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编故事

    蒂莫西已经早脑海中将这个不知廉耻的家伙反复惩罚几百遍了，却万万没想到，他开口问的居然是……

    “你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蒂莫西反问，“开什么玩笑。”

    佩恩目光微微下垂看向左下方，然后又抬起头与蒂莫西对视：“我真的想不起来了……没骗你。”

    说完，他又担忧地问道：“真糟糕。对我而言，你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我却把你忘记了，真是对不起。”

    蒂莫西下意识想反驳，他才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可话未出口，便又收了回去。

    他站起身来，后退半步，上下打量着佩恩，半晌才笑出了声：“呵，没关系，作为你很重要的人，我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爱人的气。不过你忘记了我，我很难过。”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蒂莫西的演技，佩恩却像是完全察觉不到似的，满脑子都是刚才听到的“爱人”二字。

    果然，他是自己很重要的人，很亲密的人。

    自己怎么就将他忘了呢？

    佩恩急得上半身前倾，紧张兮兮的，满心愧疚，声音都带了些讨好：“别难过好吗？我会努力的，努力想起来……”

    蒂莫西逗弄佩恩上瘾了，于是紧跟着暗示：“你什么都记不得了，可我还什么都记得……”

    佩恩立刻接收到蒂莫西悲伤的情绪，身子更往前了些：“那，也许，你愿意陪着我想起来吗？”

    蒂莫西就等着佩恩自己主动说出这句话，闻言嘴角轻微地上一瞬，随即又装出一副欣喜的样子：“真的吗？你愿意我陪着你吗？”

    佩恩听到蒂莫西这样卑微的语气，心里更难受了些，强扯了一丝微笑：“当然愿意！”

    蒂莫西佯装兴奋，上前搂住了赤身裸体的佩恩：“哦，我亲爱的佩恩，我的爱人，我首先希望你记住我的名字，蒂莫西。”

    佩恩的身体被夜风吹了半天，早已经偏凉，乍一投入蒂莫西温暖的怀抱，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是的，蒂莫西，我已经记住了。”

    原来自己叫佩恩。

    听起来和蒂莫西很般配啊。

    他说不出这样的想法从何而来，就好像他看到蒂莫西的第一眼，就觉得自己和他很亲近。所以，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自己和蒂莫西之间有着很亲密的关系，再加上蒂莫西故意装出来的一系列反应，让失忆的佩恩坚信，他们之前是一对恩爱的恋人。

    也就是说，让佩恩彻底相信蒂莫西的原因，并不是蒂莫西的言语和表现，而是他自己本能的直觉。就像动物和婴儿一样的直觉，他们能够敏感地察觉到危险，自然也能感受到友善。佩恩从蒂莫西那感受到的，就是不能再熟悉的亲近感。

    好像……他们已经认识很多很多年了……

    殊不知，这样的直觉，葬送了佩恩的一生。

    解决了佩恩和自己的关系问题，蒂莫西已经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但他并不完全确信佩恩真的失忆了。

    虽说他试探过，佩恩真的对百年前的事情没有半点反应，看上去是失忆了。可是，如果仅仅是失忆，佩恩会连最基本的羞耻感都没有吗？还是说，他接受了“爱人”的关系设定之后，就可以开放到这种程度？

    蒂莫西看着躺在床上重新睡过去的佩恩，思绪纷杂。

    好在，佩恩身上的伤给了他思考的时间。

    从佩恩醒过来的第二天开始，二人的生活就简单地重复着。

    洗漱早饭之后，蒂莫西会帮佩恩上药，然后给佩恩讲一个临时编造的他们之间的“爱情故事”。午饭后上药，休息，下午两个人进行一些简单的活动，晚饭后上药，洗漱休息，继续讲他们的“爱情故事”。

    在蒂莫西的故事中，他是一位缮写士，工作时间和地点自由，因此可以长时间在家里陪着佩恩。但佩恩是一个十分乖巧懂事的男孩，他体谅蒂莫西工作辛苦，于是主动承担操持家务的工作，并且做得一手好饭。他们十分相爱，几乎从未发生过争吵，连床事都很和谐。

    而他们之所以选择住在这里，是因为佩恩有恋痛体质，蒂莫西不得不经常满足他的需要。而高声的尖叫和佩恩身上的伤很容易引来邻居的探究和举报，为了能安静地生活，他们搬来了这座蒂莫西爷爷留下来的古堡之中。

    听完这个故事，佩恩内心里的愧疚感更重了。他竟然因为自己的癖好，给蒂莫西带来了这么大的影响。好在蒂莫西很快就安慰了他，表明自己并不喜欢和外人打交道，住在这里很舒适，佩恩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蒂莫西时常会想，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佩恩，他们之间是爱人呢？他们之间，更合适的关系，应该是主人与狗。

    高高在上的神主，既然已经忘了过去，就该乖乖臣服在重返人间的恶魔脚下，当一条只能冲着主人摇尾巴乞怜的狗！

    狗是不需要尊严的，狗只需要规规矩矩地蹲在角落里，等着主人的糖果，或者皮鞭。

    可他偏偏说，他们是爱人……

    蒂莫西一时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于是补救似的，给佩恩加了一个恋痛的体质。

    他该被惩罚的。

    为他敢算计自己。

    为他敢封印自己。

    为他敢和别的杂种做那些肮脏下流的事情。

    为他竟然敢忘了过去的一切。

    为他，让自己心软……

    这头蒂莫西不好过，那边佩恩也很难过。

    他趁着蒂莫西去书房的时候，偷偷去了趟厨房，想试着做个小饼干，配上红茶给蒂莫西送上去。可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连怎么做饭都忘记了。站在厨房里，连第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迷茫地环视四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甚至叫不出这些东西的名字。

    这可怎么办。

    他现在什么都不记得，每天都要耽误蒂莫西那么多时间，唯一能做的事情也做不好了。

    他真成了废物了。

    佩恩躲在卫生间里，坐在角落暗自神伤，手里拿着的木梳上缠绕着几根熟悉的金色长发。

    “我的佩恩，胡思乱想的小孩，是会受到惩罚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