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绝命三分钟

    余哲森跑着跑着突然停下了。

    他刚刚穿过了一个十字路口，脑海中的死亡推演戛然而止。

    难道说这里就是爆炸影响的极限范围吗？

    余哲森返身往回走，很快就重新触发了死亡推演。

    果然，这条十字路口就是爆炸袭击的边界线。

    褚月曦此时也赶了过来，她看到余哲森露出思索的神情，不敢出声打扰，生怕影响了他的判断。

    余哲森在观察四周的景物，并将其与脑海中看到的爆炸画面做对比。

    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在预测的死亡画面中他被爆炸掀起的冲击震飞上天，反倒获得了不错的高空视野。

    通过观察毁坏建筑倒塌的方向，他已经能够判断出炸弹的大致位置。

    这时，梦之旅主题公园内所有的智能电子显示屏画面全部一闪变换成了安全局的紧急疏散通知。

    “紧急通知，梦之旅主题公园正在遭受恐怖袭击威胁，请广大市民立即疏散。”

    “重复，紧急通知……”

    突如其来的变故立刻在四周引起了恐慌，褚月曦看到片刻之前还在和同伴们有说有笑游玩观光的人们开始乱跑，小吃饮料洒落一地。

    她顿时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明明自己就是安全局的专员，在这个时候却什么也做不了。

    “来这边。”余哲森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示意她跟自己走。

    他们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艰难地进入了一座大型商场，从消防通道直接进入地下停车场。

    “炸弹就在这里。”余哲森笃定地说道。

    褚月曦的目光往前扫去，这个地下停车场有三百个车位，保守估计占地一万平米。

    停车场电子显示牌上的信息告诉他们，这里现在停着147辆车。

    炸弹究竟藏在哪？

    余哲森的额头冒出了冷汗，虽然他能肯定炸弹是在这里爆炸的，但死亡预测的能力并不能帮助他精准定位炸弹的位置。

    147辆车，时间剩下两分钟，根本没法去逐一排查。

    或许只能碰运气了，他朝最近的一辆黑色轿车跑了过去。

    在经过车首时，余哲森隐约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余哲森！”

    他确定这不是实习生的声音，但听起来又很熟悉。

    本该钻入车底检查是否安放炸弹的余哲森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了轿车的后视镜上。

    金发的安何，或者准确的说应该称之为时心的少女，此时正在后视镜中对他招手。

    “见鬼，我现在没时间犯病。”

    余哲森下意识地瞄向了自己的手环，在预知到爆炸的第一时间他就调出了秒表计时。

    现在已经过去了3分21秒，但秒数却不再增加了。

    余哲森以为自己的手环坏了，但很快他就察觉到了异样——他眼中的景物全部变成了静止的灰白色，除了后视镜中的时心和自己的身体。

    现在他和时心是唯一还保留有原来色彩的两个人。

    “放心，在我们说话的期间，时间是几乎静止的。”时心的声音直达他的思维。

    “几乎？”

    “因为时间不会真正停下，快和慢也是有参照物对比时的主观感觉。”时心解释道，“当你在行走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车子开得很快？但如果你身在一列高速列车上，看同向行驶的车子就会觉得它们像是在爬。”

    在领悟她这番话的深意之后，余哲森的眼中出现了惊恐。

    他马上就发现自己身上已经出现了衰老的种种特征，最为明显的就是皮肤上变得干枯且布满褶皱。

    时心说的没错，他现在正置身于一列名为时间的高速列车上，列车风驰电掣的代价就是燃烧他的寿命。

    “马上要到站了，长话短说。”镜中酷似安何的金发少女撩了一下鬓发，“你要找的炸弹在停于右前方二十米外车位的那台迷彩吉普车的底下。”

    右前方，二十米外，迷彩吉普车。

    余哲森记住了关键的信息。

    “如果今天早上你听了我的劝告，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的事了……”

    时心叹了口气。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已经看见了未来，接下来就靠自己的力量将其握于手中吧！”

    “千万……不要死了！”

    她的言语如雷鸣般在余哲森脑海中响起，伴随着这一声惊雷，时间重新流动，周遭景物再度有了缤纷的颜色。

    余哲森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身体并没有任何老化的迹象，仿佛刚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觉。

    手环上的秒表数字继续跳动，3分24秒。

    他们还有1分半的时间。

    余哲森别无选择，直奔右前方二十米外停车位上的迷彩吉普车，在光滑的地面上一个滑铲直接钻入车底。

    计时器红色的光芒倒映在他的瞳孔中，吉普车的底盘上果然被安装上了一枚定时炸弹。

    此时趴着爬进车底的褚月曦在看到炸弹之后发出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NU2精炼反物质矿物炸弹。”褚月曦声音微颤，“即便是这么小的一颗，也能把方圆百米夷为平地。”

    “有办法，可以拆。”余哲森已经将炸弹从车底盘上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随后他由仰卧改为俯卧，吉普车下的空间足够，可以就地进行拆弹作业。

    褚月曦又惊又喜：“真的吗？你有办法拆除它？”

    “如果有工具的话。”余哲森补充了一个前提。

    这颗NU2精炼反物质矿物炸弹似乎因为赶工制作的缘故并不精密，但也绝不是徒手可以拆除的。

    余哲森有点后悔，要是离开西餐厅的时候把餐刀啥的带上就好了，现在也不至于手无寸铁。

    倒计时变成了60秒。

    59秒……

    “工具！我淦！都到这一步了我手上竟然没有工具！”

    余哲森一拳捶在车底盘的钢轴上。

    褚月曦没有被他突然的暴躁影响，她已经摊开了速写本，趴在车底下聚精会神地用圆珠笔在纸上画画。

    圆珠笔笔尖和素描纸摩擦发出沙沙声响，引得余哲森讶异地侧目。

    褚月曦在纸上画的是一只打开的工具箱，各种型号的螺丝刀、扳手、老虎钳和电工剪整齐地码在里面。

    她在画安全局的工具箱模组。

    余哲森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她从西餐厅出来追上自己时手中多了速写本和笔，但情况紧急实在来不及细问。

    “实习生你……”

    褚月曦不会在这种时候做这么无聊的事，余哲森猜到了她的异能也许可以把速写本上画出的东西变为真实存在的工具。

    虽然这听起来很天方夜谭。

    “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能不能帮上你的忙……我不懂拆弹的知识，我还没有接受这方面的专业培训……”

    褚月曦的汗水滴落在速写本上，她的笔速越来越快笔触也越来越潦草。

    争分夺秒，他们在和死神抢时间。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我的异能可以短时间地把画出来的东西变成真的。不过我的水平很烂……只能画很简单的东西……”

    “已经够了。”余哲森看到她笔下的工具箱里已经有了他想要的东西。

    褚月曦停下笔，咬破了手指将血抹在画纸上。

    她自嘲道：“像不像旧时代古书中描绘的巫婆？”

    血浆在画纸上掀起了汹涌的风暴，一只敞开的工具箱从猩红色的旋涡中浮上来。

    见到这一幕，余哲森的眼中亮起了光芒。

    哪怕这个巫术的表现形式再邪恶一万倍，此刻他的内心也笃定这个女孩绝对是救世的天使。风起陇上的赛博朋克：铁穹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