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眼里的光环

    国内这几年对涉外项目的关注度越来越高，尤其是科技类的产品。商会已经把今年宴会的邀请贴派出，本盛和邵氏也都先后收到了邀请。本盛每年都会参加，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新意了。但是邵文泽是第一次收到邀请，既然美国总部那边在开发越来越多的科技产品，这种活动对他们来说可是多多益善。

    邵文泽今日带了叶锦出席，两人踩着点到达宴会厅，找到自己的位置入席。本盛的人并没有和他们安排在一起，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对上简阳的目光时挑着眉抬了下下巴跟他打招呼，后者颔首回了个微笑。

    开场实在是有些无聊，这个领导人那个领导人轮番上台演讲，表彰这个表彰那个的。终于熬到饭后的自由交流时间，邵文泽急不可耐地起身松活了久坐的肌肉，拿着酒杯带着叶锦往人堆里钻。

    邵文泽其实是有目标的，得知泰亚今天也会来，他的首要任务就是和他们搭上线。最近无意间了解到他们的新软件，泰亚作为一家新创公司，在他看来表现实在突出。趁还没有太多人发现他们的闪光点，让邵氏赶紧先参与进去。

    跟泰亚的谈话进行得非常顺利，邵文泽成功获得了进一步交流的机会。他让叶锦去应付那些来找邵氏搭话的人，自己则溜到外面的露台抽烟。

    远远看到露台已经站了个熟人，他笑着走过去。

    “简总这张脸好了之后好像比以前更好看了呢。”

    简阳没理会他的玩笑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人。邵文泽今天穿了一身高定三件套，精致的剪裁完美地贴合着他修长的身型，腰际没有一针一线是多余的。

    “参加这种宴会还习惯吗？”

    “前面有点儿打瞌睡，后面就还好。”说完伸了个懒腰，给自己点烟。

    简阳抬手看了眼时间，他也有几个需要接触的负责人，跟邵文泽简单道了别。

    入夜后人群似乎都放松了些，该谈公事的人大部分都谈完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喝酒，也有些人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好不热闹。

    简阳退出大厅，准备去偏厅的休息室接电话。走进休息室看到里面的隔间有些光亮，听到一些细琐的声音后正准备离开去别的房间时，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两条腿不受控制地来到隔间门口，昏暗的灯光笼罩着两个人，上身衣着整齐的男人正在动情地撞击身前仰卧在桌子上的人。男人微张的嘴唇吐出低沉的喘息，几缕本来梳起的头发此时正在额前随着身体晃动。

    男人本来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对上来人幽暗的目光，他突然想到自己在温泉馆撞上对方情事时的情景，舌头勾勾嘴角，挑衅地看着对面的人。继而俯身与身下的人接吻，更用力地撞击。

    简阳逃也似的离开休息室，刚刚灯光太暗，只能勉强看清邵文泽。另一个人的体型和服装，是……叶锦？

    他拿出手机看着未接号码出神了几秒，刚刚准备接的电话并没有接通。一边回拨一边往远处走，抬头看到正从卫生间出来的叶锦与他点头打招呼，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

    天气开始慢慢转暖，街边的植被也都冒出了绿色，时不时的就会下点小雨。

    简阳也不知道从哪得到邵文泽要和泰亚合作的消息，并打听到了他们见面的时间，威逼利诱地要求让本盛也参与进来。

    走出公司看着门口等着接他一起和泰亚开会的简阳，邵文泽无奈地叹了口气，上了车。

    “你想跟泰亚合作不会自己去找他们吗？”

    简阳单手打着方向盘往旁边瞟了眼，“本盛和邵氏本来就是合作伙伴，我们一起发展新业务有什么不对？”

    拿别人的手软，邵氏的网络安全产品还得依附本盛生存，只能自己在心里生闷气。

    “你对泰亚了解吗？一会儿我来谈，你尽量别开口，知道吗？”

    简阳笑道，“我以为我是来当金主爸爸的，不需要开口。”

    邵文泽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会议上主要是邵文泽在说，简阳只是附和地点头。泰亚的产品不算完美，但是这年头好的技术容易找，好的点子难寻。本盛和邵氏的工程师都更胜一筹，拿到泰亚的产品做一些精化加工，三方都能得到好处。

    虽然本来没有本盛能赚更多的钱，但该低头的时候还是得低头啊。

    泰亚的负责人忙着赶飞机，让助理招呼着邵文泽和简阳去吃饭。两人婉拒，说下次有时间的时候再一起聚。

    简阳说要带邵文泽去吃点好的奖励他。

    泰亚的选址不是什么高级办公楼，没有地下停车场，走到大门外时发现下了不小的雨。简阳的车停得有点远，邵文泽还在盘算是等雨小点走还是直接跑过去，简阳已经跑向雨里，只留下一句“在这儿等我”。

    雨水砸在他身上再弹起来，在路灯的映衬下闪出无数光环，或许那只是邵文泽眼里的光环。

    简阳把邵文泽载到一家拉面馆。

    “还说要奖励我，结果就只是请我吃面。我说简总，做人不能不地道啊。”

    “淋了雨吃点儿热汤面舒服，他家还有特别新鲜的刺身，每天有什么卖什么，所以不在菜单上。”

    “你的地盘儿你看着点吧，反正我不挑食。”

    简阳熟悉地点了一堆菜，还点了些清酒。

    “你等会儿还要开车呢，怎么还点酒？该不会是想灌醉我然后这样那样吧？”说完冲他暧昧地眨眨眼。

    简阳挑眉，“对付你还需要把你灌醉？”

    邵文泽“切”了一声，“我接下来的几个月有点儿忙，基本不在公司，有什么问题你们直接找叶锦。”

    “嗯。”

    两人的话不多，邵文泽时不时赞叹一下食材的新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安静地吃饭，倒也不觉得尴尬。

    饭后简阳把邵文泽送回家，邵文泽问他要不要上楼坐坐，说完立马就后悔了。这话说得也太暧昧了，大晚上的孤男寡男邀请人家上楼坐坐，还不如直接说上床睡睡。

    还没等邵文泽改口，简阳已经拉好手刹准备下车了。

    显然简阳并没有多想，进了屋子还让房子的主人带他参观一下。房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一点典型的单身汉的房子，收拾得也很干净整洁。打开客卧还以为会看到书房什么之类的摆设，结果却是一个“乐高城”。

    简阳好奇地走进去，蹲在地上仔细打量。这个“城市”貌似不是特定的某个城市的缩影，只是按照邵文泽的个人喜好摆放的，毕竟这些建筑乐高到处都有卖，只要有钱又有闲就能做到。

    “我还以为你会做一个你的家乡什么之类的城市呢。”

    邵文泽倚在门边说，“我在纽约的家里确实是按照我生活的地方做的，回国后没那么多时间，又很怀念我的小城市，就买了现成的东西随便拼拼。”

    “能拼这么多我看你时间也不少。”

    邵文泽耸耸肩往外走，“喝点儿什么？酒就别喝了，还要开车。”

    “咖啡吧，一会儿回家还要加班。”

    “不用这么拼吧，简总，这都几点了。”

    “过几个月要去美国呆段时间，提前把能做的都做了，免得回头还得麻烦我哥。”

    “去玩儿吗？”

    “嗯……差不多吧。”

    “真羡慕你，还有你哥帮你顶着。我都是来顶人的，根本没办法放大假。”

    “叶锦呢？你不是总说他多厉害多能干。”

    “那我可舍不得让他替我的苦。”

    简阳吞了口咖啡没说话。

    ……

    机场的信息牌不停地更新着航班信息，邵文泽一会看手机一会看向出口，在原地来回打转。

    “小文！”

    “妈！”邵文泽冲到盖文秀身边和她拥抱。

    “小文，快过来让妈妈看看瘦了没。”

    “妈，当初你说空了就回来看我是不是忽悠我的？去年圣诞我还回去看了你们一次，你们可一次都没来。”

    “哎哟，小祖宗，妈妈这不是来了吗？这么大的孩子，怎么还想妈妈了呢？”

    “我就一个妈，我想我妈不是天经地义？”

    “是是是，妈妈等会儿到家马上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好不好？”

    邵文泽努努嘴，“算了，你们刚下飞机那么累，别做饭了。”

    “我在飞机上睡得可好了，一点儿也不累，你别担心。”

    把父母载回了他们在国内的别墅，和其他叔伯的房子一起买的。前脚刚进门，后脚邵成轩就来了。

    “叔叔、婶婶，你们回来啦。”

    “轩轩来啦，快过来坐。”

    邵国正招呼着两兄弟坐下喝茶，盖文秀去厨房帮阿姨一起准备晚饭。

    “轩轩来，叔叔给你带了个小礼物。”说完递过去一个小盒子，“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就是辛苦你这段时间照顾小文了。”

    邵成轩打开盒子看到一块价值不菲的表，笑着回道，“您这也太见外了，我和小文最亲了，他能回来发展我高兴还来不及。”

    “你们兄弟感情好这我是知道的，小文从小没怎么受管教，我怕他回来不懂得那些人情世故。多亏有你这个哥哥在，他也不至于捅什么大娄子。”

    “你俩能不能别聊的好像我不在似的，我人还在这儿呢。”说完冲着邵成轩说，“哥你将就收着吧，我爸最不会买礼物了，没一次礼物让我妈开心过。”

    邵国正宠爱地笑，“那下次你给哥哥买，我来付钱总行了吧？”

    “我哥有的是钱，不需要我送，你以后也别送了。”

    “你这小子，就知道跟你哥耍横。”

    老邵家几兄弟相继登门拜访，叶锦下班后也来了。晚饭准备好后盖文秀招呼着一大家子人上桌吃饭。邵文泽好久没和这么多亲戚一起吃饭了，虽然有些人对他来说不算亲近，但是这种其乐融融的家庭氛围让他觉得很温暖。

    从小到大他们家总是很冷清，任何大小节日都只有他们四个。有时候被朋友邀请回家过节，看到别人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说不羡慕是假的。可能因为他是独生子的关系，特别憧憬那种大家庭。

    席间邵国正说让他找个时间约本盛的人一起吃个饭，他随手给夏衍和简阳群发了个消息就算约饭了。

    邵文泽约人的时候没说是他亲爹约他们吃饭，只是说美国总部来的人，等见到面时两人才反应过来是和谁吃饭。

    “邵董您好，Vince没说您回国了，第一次见面招呼不周。”夏衍恭敬地打招呼。

    “邵董好。”简阳也上前握手。

    邵国正和他们分别握手，爽朗地笑道，“哪里哪里，不用这么拘谨，跟你们小辈在一起我都觉得年轻了些。”

    入座后叶锦替几人添完茶后坐在邵文泽身边，低头和他耳语几句。不知道说了什么，只见邵文泽满脸笑意。

    “我听小文说咱们的网络安全产品全靠本盛的帮助才能在国内发行，其实早就该亲自表达我的谢意的，但是总公司那边前段时间收购了不少科技公司，一直没机会回国。”

    “本盛也是觉得邵氏非常有实力才会愿意合作的，双赢的局面何乐而不为呢？”

    “夏总说的是，我对我们的产品还是很有信心的，本盛在国内的实力就更不用说了。强强联合，以后一起继续做大做强。”

    菜上齐后邵文泽起身为每个人添饭，“边吃边说吧，都是自己人，别搞得那么别扭。你们不饿吗？我反正是饿了，你们不吃我先吃了。”

    “臭小子，没点规矩！”邵国正小声斥责他，继而抱歉地笑着对两人说，“夏总和简总别介意啊，这小子从小被我惯坏了，没学好国内的礼仪。大家都动筷子吧，一会儿菜凉了。”

    夏衍习惯性地把邵文泽喜欢的小炒肉夹到他碗里，邵文泽从碗里抬起头看着他，边咀嚼边冲他眨眼，也帮他夹了他爱吃的菜。邵国正没看到这头两人的小动作，简阳和叶锦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叶锦把离邵文泽较远地豆苗夹到他碗里，“别光吃肉，多吃点儿蔬菜。”

    听到这句话的邵国正附和道，“就是，小文你多大了还要小锦照顾。”

    简阳在自己的角落里用力地咀嚼。

    邵国正回美国前夏衍和简阳又请他吃了顿饭，说上一次的晚饭始终觉得不够正式，不好好招待一次长辈怎么都说不过去。邵文泽在外地出差，邵国正自己赴的约。他只觉得两人不愧是好家世出来的，背景那么了得态度还能如此谦卑，殊不知他们各怀鬼胎地想要讨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