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愤怒
之后几天祁兰忻没怎么理戚正。 戚正发了些消息，对方要不直接无视，或者回复干脆都是不轻不重的嗯。 戚正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得，戚正想，这辈子虽然也追过人，从没这么患得患失情绪变动过，对比下来，反倒他更像那个十七八的毛头小伙子。 关键他和祁兰忻就亲过两回嘴，其他什么都没有干过，以前感情挫折了还有朋友开导劝告，现在和这么个小孩的暧昧，他也不好说出去，连个诉苦的都没有。 戚正的意识回到了街边的大排档店，他合上手机，在那儿苦涩地喝了口啤酒。 有男人给戚正满上酒，手在桌子上一拍，“来，喝！” 眼前的男人是戚正发小，名叫杜成，两个人从幼儿园一起长大的，是好得穿一条裤子的兄弟。 “怎么？还伤心感情失败呢?”杜成嘿嘿道，他是知道戚正的性取向的，“你不是说真分了吗？我瞅你这伤春悲秋的模样。” 戚正愣了一下，他自然不可能把祁兰忻的事和杜成讲，但他确实很久没想起有杨臻这么一个人了。 ——怪不得说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呢。新的感情是冲淡失败的过去的一大良方。 “不是他，”戚正哼哼唧唧道，他也有点喝多了，起了些分享秘密的心思，“就，最近有一个新的，态度特别暧昧……” “什么样的新的？”杜成乐了，猛地一拍戚正的肩膀，“你小子厉害啊，这才多久。” ——其实不是多久的原因，是人伤心到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走出过去的时间比想象中快多了。 戚正叹了一口气。 “那个新的长啥样？给杜哥瞧瞧。”杜成问。 戚正其实没有祁兰忻照片，他打开祁兰忻朋友圈看了看，也没显示，不知道是没对他开放还是不发照片。 “没照片，但长得特美。”戚正道。 可不，美得戚正上赶着想给人做0，结果人家还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这事说出去都够搞笑的，杜成知道了下巴都要惊掉。 戚正叹了口气，“他年纪还小，我挺犹豫的，就感觉……”他抓了抓头发，“年纪轻的都爱玩儿。” “你俩咋认识的？” 戚正实在没好意思说是自己弟弟的同学，“不是，就是嗯，出去吃饭偶尔遇上的。” “哦……就是走大街上看对眼了是吧，你真是好魅力啊，”杜成嘿嘿揶揄，“你说，咱们小正哥，长得也不错，以前也不少人追呢，而且还是飞行员呢，带出去一见人，啧，这长相，这面子，倍儿厉害。” 戚正被杜成逗乐了，本身他和杜成喝大了嘴里都能跑马，“老杜你这话，我记得你曾经那个帅呢，咱们X中校草呢……” “哎，老咯，这几年一个人带着孩子，人都沧桑好多了，早就不是黄花小伙子咯……” “……不好意思啊，杜哥，你还有闺女要照顾呢，我却半夜拉你出来喝酒……” “没事，我妈在家帮我看孩子，杜哥听你对爱情的向往，心里也挺甜蜜的。”杜成妻子是几年前车祸去世的，从那之后杜成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其实消沉挺多，戚正也担心杜成憋出问题，时不时拉人出来谈话。 “哎，别提杜哥的伤心事了。你嫂子在世时就觉得杨臻待人不真诚，杜哥也觉得你要找个过日子的。再说老担忧人家年轻怎么了，年轻也有踏踏实实的，咱们戚正条件这么好，你好好待人家，人家也会被你感动的……” “对了，你看上的那位家里几个孩子啊？” “三个，他有俩哥哥。” “得，那还不错，总比独生家庭强，如果是独生，人家家里还不和你闹啊。” 戚正越看杜成这做媒的样子越离谱，“哎，打住了啊，都还没深入了解呢。” “来，我教你，”杜成嘿嘿道，“你说这小子年轻，哥估计是个大学生吧。” 准确的说，还不算，录取通知书都没捂热乎呢，戚正还不太敢说。 “既然是个学生，暑期你就去追他，也不用时间多长，提早协调下你的班次，去个沙滩啊，什么摸摸小手，诉诉衷肠，晚上开个房，蜡烛花瓣暧昧的气氛一造，就拿下了……”杜成确实是个直的，说得他自己都打了个寒颤。 “去你的……”戚正笑道，“不和你聊了，都几点了，明天你还要值机呢。” 杜成是机务，唉声叹气，“上什么班，早日退休算了。” 他们俩吃完又搂着吹了一会儿牛，才在楼下分开。 “记住哥的话，”杜成嘿嘿道，“祝你好运呐！” 戚正走了几步，听见后边的杜成道，“姓戚的，记住啊，好马不吃回头草——” 戚正顿了顿，笑骂回去，“臭不要脸的。” 戚正回去睡了一觉，早上起来迷迷瞪瞪的醒了好半天酒。 他抄起手机，给祁兰忻发消息，“兰忻呀，这些天有什么安排？” 他瞅了瞅之前给这小子发的消息，好多条没回，和许愿瓶似的。 好在这次祁兰忻回了。 “怎么？你想约我。” “是，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我知道一家餐厅，在xx路那边。” “我这些天有事，再说吧。” ……戚正想，这人怎么回事，弄得自己跟剃头担子似的一头热，明明上次见面分开相处都挺好的呀。 “那你忙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戚正这么道。 他突然体会到祁兰忻的那天的心情感受，这也太无语了，先是撩得人浑身发热，弄得人以为自己有机会，美得人七想八想的，结果后面又不给搞，这什么跟什么啊。 戚正还指望人家挽留下，结果他等了一会儿，许愿瓶没回，干脆给自己冲了个凉，就躺下睡了。 戚正早上起来的时候头疼了好久，他给自己冲了把脸，今天上班，机场给他们航司弄了个新航线开通的首航仪式，虽说应付一下，拍不清人脸，但有被同事做成表情包的风险，戚正还是很认真地理了理衣服，瞅着镜子里头的人挺板正的。 他给自己抹了把发胶，使劲捯饬了一会儿，找回了些大学时期的自信——哥大学的时候也是鲜肉呐，那时候和老杜两个人走路上都有小姑娘小伙子回头的。 戚正就这样自我感觉良好地上了班车，上了车抬眼就瞅见坐在车后厢的臭脸男人。 ——杨臻打扮得很骚包，还画了眼线，虽说他们航司没强制要求空哥化妆，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戚正小声啧了一声，看了看排班，寻思今天杨臻也不上这班机呀。 “他和小翔换了班。”旁边有人这么道。 戚正嗯了一声，工作上遇到也是没办法，都是成年人，也不会在公共场合闹得难看。 杨臻在后头望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翻了个白眼。 戚正低下头开始看飞行手册。 他们下了班车，在机坪上合了影，横幅被机坪大风刮得飞了起来，把杨臻罩了起来，半天因为强风没挣脱，旁边的漂亮空姐都笑弯了腰。 杨臻丢了面子，气哄哄地上了飞机，做安全检查去了。 戚正也松了口气，进了飞机。 一直到这航班飞完，他们都没什么交集。 戚正忙完下班，听见杨臻拖着行李在后头喊他，戚正装作没听见，一路小跑溜了。 他给祁兰忻发了消息，半天没见人回，以为人家没看手机，他刚下班也累了，没放心里去。 祁兰忻坐在沙滩上，旁边的罗溯想喝他的果汁，被他啪地打掉手。 “干嘛啊，兰兰，”罗溯哎了一声，本想开玩笑，发现不对劲，“怎么脸色这么差劲？这几天不都是很高兴的吗？” 罗溯看了一眼祁兰忻手机，朋友圈显示是什么什么首航仪式，那图片被放得很大，俩个穿飞行员服的男的，带着帽子看不出长相，身边杵着些打扮得挺精致的空哥和空姐，捧着鲜花搁那儿笑呢。 罗溯嗯了一声，“这谁啊都是？”他仔细一瞧，发现其中一个飞行员身边站了个空哥，反正身形都挺眼熟的，他也想不起来是谁了。 祁兰忻脸色依旧不好看，他长相就是秀美中带着寡淡，生气起来的时候冷若冰霜，他吸了一口气，站了起来，回房去了。 “——今天吃炸药了？这什么人啊。”罗溯啧了一声，祁兰忻脾气比李榷轩好些，但生气起来他也不愿意去触人家霉头，所以他也不去自讨苦吃。 戚正睡了一觉，醒来听见电话响，他迷迷瞪瞪地爬起来，一看是祁兰忻，马上就接了。 话筒里传来清浅的呼吸声。 戚正迷迷糊糊地想，长得这么漂亮，呼吸的声音都这么好听——他都有些唾弃自己这些类似于痴汉的想法了。 “……你醒了？”祁兰忻淡淡道。 “你之前打了电话吗？我可能睡死了，没听到。” 祁兰忻在电话那头哼了一声，“什么事儿十点都不接电话？”他的声音顿了顿，“不会在外头有人，耽搁您接电话？” 戚正乐道，“小兰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闻得有点酸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戚正心里有些打鼓，听见祁兰忻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他们不是面对面，戚正也不知道对方的表情是什么样的。 “你想约我么？”祁兰忻轻轻道，语气阴森森的。 “是……就想问问你有没有空……”戚正喉咙滚动着。 “我在X市XX海滩的XX酒店。” “你一个人？” “还有几个同学。怎么，你不想来？” “不是，当然想见你，”这几日戚正也算豁出去了，祁兰忻这人脾气时好时坏，消息爱理不理的，他不抓着时间和人说话，连个发生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就是一群小孩子，我跟过去，不尴尬吗……” “你不也是想被小孩子草吗？” 戚正没想到这小子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登时坐直了。 “我说，小兰，你……脸长得漂漂亮亮，怎么说这种话呢？” “戚哥，和我装什么纯情呢？是不是看我这儿没得松动，就开始想去外边找其他人？” “……不是，你在说什么？”戚正叹气道，“弟弟哎，你这心在想什么，就因为我前几天回得不勤快了吗？我要上班么不是，那几天飞得我晕头转向的，哪有空啊。” “那你飞完了过来么？” “……你这是……”戚正愣了一会儿，祁兰忻前一段时间的冷落让他觉得机会不大，现在又特地喊他过去，他也摸不准这些一天一个性格的小孩是在耍自己还是认真的。 “你不愿意？”手机那边传来冷若冰霜的声音。 “不是不愿意……”戚正低声道，“我当然愿意见你了，这不是顾念你年纪小，你同学知道了怎么办……”戚正笑了几声，他深吸了口气，也不扭捏了，“……反正你同学应该也没几个认识我的，我去见你，你就说我是你亲戚……” 戚正又和人聊了一会儿，心里又激动了，他觉得自己像是被女神戏耍的直男，女神平时想不起他来，偶尔想起来了就乐颠颠地贴上去。 戚正挂了电话，给自己定了张票，他还是想试试，就当图色呢，戚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