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长陵被围
相府。 朝会结束后，相邦左经纶便回到了相府，一路心事重重，没有多少兴致，顺手关闭房门，在案桌处坐下。 倒出茶水，拾起杯盏来到口边，可一想到大王封晏茯为上卿一事…又将杯盏放了下去。 作为秦国的相邦，手握相权，身处权政中心多年，有着远非常人可比的政务敏锐，更伴于这位少年王者已近乎二十载，几乎是看着大王一路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因此，他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这位大王。 更因秦国之客卿，可出入朝堂，尤其是官拜上卿，权力犹重，几近于副丞相，不在九卿之下，仅次于三公。 因而，从晏茯被封上卿的那一刻起，他内心便隐隐明白，大王这是在分解他的相权… 也或许，大王已经对他的相权，产生了不满，更甚于，大王想要的是丞相，而非是相邦。 “真如我所想么…”左经纶自问道。 这些虽都只是他的猜测，可同时，这个想法刚一浮现就迅速弥漫在心头，难以拂灭，反而越发的强烈。 “相邦，似有所忧？！”一道气息凛冽、抱握长剑的素衣身影到来，打断了相邦的沉思。 左经纶淡漠的扫视一眼，“作为一位剑客，相府的门客，应当明白有些事，你还是不要打听的好。” “我可以让他消失。”素衣男子那如刀削般的脸庞，没有半点波澜，平淡说道：“虽然，他曾是宗师，常人无法靠近丝毫，可如今的他，为了能得到秦王的信任，不惜断绝自身经脉，真气尽失，已然成为了一介废人。只要解决了他，相邦仍旧是相邦，秦国上下，无出其右。” 听到此话，相邦眼眸一闪。 回眸看了对方一眼，显然有些动心，毕竟，没有人不想一直掌握权力，何况还是无出其右的相邦之权。 可一想到晏茯此人，的确是一位少有的人才，其能力虽说无法使秦国称霸天下，可其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秦国若有此人，或将再度迎来振兴。 因此，想到了这一点，他犹豫了。 更因为他左经纶，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少不了先王的栽培，还有与先王之间的君臣之情…那是任何宝物都无法替换的。 他虽是相邦，可也决不仅仅只是秦国的相邦。 又怎能因为他的一己之私，而误了秦国？这不行，也不能这么做。念及此处，他平静道：“不可动他。” 话落，素衣男子眸光看向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异色，不过又想到其后果，说道：“若任其成长，一步步蚕食相权，届时，相邦就未必还是秦国的相邦。” 左经纶没有回应。 看着窗外，忽有一片落叶随风飘荡，落于他的掌间，看着这片秋叶，陷入了沉思，良久，方才道：“对了，你去城外，寻一处远离喧嚣又僻静的乡野村里，买一处庭院。” 素衣男子皱了皱眉，看向相邦，甚为不解。 左经纶没作任何解释，见对方转身离去，思索间又改口道：“无需庭院，房舍既可，破烂些也没有关系，一定要干净的。” 素衣男子脚步一滞，眼神在变化，作为相府多年的门客，又怎会不明白这话中的含义，但这不是他该插足的，迈步离开，身影消失在了角落里。 “相邦，临安神造府府主夫人到访。”殿堂外，传来侍俾的声音，正思虑的相邦收回心绪。 “带至正堂，我随后便到。”左经纶道。 “诺。” 在相府的正堂，一行人员来到了相府，以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为首，正是子书琬一行人。 有不少出自神造府的，也有代表临安王朝的官吏，因两大王朝签下的文书，所以，他们来到了秦国。 “子书琬夫人到访京都，我虽为秦国相邦，然事务繁多，未能远迎，还望见谅啊！” 在子书琬一行人打量相府之际，一道声音随之而来，还有一位未能及时换下朝服的老者。 见到对方的瞬间，以及对秦国相邦的初步了解，一时间，明白这位老者就是秦国的左经纶。 仅次于秦王的一号人物。 说话间，左经纶来到了正位，抬手招呼一行人落座。 “长者贵为相邦，一国之重务都落于相邦一人，内务繁多，也属正常。”子书琬欠身落座，谈笑道。 扫视众人，左经纶眼神落于她身上，道：“你们此行，我已尽知。大王早已命我亲力招待子书琬夫人一行，待稍作休息，明日清晨启程赴造船处。” “如此，便劳烦相邦了。”子书琬行礼道。 没有半分不适应，虽说她代表了临安，还是神造府夫人，可面前之人，乃秦国的相邦，从身份上而言，还要高出她不少。 何况这里是京都，是秦国的地界，而非是临安。 “王之诏令，谈何劳烦。”左经纶语气停顿了下，扫视诸人，问道：“不过，就只有你们？” 子书琬轻笑道：“待确定了路线和造船处，自会再有人手及所需之物将通过船运而至。” 左经纶额首，派人吩咐下去给她们安排住处后，便欲离开。 “相邦。”子书琬欲言又止。左经纶停下脚步，回眸看去，说道：“还有事？” 对上左经纶的眼神，子书琬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能否面见夫人？” 初到秦国，仅凭她的身份，估计很难见到秦王，可同时又要多加打点，免得麻烦事不少。 虽然目前两国仍是同盟，但同时也是竞争关系，若是将来时局稍有变动… 总之，多做一些准备，终归是好的。 夫人？左经纶皱了皱眉，思索了下，旋即便明白对方说的是谁，道：“上瑶宫的武夫人？” “可否拜托相邦？”子书琬摆了摆手，立即有人拿出木箱，说道：“这些就当做是书琬拜访的上门礼。” 听到此话，左经纶眼神微冷，如今他面临的微妙局面，有可能大王已经对相权产生了不满，若再将此事落入到有心人的耳中，恐又会利用此事大肆吹傍。 “这些，你都带回去，本相邦用不上。”左经纶迈步离开，道：“上瑶宫一事，我只传达一句话，至于武夫人会不会见你…我说了不算。” “多谢相邦。” …… 禹州，长陵。 自从昔年伐秦失利后，梁国大军在这些年来，被秦军无数次阻杀在禹州内，甚至兵马都没能攻入中州，损兵折将，悉数折戟于秦军铁骑之下，丢失了不下数十座城池。 被龙骑一度讨伐到长陵城下，后又与五虎营配合，五虎上将亲率铁骑，不仅彻底磨平了梁军那股已有许久的锐气，更粉碎其兵马，再无往日之风华，国力尽失。 一蹶不振。 其后的梁国上下，乃至于梁王，他们都心知肚明，梁国因与秦军交戈，内部已然损耗了大量的元气，国库空虚，又无兵源，后继无力，如何能与秦国争霸？ 于是不久前，梁王下发文书，愿与秦国止戈，割数十城，只为让秦军停止战争。 然而，令梁王感到震怒的，秦军的确如梁王所希翼，秦王下诏停战退兵，可哪成想，与梁国同属一州的晋王朝，却是不知在何时暗中集结兵马，剑指长陵而来。 与秦国耗空了国力的梁国，面对一直在后方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的晋国，一再陷入溃败之势。m.zwWX.ORg 虽然眼下晋国之王者已非往日的晋王，可仍旧还是那个晋国，仍旧还是那个司马姓，因此，晋王亨才能如此迅速的掌控晋国。 可即使如此，梁国上下也无法想到，本被梁国一直拿捏的两晋，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呈现。列国兵马都在伐沐之际，晋王却是不知不觉的调动兵马攻打梁国，甚至都打到了都城外。 就连梁央侯，也在不久前，葬身于沙场…这又如何不让人感到愤怒？还有一丝仿徨。 梁王宫。 “如何，是否得到了东华王的回信？”大殿内响起梁王的声音，看向到来的朝臣，忙问道。 “启禀大王。晋国的速度太快了，列国都没想到晋王竟敢趁此时兴兵。”那人语气停顿了下，“东华兵马，离我们太远，远水解不了近渴啊。” 此话落下，殿内越发的寂静，甚至都能感受到大臣之间的心绪不宁，还有一丝丝惶恐。 “一个小小的晋国，曾几何时，被我大梁打得数次搬迁都城，而今竟欺辱到了我大梁。混账，混账啊！”梁王气得怒骂：“难道我大梁，真的别无他法了么！？” 殿宇之间，一片沉寂，无人回应，也无法回应，唯有梁王的质问声。 这些曾几何时都意气风发的朝臣，此时都一致的低下了头颅。 “嘎吱。”梁王拳头紧握，扫视一圈众人，而后落到一位有伤势在身的大将身上。 “离阳君。” “臣在。”离阳君感受到大王的注视与呼唤，旋即迈步走出，抱手道。 “你对此，有何看法？”梁王问道。 离阳君眼神思索道：“眼下列国兵马，都在沐州攻楚，晋王乘机而至。而反观我大梁，已无往日之国力，面对来势汹汹的晋国，唯有避而不战，高筑墙，广积粮，待东华王知晓此方事态，或可解我大梁之危难于水火。” “临危不乱，一语直指核心，方是我大梁的大将军。”梁王扫视众人，骤然语气一沉，道：“时危见气节，世乱识忠良，我大梁余下兵马，及我大梁之重担，都悉数交于大将军手中。所有朝中官吏将领，都必须配合大将军，务将敌军阻于城外。” “诺。”众人道。 离阳君看了看王台，抱手道：“投躯报君主，身死为国殇，离阳，愿为大梁万死莫辞，纵使血染城墙，仍死不足惜。” 他转身扫视在场文官武将，朗声道：“既然天降大任于斯人，乃天命也，我等身为臣子，自当为国而死战。而我的命令，只有一个，那就是高筑墙，广积粮，诸君随我至前方，守望都城，至死方休。” “愿与大将军一同，镇守长陵。” ……觅忘尘的大秦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