知鸢不得不躲着孟瀛,这一躲就躲到了陆府里去。

    陆明霏阖掌嘲笑她,说她竟怂到不当面和孟瀛撕破脸皮,谢知鸢无法反驳,鸦黑的眼睫默默垂下。

    这倒要陆明霏叹口气,阿鸢此次若是真退亲了,其他人怕看在孟府的面子上都怕是不敢来提亲。毕竟永宁侯府也算是顶顶清贵的,阿鸢连孟世子都瞧不上,那其他人更没可能了。

    “还是尽早处理吧。”陆明霏只能艰涩吐出这几个字。

    谢知鸢本以为还要同孟公子再交涉一段时日,未曾想没过多久孟府那边却松了口。

    只道要孟瀛再见她一面。

    这相比于其他简直太好实现,谢夫人也松了口气,毕竟出于对他和元和郡主清誉的考虑,孟府也没有道理不放手,不然消息泄露出去,两家都落不得好处。

    谢知鸢只好硬着头皮与之相见。

    日色下的公子依旧着着青衣,听见动静侧了侧身,衣摆随之翻动,

    “阿鸢--”他依旧是那副沉稳的样子,只是眼底带了青色,用那双墨黑透亮的眼眸看着她,

    谢知鸢避开他的目光,尽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平静无波,只是手里绞着罗帕的动作泄露了几分不平静,“孟公子,你来做什么?”

    她难得强硬道,“我想我们退亲的意思已然明了,也不必再多说了吧。”

    孟瀛静静看着她说,“我知此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我,只是徒增厌烦,我此次前来也并非是要纠缠。”

    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个物件,轻声道,“这是我那日做好的河灯,并未来得及送你--”

    男人鸦黑色的羽睫微垂,更衬得眼睑处的阴影深沉,他复抬眸道,“我能否向你讨要你那一盏河灯?”

    谢知鸢闻言将视线转向他手里的河灯,

    晶莹剔透,在日色下流光溢彩般的精致,被置于修长干净的手指中更是动人。

    她抿唇并未说话。

    孟瀛似也瞧见了她的凝滞,苦笑了声,“就当是留个念想。”

    就算在这样的境况下,他的目光也温润无比,柔得好似月光中的一片银晖,连半点逼迫都寻不得。

    他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他的答复,似乎她做怎样的决定他都全然接受。

    谢知鸢在这样的神色下终究是心软了,她叹口气,转身回屋时从妆奁里取出那盏被她存放得好好的莲花灯,犹豫了一会,再添上他替自个刻的玉簪。

    女孩绣鞋在地上发出轻微动静,孟瀛强忍住心里将她强占的念头,回眸时依旧是那副温和的模样,只是目光恰巧掠过她手里的莲花灯,来到那玉簪上。

    猜到她要做什么,年轻男人乌黑的眼睫轻轻顿住,敛眸的刹那,眼底的情绪被遮掩得干干净净。

    果不其然,粉嫩的指甲壳压在那两样东西上,一起伸到他跟前,耳畔依旧是女孩软软糯糯的声音,“孟公子,这些你都拿回去吧......”

    明明做错了的是他,她却仍旧是这幅没脾气的样子。

    所以,她心里真的没有他--哪怕是一瞬。

    孟瀛倏忽间抬眼,他只伸手接过了那盏莲花灯,又把手里的河灯放在她手心,嘴角再度泛起苦涩的笑意,

    “谢姑娘,孟某送出去的东西断没有再要回的道理,”

    他看着她,语调不复平日的和缓,“若是姑娘不要,便丢了吧。”

    谢知鸢不确定这是否是孟公子的苦肉计,毕竟在见到他的伤疤后,她便已自顾自认定他的狡猾与伪装,可她仍旧是心软了。

    她不会拒绝别人,更别说是从前处处照顾她的孟公子,于是只好轻声道,“我向来不会丢东西的......”

    孟瀛简直是爱惨了她这副模样,可是他不能也不该在此时继续下去,那疯狗将他手下的势力全然捅到秦奕那边,对方虽早有预料,可一直以来并未寻到他的把柄,也不好说什么。

    陆明钦此举恰好替秦奕递了把刀,他毫不留情地将他如数年前那样强制遣送出京。

    哪怕事情早已败露,他们却还是不愿弃之度之。

    可又哪有替身为别人挡了无数刀后,又能心甘情愿再当个孤雏腐鼠的呢?

    孟瀛目光在小莲花灯上停顿一瞬,哪怕莲花瓣皲裂,在他眼里也是千好万好。

    他温声道,“那便当孟某暂时存放姑娘这的可好?下次再相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谢知鸢懵然地缩了缩握着河灯的手,轻轻地应了一声。

    不得不说,孟公子真是厉害,谢知鸢只觉心中所有愤懑都已在他这般温和沉稳的语调下消弭,甚至于因他坦然的态度,已经开始怀疑起自己先前的揣测。

    可人生如棋,落子无悔,她并没有挽留,只看着青衫公子的背影一步一步消失在视线里。

    孟瀛踏出院落的那一瞬,终究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

    着粉衫的少女依旧在原地,默然望向他。

    他收回视线,忽地释然一笑。

    任何人都会朝权力靠拢,他、他们,亦或是她。

    而他,妄想将那份权力取而代之。

    *

    直至两家协议好退亲事宜,孟瀛都未出过面,谢知鸢再次听到他消息时,正坐在檐下看书。

    表哥向来不会说没有把握的事,先前所说的要她试试女子试虽像是随口一提,可谢知鸢依旧放在了心上。

    眼下她并没有叛逆的资格,做出退亲的决定那一刻起,谢知鸢便知自己将来的亲事怕是举步维艰,与其将期盼放在未来夫婿身上,倒不如——

    她想起那些女官,手里的策论竟也没那么让人厌烦了。

    落叶飘落到泛黄书页的那一刻,四喜恰好来院里打扫,这些粗活本不该她来做,可她嫌其他小丫鬟们动静太大,扰了姑娘亲近,又或者怕谢知鸢心里眼里瞧上了其他小丫鬟,像渣男般将她狠狠抛弃。

    谢知鸢有一日得知了她的念头,颇有些气愤地鼓了鼓腮帮子,不过也就由着她去。

    四喜拿起扫帚,似是想到什么,犹豫着还是开了口,

    “孟公子在今晨便出京了,听说城门口半个盛京的姑娘都去送行了呢,夫人怕您想到什么不好的,特意没让我说。”

    谢知鸢听这话,拿着落叶的手霎时顿在原地,心里有不知名的情绪在翻涌。

    怪不得、怪不得他那日同自己说下次再见不知是何时。

    四喜看姑娘呆愣住的模样,赶忙转了话题宽慰她。

    她念叨着,手下却干脆利落地将地上的落叶扫到簸箕里,

    谢知鸢目光凝在她身上,圆脸丫鬟夏衫的袖口有些短了,露出一截腕骨,她稚嫩的眉目逐渐蜕变,显出独有的英气与凛然来,谢知鸢恍若才意识到四喜也已经长大了。

    她有些茫然地抬眸,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上。

    眼下夏季未过,天也并未转凉,反而因天阴带了丝闷热气息,可枝头嫩叶早已发黄,随着风吹,在转瞬间辞柯。

    世事无常,所有人或事都好似在变,这使她迫切想见见那些未变的东西,好给自己留有一份余地。

    从容不迫的余地。

    她不想要就这样,急匆匆地长大,她会不安、会慌乱,先前她心心念念着表哥,自是不会再去注意其他东西,可从那份情感“桎梏”

    中勉强脱离出一半,又会为外头的萧瑟残酷重新钻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