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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廊道中显得更是低柔,“你那边怎麽这麽吵,还在外面?” “嗯,陪楚阔出来吃个宵夜。” “吃什麽了?” “他点了好多,我吃了一碗布丁,还有那个,滑滑的,哦双皮奶,挺好吃的。” 向境之低低地笑:“有那麽好吃啊?” “还成,”踩着满街纸灯笼投下的光影玩,他反问向境之今天做了什麽。 父子俩这会儿总算腾出些时间聊聊琐碎日常,向境之三言两语说得有趣,说遇上的武术老师以前和他有过渊源,年轻时做过武术指导,又说起从前片场的趣事,逗得向迩乐开怀,踩影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像跳着格子,早忘了不久前自己还惦记着两手油腻腻的事。 电话一路打到向迩回到大排档,他笑得嘴角发酸,结果一抬头,笑就僵住了。那头向境之还在说话,他快速打断道:“爸爸我这边有事,等会儿再聊,你先去休息吧。” 向境之一愣:“好,那你先去忙。” “爸爸再见。” 通话一挂断,向迩把手机揣进袋里,后退两步助跑,随后像飞箭似的闯进人群,一脚踹倒一个举着瓷盘欲往楚阔后脑上砸的绿巨人,他稳稳落地,问:“想打架?” 楚阔两手抓着颈口破碎的啤酒瓶胡乱挥舞,猛然间听见向迩声音,看他终于来了,激动得两泪纵横,赶忙告状:“靠,耳朵,他打我!” 向迩拳头一攥,右胳膊上抬,于空气中拉出一个弧度,架势显然是个练家子。那绿巨人见状冷笑一声,侧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两手一招,身后一堆彪形大汉大喝一声纷纷上阵。 楚阔死握啤酒瓶,闭着眼睛,铆足了力气,开始尖叫:“啊——” 向境之立在窗边吹着凉风,屋外天空黑沉沉,楼底下是一丛茂盛的绿植,他手指摩挲着机体,心口惴惴想着向迩。 听他匆匆挂断的语气应该是在那边遇上了意外,街头来往的人形形色色,他和楚阔都是尚且容易冲动的年纪,一旦碰上事,楚阔他不好说,但向迩被逼急了,极有可能会用拳头解决。 大约男孩儿都或多或少会崇尚暴力一些,向迩从前就敢和里欧大半夜偷溜上街,找白天闹了矛盾的黑人打群架,那是他少年时期为数不多的鲁莽经历之一。 向迩那晚面部身体都有伤,和里欧相互搀扶着告别同伴,边往家走还边骂那群黑鬼下手忒重,里欧都被打落了两颗牙。两个男孩儿虽然负伤,但酣畅淋漓报了仇仍觉得爽快,嬉笑着走在路灯下,向迩是被推了一把才发觉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两双眼睛对视的瞬间,他确定自己看到爸爸眼底下都是惊恐。 不能怪向境之是关心则乱,反应太大,实在是向迩当时的模样太吓人,他面上血水混杂,额头缠着一圈纱布,身上衣服扯得不能看,左边还露出一只小乳/尖,下半身两条裤腿全挽高,膝盖红肿,腿上还乱七八糟淌着好几道血,那模样活像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向境之脑袋里乱成一片,裹着外套埋头走在前面,向迩亦步亦趋地紧随其后,垂着头一脸后悔,喊两声爸爸没人应,便沮丧地撇撇嘴,扶着红肿的膝盖歇了一会儿继续追。 没等他走两步,向境之猝然停步,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向迩心惊胆战地绕到他面前,小心翼翼探头一瞧,却是骇住了——向境之死死咬着一口牙,眼睛红得像能淌出两道血来,他鼻翼翕张,捂在怀里的两只手近乎痉挛。 向迩两腿一软差点跪下,他喊爸爸,说对不起,再没有下次了,爸爸别生我的气。他急了好话坏话一并说,说得舌头都要打结,可向境之就是死死抱着手不放,直到被拥住。 向境之的下巴磕在少年硬邦邦的肩头,哒的一声,嘴巴的锁应声而开,风袭击他的嘴唇,最后直直落到他的胃里,在那地方空空哐哐地敲打,疼得他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然后手被掰开,他可怜的宝贝求他抱一抱自己,他像被/操控的偶人,好半天才赢得十秒钟的缓刑期。 他问他你害怕吗? 向迩忙不迭点头,像小鸡啄米,要哭不哭地求他不要生气。 向境之说:你害怕?那你知不知道我会更害怕。 在那个时候向境之才发现,向迩好像永远都意识不到自己是为他而活。 捂住胃,向境之皱眉弯了腰,腹部凹陷处像被人狠狠揪了一揪,剜下一块肉,一时间疼得厉害。 “向老师,”背后有人喊了一声,小跑着靠近,两手扶住向境之,急切问道,“您没事儿吧?这是肚子疼?” 向境之看他一眼,是程健摄制组的工作人员,戴着帽子显得年级很小:“没事,老毛病了。” 那人担忧道:“可您脸都白了,不然我去喊人吧,带您去医院?” “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多谢你。” “那,那我扶您回房?” 向境之笑了笑:“你回去休息吧,我房间很近,走几步就到,还有我经纪人,没大事。” “不行不行,还是我扶您吧,您看您自个儿都站不稳,”男孩动作很快,一转身的功夫就把向境之的胳膊揣进怀里,“走吧。” 向境之不着痕迹地退开身,胳膊还被扶着,两人以稍显怪异的姿势走进走廊深处。 男孩雀跃道:“向老师,其实我是您的影迷,我是从我师父那儿听说的,他跟过您,一直和我说您的事,没想到我毕业第一次跟组就能遇上您,别看我现在走路四平八稳的,实际上我腿都软了,脚底下都是汗。” 向境之听闻笑了笑:“这样啊,多谢你。你师父是?” “他姓何,何其,您还记得吗?” “何其,当然记得,我们合作过很多次,他人很好,很慷慨,他现在不跟剧组了吧?” “是啊,他前段时间生了大病,不能常在户外工作,他家里人就叫他在家先休息一段时间,等恢复了再回来。” 短短一段路,向境之得知那男孩姓施名一鸣。 “一鸣惊人的‘一鸣’?” 男孩腼腆地挠挠头:“是,就是那个‘一鸣’。但是我从小成绩就不好,读了大专出来工作,哪儿有我爸妈期望的‘一鸣惊人’啊。” “怎麽会,家长对孩子都寄予厚望,但最重要的还是能平安健康。” “您对您孩子也是吗?” 向境之抬眼,施一鸣慌忙摆手:“啊我不是这个意思,是之前吃饭的时候,我听到程导在说什麽儿子的,我以为是您的孩子,所以随口问问,对不起啊,我多嘴了。” “没关系,你不用总是道歉,”向境之取出房卡,意思是自己要进门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天真的不早了。” 施一鸣窘迫极了:“欸,知道了,向老师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