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课间的时候她去了一趟厕所，不知为何这一层的厕所特别多人，单烟岚以为要排队，结果只是洗手台前面聚集了很多人而已。 她一边说抱歉一边挤了进去，找了一个没人的里间。 “喂，看到刚刚那是谁了吧？” 吵闹的环境中脱引而出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 “看到了看到了，她还有脸来学校啊……” 单烟岚打算按冲水键的手顿住，她眯了眯眼，自从早自习开始她就有一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到现在愈来愈强烈，总觉得这件事和她有关。 “你小声点，她还在呢……” 嬉笑声响起，外面聚集的女生她刚刚路过的时候有瞥一眼，打扮的花枝招展，倚靠在洗手台前化妆的化妆，抽烟的抽烟，在她进来的时候明显她们声音顿住，刺眼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单烟岚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并没有多想，自己做自己的。 她出来的时候她们还在门口，她目不斜视挤了一泵洗手液，却听见离她最近的女生突然讥讽的嗤笑一声。 她手上动作没停，也没看她们。 在路经过她们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她故意往这边靠了一下，突然啊的尖叫了一声，捂着被撞倒的肩膀挑衅的抬起下巴，“喂，不长眼睛啊。” “抱歉。”单烟岚不打算计较，好脾气的先道歉。 几个女生围过来，裙子被她们改的极短，其中一个坐在台面上，翘起的二郎腿遮挡住裙底的风光，刚刚故意凑过来的女生一根指头推了单烟岚一下，红唇轻启，“你就是靠这点小伎俩勾引男生的？” 单烟岚第一反应是她和宋足的关系被发现了。 但看对方的表情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她面上不显，依旧挂着笑，“什么？” “你在装什么？”坐在台面上的女孩跳下来，及腰的长卷发随着蹦跳晃动，她拢了拢脸颊边的发丝，嘲弄地说：“都和别人亲上了，还不承认啊？” 她一时没明白她在说谁。 脑海中一闪而过上次在电影院被偷袭的那一次，心下顿时了然，只是有些奇怪事情会不会过于巧了一点。 前两天刚被一个莫名其妙的男生猥亵，后脚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难怪她觉得其他人的眼神怎么不对劲，原来原因在这。 忍不住皱了皱眉，是有人故意的吗？ 单烟岚面不改色，扫视了一眼面前咄咄逼人的几个女生，浅浅笑了笑，“请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哦？你还挺洒脱。”为首的女生与其他人对视了一眼，许是讶异她这时候还能如此镇定，随即哼笑一声，“学校的论坛啊，不过你还真是不挑啊，什么男的都可以是吧？” 论坛？ 这还是她第一回知道山青高中有这个东西。 “当初她转学来的时候那群傻逼男生怎么说的来着？”后面一个女生与旁边的人调笑，“女神？哈！什么狗屁啊！” 另一个女生弹了弹烟，“现在底下评论是什么？” “问价呗。”为首的女生弯了弯眼，倾身凑近单烟岚，“你知道你一晚值多少钱吗？” 单烟岚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现在只想回教室搞清楚论坛到底发了什么，她眼神微冷，淡淡的扫过去，“麻烦让让。” 她嗤笑一声，“你挺狂啊，着急找男人？” 这几个女生单烟岚之前见过，为首不让她走的这个女生叫江婷，和文锦儿关系不错，被她看到之前一起找田嘉和李欣晚的麻烦，一直对她有意见，这次恐怕总算是找到了理由发泄两句。 “你最近没和廖莉莎那群人一起玩了吧？”她又抽了根烟，烟雾吐在她脸上，模糊了五官，“怎么，被她们抛弃了？还是得罪了那几个女疯子？” 她没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她。 江婷讥讽地勾起一抹笑，当她默认了，心下更加爽快，比初见那张让人遐想无边的图片更加让她兴奋。 “喂，单烟岚。”她咬着烟，上前一步搭着她的肩，轻声在她耳边道：“你被多少男人操过啊，嗯？” “说什么呢，我也要听！”她的小跟班适时找存在感。 江婷笑着摆了摆手，“滚一边去，我和我们一晚八千的小岚岚讲话呢。” 其他人大笑起来。 “图片里那个干瘪的男生操得你爽不爽？”貌似还真打算制造说悄悄话的氛围，她们距离很近，身上的香水味无比刺鼻，“啧啧啧，但是他看起来很短啊，给了你多少钱？” 单烟岚无动于衷，脸上无任何表情，“让开。” “我就是好奇啊，怎么还生气了呢。”江婷嬉笑道，“你偷偷告诉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 她径直拍开她的手，迈步就要离开。 “把她拦住。” 江婷在身后冷冷道。 面前瞬间被堵住，单烟岚深吸一口气，厕所早就被她们霸占了，但厕所外聚集了很多人，纷纷往里看热闹，她早知这里不会有人帮她，索性扭过头问：“你想怎么样？” 江婷重新挂起笑，“怎么说一半就要走啊，懂不懂礼貌？” 她总算是明白了，这几个人穿着高叁颜色的制服，却来到高二的楼层上厕所，恐怕就是专门来堵她的。 “我没有和他做过，现在你会放我走了吗？”她淡淡开口。 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明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在和一个外人自证清白。 况且这种情况已经是第二次出现了。 眼下她内心拔凉，漠视着周围的所有人，心底冰凉的可怕。 “我当然相信你了。”江婷似乎毫不意外她会这么说，突然变了脸，有些为难地继续道：“不过我的姐妹不相信啊，不如你在这给我们证明一下？” 单烟岚呼吸一滞，还不知道她们打算做什么，就见江婷吩咐其中一个女生拿柜子里的扫把出来，笑眯眯地慢慢朝她走近，“捅一捅看看有没有血就知道了。” 疯子。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咬紧牙关。 “这个有点粗了，会不会插不进去啊？”一个女生摸了摸有些粗糙材质的扫把柄，没等人回应，自己说服了自己，“算了，再大的鸡巴都插得进去，还怕一个小扫把？” 门口传来男生幸灾乐祸的口哨声，许多人都聚集在门口看戏，一道道目光似锋利的剑刺在她的心口，即使疯狂地流着血，她也只是面色苍白，没显露任何情绪。 “江婷。”单烟岚声音很冷，声音里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温柔，“你大可以试试看。” 她对她眨了眨眼，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能干嘛？” 单烟岚周身的空气冷了几分，她抬起手，在江婷不可置信的眼神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啊！”她惨叫一声，捂着发红的脸颊怒瞪，“你他妈敢打我？” 几个女生上前来抓住她，各个对她恶言相向，有一个甚至想动手，被单烟岚踹倒在地。 这几个只知道打扮的女生根本没有经常运动的单烟岚力气大，被踹的女生捂着肚子瘫倒在地上滚动，其他人被吓了一跳，江婷冲过来试图抓住她的头发，却被单烟岚一把掐住脖子抵在墙上。 “咳，咳咳……给我放开……”江婷脸上开始充血，表情狰狞，看起来极为难受，她紧抓着掐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只手，长长的指甲在单烟岚手背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你……他妈，臭婊子……被人操的玩意……” 身后有女生立马操起扫把就朝这边打过来，单烟岚没学过武打，只不过反应比别人快一点而已，很快躲开，由于闪过的时候没控制力度，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洗手台，她闷哼一声，腰那一块恐怕是要青了。 “喂！你们在干什么！” 这时突然有老师冲进来，身后跟着两叁个保安，纷纷扒开人群气势汹汹地朝里走。 没想到这时候会有老师过来，江婷皱了皱眉，将怒火发泄在他身上，“刘秃子，你他妈进来管你妈呢？” 按照平时老师根本就不敢管这些家大业大的学生，很多时候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婷在这个学校嚣张惯了，上次把田嘉打个半死不活也没人敢开口阻止，这次刘秃子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敢在这时候打扰她。 本以为刘秃子就会这么离开，谁知他忙让保安散开了人群，厉声道：“上课了，都回教室去！” “喂，你发什么神经？”江婷面无表情地瞪大眼。 “你也是，赶紧给我回去！”刘老师还拿着保安的棍子，挥动的动作似乎下一秒就要抡到自己身上，几个女生赶紧往外跑，只剩下江婷和单烟岚还在原地。 刘老师对单烟岚摆了个眼色，“你一个好学生还在这里和她们瞎闹什么，回去。” 单烟岚站直身子，扫了一眼略显狼狈面露狰狞的江婷，快步往外走。 回到教室的时候她没理周围直勾勾的视线，自顾自坐在位置上努力听课，但刚刚的经过让她无法集中精神，后腰隐隐作痛，她想请假去医务室，她现在，特别想听爸爸妈妈的声音。 不过不行，他们很忙，没那么多时间在工作日的白天听她的心事…… 不对。 单烟岚指尖止不住的颤抖，身体比刚刚在厕所还要冰凉，心脏甚至开始有一种刺痛感，她双手撑着额头，在别人看不到的盲区里，面无表情的紧盯着桌面。 她怎么忘了，当初为什么要去宋足家呢…… 一股无力和绝望从脚底涌向头顶，她试图靠咬唇传来的疼痛缓解内心的恐惧，但根本没用，冷汗逐渐冒出，甚至滴落在台面上。 “……岚。” 她努力打起精神。 “单烟岚。” 一道声音猛地将她拉回神，单烟岚目光麻木的抬起头，见讲台上的吴老师此刻冷峻的看着她，“单烟岚，你竟然在课上发呆？” “对不起，我不会了。”她微微低下头。 骤然间，四面八方的视线射向她，单烟岚紧咬唇，深吸一口气。 “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现在开始懈怠，底下有的是人把你踢下去。”吴老师训斥了几句后继续讲题。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她想找吴歌和欧阳露问问论坛是怎么回事，但待她看过去的时候，她们不在座位上，她才记起下课前吴老师让离讲台最近的她们去办公室拿作业。 拿出手机，她搜了一下山青高中论坛，很快，热门的一个话题出现在页面中，标题是“清纯女神在校外的男友？” 下面的评论有震惊，有打趣，更多的是幸灾乐祸，纷纷问这个男的是谁。 图片很高清，拍到了她和男生的侧脸，的确是上次在电影院的意外，角度抓的很巧妙，看起来真的在接吻一样。 最让她震惊的是，还有一幅当时被钟越绑架躺在床上拍的单人照。 底下的人数一直在涨，评论就没有停过，有一条热门评论讲述：这男的和女神站在一起太拉垮了吧，怎么下得去嘴啊？不过看单没有拒绝的样子应该也是很享受吧哈哈哈，那就是这男的床上功夫好或者有钱呗，ps. 第二张图看得我都硬了。 这条评论下面的回复开始分析：单家不缺钱啊，肯定是技术好啊。 ：靠，我还以为真有这么一个高岭之花转来，果然在山青的就没有处哈哈哈。 ：一般这种美女前期都会找帅哥上床，不过又帅又技术好的很少啦，尝得多了就只为性妥协咯。 ：之前钟不是还追她追不到来着，难不成中看不中用？ ：话说第二张真他妈带劲，羡慕那个可以撕掉小裙子的兄弟。 评论越来越离谱，甚至很多人在下面直接做实了她滥交的名头，一些只敢在网络上意淫的男生纷纷问价，赌谁能先搞到手。 比起一开始的生气到现在平静了很多，单烟岚关掉手机，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吴歌和欧阳露进来的身影。 “烟岚！”欧阳露小跑过来，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她笑着摇了摇头。 “那群人太可恶了，什么都不知道就在那瞎说。”吴歌也为她打抱不平，叉着腰看起来有几分气势，“你别生气，一群傻叉。” 有她们在自己身边，单烟岚宽慰了许多，柔声道：“我没事，不用理他们。” “不过烟岚，照片上的是真的吗？”吴歌凑过来，小声开口，“我们也没听你说起过有男朋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实话，单烟岚并不愿意多说，“是误会，我不认识那个人。” 上课铃打响，吴歌焦急地站在桌前想等她下一句，一直到老师进来她都没开口，只好讪讪地回去了。 这一天在学校比以往都要煎熬，一到放学她就收拾好了东西离开。 呼吸到校外的空气，她吐出一口浊气。 轮到吴歌她们排到值日，也正好是妈妈来接，她先行离开站在离校园不远处的大树下等。 过了大概十分钟，她没见到妈妈的车，正打算打个电话，却听到熟悉的声音时顿住。 “……她什么也不说啊。” 距离她不远不近，是吴歌和欧阳露的声音。 “恐怕是有什么苦衷吧。” “哎哟，哪有什么苦衷啊。”声音很大，语气里充满了仿佛完美分析了情况的自信，“你看她都没否认图片是假的，这都实锤了，她可能真的在校外有我们不知道的男朋友呢。” “吴歌……” “诶，事实都摆在面前了，你还在替她狡辩啊。”声音愈来愈近，一字不落的飘进单烟岚耳朵里，“不过也是，她长得就挺招男生喜欢的，在里面挑一个技术好的也没错啊。” 突然马路边响起一道喇叭声，吴歌吓了一跳，“我靠！” 她往那边看去，觉得车牌有点眼熟，紧接着便看见刚刚还在谈论的人从面前的大树后走出来，坐上那辆车。 “烟……烟岚……”吴歌和欧阳露面色一白，想要跑过去和她解释。 但还未追到车跟前，一股呛人的车尾气残留在原地，在掠过的最后一眼，是单烟岚闭目养神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