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怎么好像就我的仿生人不一样

    肉眼可见的，N区一定遭受过某种巨大的灾难。这里只剩破瓦残桓，连一半完好的房屋都难以寻到，它们塌陷了半边，尽数裸露着内里的钢架泥土，沉默伫立在废墟中。司建和韩星浒的脚步偶尔翻起地上的碎石，便露出地面大片艳红的凝固痕迹，空气中有沉闷的淡淡臭味，像变质的油混着某种腥气。

    韩星浒身上发软，他走得很慢，得以显得步履正常。进来之前，他用喷雾简单清理了自己和倒霉的匾额，尽管后穴里还含着没完全清理掉的黏湿精液，他仍面色冷静，缓慢的在前面带路。

    司建走在他身侧，脚下忽然被拌了一下。他略一顿，弯腰看了一眼，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硬片，被沙土染成了深褐色，这样的东西这里到处都是。司建将它踢去了一边。

    “这里是经历过什么？”他四下看了看，唯有这里与其他区风格迥异。

    “一场大爆炸，或者其他什么，这并不太重要。”韩星浒叮嘱他，“不要碰它们，有可能会影响到你。”

    他们穿行过N区，从头到尾能看见的只有枯燥的景象——破败的房屋，各形各样的硬片，难闻的气味，还有凌乱的碎石堆。

    才远远看到G区的大门，司建眼前便洗过一般亮。N区总像有种昏沉沉的暗黄色，拖得人心情郁郁，G区却是一抹翠绿，远看着就觉活力充沛，生机满满。

    司建和韩星浒走到大门跟前，更发觉这里的不同。G区匾额被摘了下来，随意摆在柱子前，那上面画了一个可爱的Q版小狗，G正好是小狗的鼻子。

    区名和它们的形状相对应，G区在入口俏皮的摆着小狗，似乎他们还没进去，里面活泼泼的氛围就已扑面而来。待他们走进去，这感觉就更加的明显。

    G区整体都铺洒着亮色，象牙白的道路，明蓝澄粉的房屋，最奇妙的，所有建筑上都染有淡淡一抹绿色图样。它们整体不显得驳杂，反而隐隐有种童话风味。

    的房门前有电子板，有人没人都会标示出来，没人的房子可以直接入住。司建逛过的其他区里，实际上都空着许多房，这里却几乎全住满了，他们沿着路一直往前走，找不到一间空屋。

    路上的行人都成双结对，他们亲密话语着，散发出清甜的狗粮香气，偶尔看向司建和韩星浒的目光也十分友好。

    也许唯一格外让人注意的地方，就是这里所有人都是玩家和仿生人，没有见到一名纯粹的NPC。

    司建在路尽头找到了一间空房，他招呼韩星浒进去，叫出这里的机器人管家给把房子标记上了。

    他们刚收拾停当，新家的门便被礼貌地敲响。

    司建走去开门，门外是个笑容爽朗的青年，火红的头发十分夺人眼球，脖颈上大力加重画出的B也相当晃眼。他身后躲着名模样腼腆的少年，看着勉强成年，眼神和面容都透着稚气。

    “你好，你好，新邻居！”红头发的青年热情的打招呼，握住司建的手大幅度地上下晃动，“我们这可几百年没来过新朋友了！啊，哎——真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是G－987，这位是我主人。”

    他身后的少年探出半个脑袋，小声说：“你好......我是壬午。”

    司建说：“你们好，我是A6。”

    韩星浒也走了过来，他牵住司建的手，看向两位新客人，“不是给你改了名字？他叫冶石，我姓韩。”

    G－987吃了一惊，他反应了一会，说：“A6......我记得字母后面的数字代表生产批次，冶先生是初始型号，真是难得一见。”

    壬午轻轻扯了扯G－987，“......初始型号是什么意思啊？”

    G－987还未答，司建便笑吟吟接过了话，“没什么，只是性能稍好一些。”

    韩星浒表情一如既往，头上却慢悠悠飘出一个樱粉色的小框：

    【初始型号。这就是我家仿生人36小时做爱的原因？】

    司建嘴角一抽，他勉强忍住了笑，努力把眼神从框上移开。

    韩星浒随口和G－987搭话，问了几个问题，对方一一都答了：

    “是的，我和主人一直都待在这里，还没有去过别的区。两位是哪里来的？”

    “P区，有些远呢。......新闻吗？看是看到了，但那不是只是小概率事件吗？”

    “......您说得对，确实还是尽量在更安全的地方要好。”

    壬午很专注的听他们谈话，眼里闪着好奇的光。等韩星浒和G－987搁了话头，他小声说：“其他区好玩吗？我一来就到这里了，还没有出去过。小G说最近的N区也没有什么可玩的，还很吓人。”

    “嗯，大同小异。”韩星浒说。

    “啊......这样，谢谢。”壬午失落的耷下眼。

    G－987摸摸他的头，“没关系的，G区不是很好玩吗？我们一直待在这里就够了。”

    他们浅谈了会，G－987便提出了告辞。他说天晚了，得回去给壬午做饭吃。

    天确实晚了。街上的人群都各自散去，家家户户亮起了灯，溢出扑鼻的烟火饭香。

    “闻得我肚子都饿了——一会吃烤小羊排吧。”司建懒洋洋歪到韩星浒身上，“这里怎么样？看起来各方面都挺不错的。”

    韩星浒扶住他，目光跟着壬午离去的方向，他说：“暂且先住下，总归对你没坏处。——要什么配菜？”

    “嗯......土豆泥和琉璃菜。——上次我就想说了，你怎么总放那么多松盐？”

    “......好，这次不放了。”

    吃饱喝足，司建难得没去性骚扰韩星浒，而是打开工作系统兴致勃勃的看戏。他手指在遮掩用的光屏上滑动，韩星浒说：“不要玩太久，仿生人的眼睛也要注意保——”

    “好，好，知道，知道的。”

    他的进度已经到了70％，这都多亏某位姓陆名仁的好人。B－S9给了他四五个小型定时炸弹，他毫不客气杀了两个人，现在更是情绪高涨的在街上随机挑选目标。

    二回生，三回熟，陆仁看起来格外的镇定，他选了A区，挤进密集的人流里随意撞上某人，一边道歉一边悄悄把东西丢进对方的衣服里。

    他眉毛高高扬着，嘴角也不知含了什么喜事一样的高翘，眼里更是闪动着极兴奋的光。司建观摩了不到一个小时，陆仁就已经把手里的定时炸弹全贴了出去，简直像是有些急不可待。

    他还去撞人，往怀里一摸却没摸见东西，瞬间变了表情，嫌恶的啐了一口。司建看到他打开了手环，给备注着“母猪”的号码拨了音讯，“喂，喂——东西呢？还有没有？——哈？这就没了？我才玩了几个！你真没用的，不知道当时瞎了什么眼把你买回来。——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你是去勾引姓韩的也好，骗他也行，给我多弄点回来，听见没？要多一点种类的！”

    陆仁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响，司建揉了揉耳朵，默默把音量调低了些，目光转向另一个画面。

    工作系统上，陆仁并不是唯一的监控目标，事实上，他只是微不足道的其中一个。那上面陈列着十数个对象，他们的行为并不一致，最终目的却神奇的相同——总会把一个或隐蔽，或小巧的东西悄然丢到某人身上。有时是针对，有时只是随机行为。

    B－S9并不是唯一心生逆反的仿生人，恰恰相反，她只是当中最普通的一个，只不过她竟运气奇佳碰上了韩星浒，碰上了翻盘的机会。

    这些倾尽所有换来的武器在仿生人们中流通，经过几次交易，除了定时炸弹外，他们购买了更多其他的种类，设定完毕后再被触碰就会爆炸的新型炸弹，一击毙命的微型激光刀，如此种种，不胜枚举。

    仿生人们温顺谦恭的为主人奉上高危险“玩具”，柔声劝慰主人们玩得开心。他们是玩具的第一个实验品，因此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同时也获得某种机会，某种曙光，那样东西令他们咽下所有能令人脊骨打战、咬紧牙关的疼痛，只小心翼翼讨好婉转的侍奉。

    “主人”们已对折磨自己的仿生人感到厌倦，他们还不想退出游戏，还好又碰上新的乐趣。他们饱含兴趣的选择了携带仿生人的人，那些大大概率是玩家。侵犯高等同类的快感令他们感到热血沸腾，一种杀戮的快感顺着他们脊柱攀升，甚至抵过射精的愉悦。

    陆仁仍在咒骂，他转过一个拐角，忽的被一个陌生人重重撞歪了肩膀。

    “你他妈瞎啊——会不会走路？！”陆仁痛呼一声，不敢置信的痛骂。撞他的人生着一张既懦弱又老实的脸，他连连的道歉，手脚都发着抖，腰几乎要贴到地上去。

    “我靠，”陆仁狠狠给了他一脚，极嫌恶的绕了过去，“哪里来的恶心东西，别他妈传染给老子。”

    他一走，老实人一下便瘫在了地上。他发着抖，手指慢慢遮住了眼睛，发出一串压抑又极兴奋的笑。

    “哈哈......我做到了，我做到了......谁能想到我能在这里杀人？傻逼们来这里做爱，和那些愚蠢的虚无的数据做爱，他们不想想，越是和平的地方越该要引起毁灭，越该要发起战争！哈哈，哈哈......我是个天才！我是个天才！”

    他笑得趴在地上，全身都耸动着颤抖，仿佛一节一节收缩身体的毛虫。他的裤子濡出了一道湿痕，淡淡的麝香气味挥发到了空气中。

    陆仁走出不远，就忍不住一拳砸到了墙上。本来今天他正开心，结果一会是玩具不够了，一会是碰上一个脑残，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了家。

    他忽然觉得后脖有些痒痒，哈了一声，说着“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边探手去摸。

    他摸到了一个硬物，那硬物非常的奇怪，刚一碰到就急剧的发热起来。陆仁露出惊诧又疑问的表情，他张了张嘴，耳边听到轰鸣般“砰”的一声。硬物……老实人趁着撞击的瞬间放上来的那个东西，炸开了。

    陆仁的表情永远的凝固住了，他的手掌连着后脖的皮肉首先炸飞了出去，紧接着的一瞬间，他炸成了一团血雾和肉泥，喷溅在地上，仿佛肮脏的地漆。他本不该这么快察觉，他应该是到了家里，脱下衣服洗澡，然后再发现它，因此神不知鬼不觉葬送掉整个的房屋和他的仿生人。

    是老实人的业务太不娴熟了。他如此的紧张，以至于玩具放得歪扭。一墙之隔，爆炸的余波剧烈地波及他，他也永远的贴在了地上，嘴还大大的咧着。血迹混着他的精液，深深融进了地里，糅杂出极腥臭的气味。

    ——这样的故事，断断续续的在司建的工作系统上上演。到处燃起跃跃欲试的星火，它们密集又热烈，正期待掀起一场燎原业火。

    “——怎么看了这么久？你该休息会了。”

    “......啊，啊。太精彩了，真是缤至纷呈。”

    “再好看你也得停下。仿生人的眼睛也要保——”

    “好，好，好的，好的。这就关了。——那我们做爱吧？”

    “......你继续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