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12 . 痛苦之路（四）
“后来我确实醒了，但让我惊讶的是，醒来的原因不是因为设定的时间到了，而是因为冬眠系统的能源……停止了。” “是什么时候？你一共沉睡了多少年？”乔伊娜终于忍不住了，再次开口道。 “大约二百七十年吧。” “啊！你说什么，”乔伊娜的双瞳猛地放大，震惊溢于言表，“二百七十年？” 原本的五十七年变成了二百七十年，这也太离谱了！ “是的。醒来后，我的周围一片死寂，直到看见了计时器上显示的数字，我才确定……相信我，我那时的震惊，丝毫不亚于现在的你。” “老天！” “过了这么长的时间，才被毫不知情地唤醒，我一下子陷入恐惧中。”诺瓦一脸平静地解释道，“想也知道，冬眠设备能影响人的生物钟，它是多么精密、安全的系统啊，错误率不会超过几亿分之一。在任何人眼里，如此大的错误，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 简直太让人惊讶了。 听了诺瓦一席话，乔伊娜震惊了足足一分钟，才慢慢恢复了理智。她此刻需要深度思考，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在她的认知中，冬眠系统发生如此大的偏差，无外乎两个原因。 其一，是外部因素的强大干扰，比如人为破坏之类，但这却不太可能。诺瓦说过除了罗斯家族的基因携带者，没人能干涉这里的设备，过了这么多年，更不可能有人搞破坏。 其二，是由于系统强制性自我保护措施出了问题。 除此之外，应该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冬眠系统与超智脑设备相连，能够自动调整细微偏差。如果系统本身出错，无法纠正程序错误，不得不终止运行，导致冬眠时间偏差，这个猜测看起来更靠谱点。 乔伊娜喃喃道，“那么，你找到冬眠时间超常的原因了吗？” “说实话，没有。”诺瓦摇头道，“我又不是工程师，也懒得探究深层次原因了。” 乔伊娜想了想道，“那算了，不说这个了，然后呢？” 诺瓦继续道，“醒来后我才发现，实验室早已破败不堪，像是蒙尘已久。 因为不明的原因，我无法打开任何一台智脑。后来发现，是所有实验设备的能源储备都耗尽了。我记得一处藏有备用电源，便立刻找过去，启动电源，然后调用数据，这才意识到只有光子存储的资料还保存着。 我看到，实验室的光屏上显示的数据杂乱，似乎有很多碎片化信息，并不连贯。我试着拼凑它们，然后就出现了一副地图……研究了很久后我发现，摆在我面前的世界完全变了。 不是战争摧毁的，到像是一场堪称史诗级的巨变。 那时，我才意识到外面发生了可怕的事儿——几乎在很短时间内，地球上的陆地被海水淹没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冰川融化，大量地区变成了汪洋。城市消失了，山峦消失了，动植物也消失了，煊赫一时的行星理事会，也早已彻底消亡，就连人类也说不定消亡了。” “你是说，因为莫名的原因，世界被毁灭了，人类创造的文明土崩瓦解，变成了一片废墟，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样子？” “没错。” “可是……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乔伊娜压抑着内心波涛，静静听着，许久后，终于问出了内心中长久以来最大的疑惑。 “谁知道呢……毕竟我冬眠了这么久，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我也说不清，也想知道答案。”诺瓦缓缓摇头道。 “那后来呢？” “后来，我在黑暗中怔怔呆坐了一整天，失魂落魄地离开了那个实验室，想着出去找点吃的东西。当我推开头上的重物后，看到了更加令人绝望的景象。 罗斯家族大宅所在的山上，原本能看到不远处的城市群，现在，那里却满目疮痍，变成了一个巨型垃圾场。高大的建筑都倒塌了，没有一座是完好的，像是被什么吞噬过一般。 我看向另一个方向，低矮的连绵山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沙丘。灰黄色之上，零星伫立着几个破碎的大船。” 乔伊娜低声嘟囔了一句，“所以看起来……就像是海水淹没了地面？” “不错。地上有大量海水淹没的痕迹，还有许多区域被诡异的植物覆盖，各种植物像是非陆生的变异体生物，一个个扭曲而硕大。泥沙堆积成山，无处不在，许多年都没有清理过，连高高的楼顶都留着珊瑚的残骸。” 听到这里，乔伊娜一脸沉重，沉默不语。 诺瓦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讲述过往，乔伊娜这才明白了她的经历。 一百多年前。 从山上下来，诺瓦走入了那片城市废墟，漫无目的寻找过往的记忆，也许是盼望能在这种地方找到同类吧。 穿过晨曦，诺瓦感觉脚下城市的心脏又开始跳动。一座用木材、藤蔓和稻草搭建的小村，占据了废墟下方平坦的丘顶。大大小小的各色房屋聚在一起，周围是环绕整个村子的护栏，还有马匹和牲畜用的围场。 后来，她惊讶地看到了一小撮人。 他们躲在废墟之下，坐在堆成山一样的垃圾旁，倒塌的建筑耸立在周围。看到陌生人的到来，几个彪悍的汉子站起身，都是露出诧异之色。 随后发生的事，让人始料未及。 这群人不讲仁义，粗俗凶悍。一个头上戴着铁桶般头盔的家伙，看到她是个弱女子，二话不说，抄起手边家伙，冲上来就要掳走她。 不出意外，一通物理交流后，诺瓦强大的实力让他们彻底认识到这个女人，绝不是个软柿子。暴徒们被一个个打得满地找牙，落荒而逃，之后再也没人敢动她一根汗毛。 诺瓦记得，那天的温度很热，太阳炙烤着大地，就像着了火一样。 但她的心情与天气相反，冰冷而颤抖。 破碎的饮料瓶散落在废墟阴暗处，里面仿佛装着冷漠的夏天，将人们的灵魂慢慢驱散。她就这样，一个人，慢慢走过无人的街道。 一群男人被一个女人暴打，消息很快传开，附近的一伙暴徒开始偷偷尾随诺瓦，远远盯梢，看起来已经将她当成了猎物。但诺瓦对此根本没放在心上，就这样游荡了一天，只是没有碰上一个愿意跟她说话的人。 半晚时分，前面出现岔路口，诺瓦犹豫了很久，最终选择了通往废墟边缘的小路。 与之前看到的鹅卵石道路相比，这条路上的车辙印明显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