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心碎

    徐羡骋坐在庭院的桌边里，已经深夜了，月亮很亮，照得人能看清夜色，已经这个点了，但孜特克没有回来。

    徐羡骋的手放在桌上，指甲边缘泛白，微微地发着抖。

    几次他听见响动，抬眼望去，却又失望地发现院子里没有人，是他想多了。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踏进院子，徐羡骋猛地起身，望向那人。

    ——是孜特克。

    徐羡骋张了张唇，“叔叔是出去了么，两个时辰不在，我到处问了，都说没瞧见人，我急坏了。”

    孜特克垂着眼道，“我出去了一下，买了些东西。”

    “东西呢？”

    “丢了。”

    徐羡骋明知故问，“叔叔这日是怎么了，下午对我爱理不理的，晚上又把我一个人撂下，不会是在生我的气吧？”

    孜特克深吸一口气，“阿骋，你早上不该那么做，”他轻声道，“这种事情，你做了，逞一时的痛快，被别人发现了，他们又会怎么说你？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前途呢？”

    徐羡骋哼了一声，明显不信道，“叔叔，真是这般为我着想么？”

    孜特克继续，“世子之前便时常提起你，那叶大人也分明是看重你，”徐羡骋闻言，脸色有那么一阵变得很难看，“你应当要好好表现，若是一味地使着性子胡闹，之前我们在龟兹，朝不保夕，后面在路上风餐露宿的，也是该找个地方定下了，你这样做什么事情都顾头不顾腚，这事传出去了，让他人怎么评你？你在军营里又如何能服众？”

    徐羡骋看起来不服气，却依旧假惺惺地笑，“叔叔在这狄恰，听了许多圣贤书，也懂了许多道理，教训起我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他眉眼弯弯，笑得十分甜蜜，“今天是我的不对，叔叔原谅了我，就进屋休息吧。”

    孜特克一看徐羡骋的表情就知道他没听进去，定是在糊弄自己，他感觉此刻面临着两难的抉择，一个是好好进门，徐羡骋会哄他，和他道歉，他们可以当做事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个是徐羡骋郑重其事地说清楚，二人肯定会闹上一场，好几天谁都别想爽利。

    孜特克沉默了一会儿，道，“阿骋，我今儿不和你睡了，我去别的院落。”

    徐羡骋原本拉着孜特克的手在前边走，他的背影顿了顿，接着缓慢地转了回头，“叔叔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么？”他想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但是实在狰狞，难以称之为笑容，“今日叔叔反应这么大，是还在为玛尔罕伤神么？”

    孜特克低声道，“小姐是其次，阿骋，我是真心担心你，若是这事被人发现……”

    “——叔叔心里觉得丢人么？”徐羡骋轻轻道，语气温柔，“我爱叔叔，也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其他人的事，我和叔叔都是真心相待，从不觉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可两个男人，终究……”

    徐羡骋低声道，他抄起孜特克的手，“叔叔，听见你这么说，我心里难过得很，你这般说，难道，”他的语气顿了顿，“——是因为，叔叔觉得我以后会走所谓的正途，是不是还会像其他人一般，到了年龄寻一门亲事？”

    孜特克一愣，他张口结舌，居然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像是被点醒了一般，他是有想过这样的可能，只是因为内心苦楚逃避，没有去深思罢了。但孜特克内心深处，始终觉得自己已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他可以陪着徐羡骋说些你爱我，我爱你的蠢话，但要是到了那一天，两人若是闹得不欢而散，孜特克觉得自己也能接受。

    毕竟徐羡骋才十九岁，这个年纪的男孩，自然是想一出是一出的，嘴里那么些有些情啊爱的，做不得数的。

    徐羡骋眼睛都瞪大了，“叔叔，你说什么？做不得数？”

    孜特克意识到自己把心中所想皆说出口了，他愣了半晌，道，“我确实是这般想的……若你再长大一些……”

    “什么长大一些，孜特克，你这话说的，我还是个奶娃娃么？”徐羡骋表情凝了许久，讽刺地笑了出来，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半天才平复过来，眼角还有泪，“叔叔之前说爱我，要和我一直好好的，怕是骗我的么？”他哑声道，“难道这么些天，我都是在空欢喜一场么？”

    孜特克没想到徐羡骋会反应这么大，他后退了一步，气势上就矮了一截，“我不是这个意思……”

    徐羡骋红着眼，一把拽住他，力道大得惊人，气势汹汹地往屋里走。

    孜特克本不想依的，他原本就打定主意要晾上徐羡骋一阵子，像徐羡骋还小的时候犯了错那样，但当他打算这么做的时候，又觉得以他们现在的关系处处受掣肘，他怒也不是，和也不是，徐羡骋极会顺杆往上爬，弄得他手足无措，毫无办法。孜特克就这么由着徐羡骋拉进了屋。

    “叔叔，你好狠的心，我不会难过的吗？”徐羡骋一把孜特克拉进屋子就扑上来了，他把孜特克往门背上压，“叔叔这些天，骗我，戏弄我，看我为叔叔高兴，狂喜，不觉得讽刺吗？”

    孜特克被压在门上，面对着门，徐羡骋扑在他身后，把他死死地摁着。孜特克挣了两下，没挣开，意识到徐羡骋是动了真性情，他不用真劲儿，还真摆脱不来。

    “阿骋，”孜特克压着声音道，他只道是这小孩儿又钻起牛角尖了，“你现在气糊涂了，头痛脑热的，放开我，明天我们再说话。”

    徐羡骋一声不吭，闷着头解他的裤子，力气太大，还撕出了布帛破裂的声音。

    孜特克见徐羡骋这样冥顽不灵，怒道，“徐羡骋——你皮痒了？”

    他感觉徐羡骋已经把那东西掏了出来，抵着自己的臀缝。

    饶是孜特克再好的脾气都不行了，他猛地挣松了身后人禁锢，用肩膀向后一击。

    后面传来徐羡骋沉重的闷哼声，小崽子被打中了，但死死地没撒手。

    孜特克被箍着双臂，还是转不过身来，又想看徐羡骋伤到哪里了，他放柔声劝道，“阿骋，你别闹，我们说说心里话吧。”

    徐羡骋嗯了一声，孜特克放下心来，还欲补上几句安慰的话，却感觉身后那手指却直往他臀缝里钻，试图塞一根指头进去。

    孜特克饶是再怎么脸皮厚也憋不住了，他先是往前一缩，接着猛地一挺身，把徐羡骋撞倒在地，那小子不肯认输，闷哼着爬起来要和他对着干，孜特克感觉徐羡骋这次算是真生气了，赤红着眼和他在地上滚着打了起来。

    最终小崽子还是年轻，扑通一声被孜特克压在地上，头发散得不成样子。

    “还搞不搞这些有的没的？”孜特克问他。

    徐羡骋红着眼睛，咬住了牙。

    孜特克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徐羡骋的鼻子一边缓缓流出些猩红——竟是被打出了血。

    孜特克顿时手足无措起来，他知道自己生气起来没什么轻重，但也没想到刚刚徐羡骋被打痛了也不叫唤，红着眼要和他拼命似的。

    “……痛吗？”孜特克问。

    徐羡骋的脸抽动了几下，他看着孜特克小心翼翼地用衣袖给自己擦鼻下的血，几度表情变换，终究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

    “孜特克……不爱我……”他抽抽起来，自暴自弃地哭出声，“……骗我……还打我……”

    孜特克连忙把徐羡骋搂起来，“别哭了。”他心里非常后悔，觉得徐羡骋心碎的模样可怜。

    “我心里好难过啊……之前我知道你担心小姐，小姐也就算了，”徐羡骋抽泣着，“可你为什么要耍我呢？孜特克……我心里都是你，你表面上说要和我好，心里却想着要离开我，还说以后要让我和别人过去……我把心掏给你，你还想跺上几脚，凭什么呀……”

    孜特克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他心里怪难受的，“我那是怕你以后反悔，才说的，再说了，今日早上那样，让他人瞧见，是什么好事吗？”

    “叔叔是在为自己留退路吗？这事知道的人越少，就越少牵绊，以后，叔叔是打算静悄悄地离开吗？”

    徐羡骋哭得要死，裤子还没穿上，鼻血和眼泪都止不住，非常滑稽。

    “我没有这么想，”孜特克道，“我说的也是真心。”

    “是真心又如何？”徐羡骋抽搭道，“叔叔的真心，都是有时限的，今日算数，明日又不算数了，我心里梦里都是叔叔，叔叔又是否把我放在心上，还是当个临时的消遣？”

    孜特克想抱徐羡骋，徐羡骋不让他碰，“我全身都痛……背也痛，鼻子痛，肩膀痛，心里痛……”

    “今天是我的不对……”孜特克道，“地上凉，我们去床上休息吧。”

    徐羡骋低声道，“我不上去，叔叔，”他带着鼻音补充道，“我要干你………”

    孜特克本就心慌意乱，“你别闹了……咱们上床去睡觉……”

    徐羡骋坚持道，好像这能挽回一点他那可怜的尊严似的，“我要干你，就刚刚那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