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执剑人交接
智子的袭击，其实是在罗聪敏的预料之内的。 长达九十年的博弈，让三体人已经越来越没有耐心和人类和平相处下去了。 他们在科技上的进步，在榨干了最后一份人类文化的瑰宝后也逐步陷入了停滞状态。 毕竟是嫁接的文化，不是自己的，能用一次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很不容易了。 再加上他们似乎卡在了2级文明的发展上限上，想要从星球级文明扩展到星系级文明，就必须要解决三个太阳的问题。 现在双方的情况是，地球人类的科技速度正飞速崛起，一点点拉近与三体文明的距离，而三体文明却卡在了一面墙壁前，无法撞破这面墙壁。 所以，它最好的选择，只有反过来去攻击正在追赶它的地球文明这一条路。 看似是三体人越发猖獗，实则不过是强弩之末，无奈下的挣扎罢了。 这个威胁了人类几个世纪的恐怖文明，如今已经老态龙钟，即将走向自己的末路了。 简单来说，就是三体人急了，但人类一方却稳如老狗。 力场空间内，林璇与智子的对弈仍在继续，只不过此时双方的角色已经发生了互换，智子成为了犹豫不决的那一方。 “看起来这盘棋快结束了，你们的计划好像要彻底落空了。”林璇好笑道。 此时，棋盘上，黑与白的战场已经被分割为了两处分支，白子虽然依旧被黑子所包围，但白子却从中分出了两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智子想要吃掉这两条路中的任何一条，都将会因此付出极为惨重的代价。 “你现在唯一能够取胜的办法，就只有在我这两条为你已经铺好的道路上选一条走下去，若是再犹豫不决，恐怕你将会失去所有的先机，彻底败下阵来。” 林璇手指轻点棋盘。 不用他说，智子也能看出现如今棋盘上的具体状况，可谓是对三体人十分不利。 这是一招阳谋，虽然智子还没看出林璇的杀招被他隐藏在了哪里，但她可以确定，无论自己选择吃下哪边，都将会中了对方的计谋。 可若是不顺着对方的意思来，自己将会输的更惨。 无奈之下，她便只好拿起一颗棋子，选择了化解林璇最有威胁的一道攻势。 …… “我将会继续接任总统一职。” 当罗聪敏在地联会议上说出这话时，所有的委员都不由的一愣。 会场内也顿时陷入到了一片哗然之中。 有人震惊，有人惶恐，也有人如释重负。 尤其是曾经那些反对曲率驱动技术的地联委员，此时在听闻这个消息后，一个个全都神色复杂。 他们知道罗聪敏突然选择继续担任总统的原因，大概率是为了曲率引擎能够继续研发。 所有人都知道罗聪敏支持星环集团的曲率驱动技术，但谁也没想到，对方能支持到这个程度。 罗聪敏只要在位一天，曲率驱动的研发就不会终止。 这已经是所有地联高层之间的共识，所以他们都等着罗聪敏下台之后，再站出来反对曲率驱动飞船的研发。 反正她的任期也只剩一年时间了，一年而已，大家都还是等得起的。 结果罗聪敏现在突然说，她还会继续连任总统。 这直接把一众地联高层的心态搞崩了啊。 你这简直是不讲武德，说好的要卸任呢？现在又突然要重新上任总统，这是把大家全部都当猴耍啊！ 立刻，便有地联官员站出来反对了。 “总统阁下，您这样做，是否未免有点太儿戏了，总统之位的变更岂能是说换就换的？” 说话之人名叫陈吉，他是曲率驱动的坚决反对者之一，同时也是外交部的一员。 当年罗聪敏透露出想要担任执剑人，辞去总统一职时，陈吉就兴奋不已。 原因也很简单，罗聪敏一走，接任总统一职的肯定就是鸽派的领袖程心。 而程心与自己同属于外交部，自己只需要多多讨好一下程心一系，未来等她上位总统一职后，必定能让自己的官职再升一级。 和陈吉有同样想法的官员不在少数，这一年来，程心身边聚集了大量的投机分子，都是想要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来投资程心这支股票的地联委员。 一旦程心成功坐上总统一职，那么他们这笔买卖就算是稳赚不赔的。 结果现在，罗聪敏的强势回归，让所有人的原定计划全部被打乱了，无论是投机者还是蛰伏的反对者，都被罗聪敏这突然改变主意的行为搞得有点措手不及。 不过大部分人都还能保持冷静，但陈吉不一样，他当年为了投资程心，可是硬生生拒绝了三次调岗机会，就是为了能留在外交部。 而现在，自己的所有努力一切都白费了。 “我儿戏？”罗聪敏听闻这话，脸上表情不变。 “既然你们觉得总统之职变更太过儿戏的话，那我不介意再参加一次总统大选，看看我到底够不够格继续担任总统之职。” “当然，前提是你们能在这个世界上找出第二个比我支持率更高的总统。” 罗聪敏这句话，直接怼的在场的一众人瞬间哑口无言。 狂，这女人太狂了！ 但她确实有狂的资本！ 一个人，担任了足足九十多年的总统，就算她公然支持曲率技术让一些底层群众对她开始反感，但罗聪敏的选民支持率依旧碾压了在场的所有人。 她是唯一一个同时被公元人和威慑人共同支持的总统，与她的身份无关，单纯是这个人的能力太过耀眼。 威慑纪元90年，罗聪敏一步一步将人类文明从一个地表文明，拉到了能够威胁到三体文明的高度，如此丰功伟绩，完全不输给林璇与她父亲罗辑。 如果真的再来一次总统大选，貌似还真的没人能够竞争的过罗聪敏。 “那……如果您要继续担任总统一职，执剑人的位置，就只能由程心担任了。”有地联官员道。 “嗯，确实只能这样了。” 在执剑人的继任者上，罗聪敏的支持率最高。 但现在她要主动放弃竞选执剑人，排除掉林璇和罗辑这两人之外，只剩下程心8%的支持率能够胜任执剑人一职了。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结局。 说实话，让程心担任执剑人，不少人还是非常不乐意的。 毕竟当初程心参选执剑人，更多的是鸽派为了推选出一个自己的代表人出来打压各大党派，从始至终瞄准的目标都是总统一职。 至于执剑人，担任执剑人有啥用，除了把自己禁锢在那个密不透风的地下小屋里，貌似一点作用都没有。 执剑人的权利是大，但还管不到地联的头上。 鸽派辛辛苦苦才培养出这么一个代表，砸了多少资源和心血在程心的身上，现在竟给对方送上了执剑人的位置，岂不是全都打了水漂？ 罗聪敏的这波操作，属于是直接秀翻了所有的地联高层，让各大党派都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自己精心布置了那么久的局面，一瞬间就被拆的七零八落了，要不是他们常年身居高位，再加上有林璇三番五次的精神洗礼，估计此时心态早就崩了。 而要说这场闹剧中最无辜的，就得属程心了。 原本前一年，她还是鸽派领袖，被无数地联高层巴结的外交部长，但在大家得知了她不可能成为总统后，对其的态度便急转直下。 首先就是对她的称呼，以前无论是谁，都会叫她一句程部长，但是现在，人们对她的称呼几乎多以讽刺为主。 “呦，未来的执剑人，人类的大英雄。” 这种冷嘲的态度还体现在她生活的方方面面。 以前工作中对她非常热情的同事现在却对程心是避之不及。 曾经只需要一声令下，程心的命令就会被坚定的执行下去，但现在，程心的话反倒成了整个外交部内最不好使的一个。 这种态度的转变其实很好理解。 大家之前跟着程心，都是期望她成为总统之后，能够谋求一份利益，就算一些人原本不是为此接近的程心，久而久之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现如今，程心当选了执剑人，让这些人的想法全部落空了，巨大的落差感让他们将心中的积怨全都发泄在了程心的身上。 毕竟谁都知道，程心担任总统可能会因为这点小事与他们秋后算账，但她若是身为保护全人类的执剑人，可绝对不会做这事。 就和罗辑一样，人类社会中没少有人谴责罗辑的，但罗辑却碍于自己执剑人的身份，从来没说过什么。 他们从来只敢欺负好人。 再加上，人类如今对执剑人的需求度并没有威慑纪元之初那么高了，人类与三体人之间的科技已经被拉的很接近了，这种差距越是接近，执剑人的地位就会越低。 毕竟，执剑人是用来威慑三体人的，一旦人类具备了能够击退三体人的力量，那么执剑人这个职位就可以消失了。 根据推算来看，程心担任执剑人后，最多再过60年，人类的科技水平将会与三体人持平，届时，人类将再也不需要执剑人的存在了。 所以，程心将会是人类的最后一任执剑人。 但，无论是否当总统，还是当执剑人，都不是程心能选择的，从始至终，她不过只是鸽派推选出的一个傀儡，即使坐上了总统之职，也不过只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 在这场政治斗争中，唯有她是最无法决定自己命运的人。 “简直是太过分了，这群人！” 艾aa听完了程心近期的遭遇后，气的将手中的果汁重重拍在桌上。 “一开始把你捧起来的是他们，现在把你扔下去的还是他们，这些地联的杂碎，嘴脸可真是够丑恶的。” 程心闻言，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政治斗争，不就是这样的吗，看上去风光无限，实则我们不过是上位者的棋子罢了。” “你不是林璇的恋人吗？他们敢这么对你！” 艾aa有些不解，在他的认知里，林璇虽然是个神秘的人物，但是地位与罗辑相差无几，就算程心没有罗聪敏那样的待遇，也不应该会被这么针对吧？ 程心无奈一笑。 “噱头罢了，你还真相信啊。” “三国中的刘备还是中山靖王之后呢，名头而已，当政治需要你的时候，这些身份才有用，当不需要你时，你就是有天大的名头，也没有用。” 艾aa闻言，顿时也沉默了，她思索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 “那……不如这样，你跟我走，别当总统，也别当什么执剑人了，你来星环集团，我给你安排个职务，以后咱两过，别管地联的那些破事了。” 程心：…… “行不行嘛，跟我私奔，就现在，我现在就带你走，咋样？” 艾aa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的望向程心，而后者则是用手指揉了揉头疼的脑袋。 “aa，我得去当执剑人。” “为什么？我不理解，当执剑人哪里有跟我在一起快乐，只要你主动提出不担任执剑人，地联根本没法拿你怎样，到时候你就来我们星环集团，我保证你过的比现在还要好！” 程心无奈的长吐出一口气。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aa，罗辑已经不可能继续担任执剑人了，我是唯一的候选者，一旦我也走了，万一地联再推选出一位不称职的执剑人，那人类该怎么办呢？” 艾aa盯着程心的眼睛，双方沉默不语。 过了很久后，她才缓缓开口道。 “可你怎么知道，你就一定称职呢？” …… “爸，程心会继任第二代执剑人，明天之后，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身穿黑色风衣的罗聪敏独自来到威慑中心，见到了自己的父亲。 此时，罗辑正靠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 “抱歉，我没能继任执剑人。”罗聪敏说这话的时候，不由惭愧的低下了头。 而背对着她的罗辑听闻此话，终于算是有了动作。 “我可从来没说过想让你继任执剑人。” “是，我知道，但我……” “你妈妈都跟我说了，你做的很对，孩子，曲率飞船的研究比担任执剑人更重要。” 罗辑缓缓转过身，让罗聪敏看到了他此时的面容。 相比较于九十年前，自己的父亲在外表上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但是那双眼睛却是变得比以前更加深邃，让人捉摸不透了。 “不必自责，孩子，当执剑人需要被竞选出来的那一刻，这个职位，便早已经没了它原本的意义。” …… 执剑人的交接仪式，在第二天的中午开始进行。 虽然艾aa的身份让她无法亲自到场陪同程心，但星环集团还是出动了一名保镖，作为程心的贴身护卫，以保证她的安全。 现如今，程心在地联官员中的地位早已经一落千丈，虽然知道不会有人伤害她，但艾aa还是气不过程心被那些人欺负，所以便派遣了一个保镖跟随，保护她顺利完成交接仪式。 果然，如同艾aa所猜想的那样，当程心来到威慑中心的时候，和他曾经关系要好的那些地联官员，几乎没有一个前来相送的。 她仿佛被全世界抛弃了，即将走向深不见底的深渊之中、 “程心女士，我来拎包吧。” 艾aa为程心挑选的那位贴身保镖贴心的伸手帮程心拿起了行李，这算是唯一让程心感到欣慰的了。 无论怎么说，至少艾aa对自己的好还是没变的。 在通过了一轮轮的军事禁区后，程心终于来到了威慑中心前。 那是一栋通体金属的建筑，由于其主要的结构都在地下，所以在地表上，只能看到一个不大的展厅，用于陈列危机纪元的一些历史文物。 二人在军队的护送下，穿过展厅，来到了电梯前。 “上一代的执剑人就在地下50层，你下去后，他会与你完成执剑人的交接工作。” 工作人员在详细说明了一整套的注意事项后，电梯正好抵达。 随后，几人便陪同程心一同下了电梯，来到了罗辑所在的那层。 罗辑此时早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当电梯门打开时，罗辑正端坐在椅子上，在他的手中，则是拿着那足以毁灭两个世界的钥匙。 “好久不见，程心。” 罗辑并不是第一次见程心了，上一次他们见面，还是罗辑刚成为面壁者的时候，当时林璇主动与其搭讪，让双方也有了一面之缘。 而如今，二人再次见面，已经是三百年后。 “罗老师，好久不见。” 程心与罗辑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不知为何，在看到罗辑后，程心的内心升起了一丝丝的熟悉感，仿佛在那一瞬间，他们都回到了pdc的时代。 二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是再无过多的交流。 在来的路上，程心已经将执剑人威慑的方式熟记于心，所以不需要罗辑多教她什么，她都已经会的差不多了。 “那么接下来，就是执剑人的交接仪式了。” 在正式交接之前，地联官方还通告了三体人，让三体人务必将所有的水滴远离至太阳系之外，并部署了大量的反物质天基炮，用于锁定三号智子的位置。 以人类现如今的科技，早就已经不再惧怕水滴了，就算十颗水滴同时进攻，人类也有一战之力。 不过出于谨慎，地联还是派遣了重兵监视三体人的动向，以防止他们做出什么越界行为。 程心深吸一口气，缓缓走到罗辑身前。 她看着对方手中的引力波发射器开关，只感觉心脏突然猛的加快了几分。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成为下一任执剑人了，这也意味着，她将肩负起罗辑的责任。 “我听说你在这里度过了枯燥的90年，但我不会选择这样度过我的一生，即使是成为执剑人，我觉得也不应该像你一样完全抛弃自己的七情六欲，成为一个毫无感情的人。” 程心说着，便是就伸手要去拿对方手中的发射器开关。 可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要碰到开关的那一刹那，一把冰冷的手枪，却抵在了她的脑后。 程心只感觉身体如同触电般僵在了原地，她的脸上写满了惊骇与不可置信。 她缓缓转过头，只看到举枪之人，竟是艾aa派给自己的那个贴身保镖！ 此时，远处的几名士兵不知何时早已经被放倒在了原地，对方手中的枪也正是从那些士兵身上抢走的。 罗辑目睹了全过程，但他从始至终却一个字都没说。 “为什么？” 程心不理解，这个保镖为什么会突然反水拿枪指向自己？ 但下一秒，她一切都明白了。 只见那名保镖缓缓撕掉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令她恐惧又熟悉的脸！ 托马斯·维德！ 维德看着程心，握住手枪的手依旧没有半点要放松的意思。 他的脸上缓缓露出了那个他标志性的微笑。 “好久不见啊，小女孩！”方莫泊的让你当面壁者：你反手投靠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