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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后。 心底转着各种念头,我让伙计将我的水囊灌满水,付了钱,继续上路。 豫州匪盗仍多,我为防生事拖累,不敢大意。纵使会因此拖慢日程,我也不敢夜行,每日都在驿站歇息,清晨跟着大队的人马一道上路。也因得如此,往北走的一路上,我听到了越来越多的消息。 除了有朝廷的和那个明光道的,他们议论得最多的却是夏侯衷和汝南王。 夏侯衷仍在豫西一带扎根,对于豫州人来说,比起冀州的乱事,他们更愿意谈论这个匪首。原因无他,乃是朝廷近来也对豫西讨伐了一次,领兵的人,是三年前那个被夏侯衷劫了田庄的汝南王。 他领着三千国兵,联合豫州都督高阳王所率的七千兵马进攻夏侯衷,可惜中途出了皇帝亲征之事,高阳王须得坐镇陈县,撤回了兵马。但汝南王却甚是好面子,不肯收手,领着自己的三千兵马硬着头皮去打夏侯衷。结果不但全军覆没,他自己也中了一箭,若非手下人救得及时,已经殒命豫西。 此事在别处,自然比不得皇帝亲征冀州更大,无人在意。但在豫州,人人都视为乐事一件,津津乐道。 “我看这夏侯衷着实了不得,若是在冀州和那黄遨合作一处,只怕连圣上亲征也拿不下来。”有人如此评价道。 我对夏侯衷毫无兴趣,不过让我振奋的事,同行的人里,不少人近期都去过司州,还有去过邺城的。他们很肯定的告诉我,公子就在邺城。 我放下心来,进入司州地界之后,随即往北。 邺城在前朝便是粮草囤积转运的要冲,有通漕船的运河延伸四方。我到了黄河边,将马匹换了钱,找了船,走水道去邺城。 “这位郎君,你去邺城做甚?”那船户见我给足了钱,眉开眼笑,将我打量着,“去寻人?” 我看了看他,道:“足下怎知我去寻人?” “不是去寻人还可做甚?”船户摇着橹,道,“圣上亲征冀州,到处是征兵的,征到的人都送去了邺城。” 我了然。 “郎君是去寻兄弟?”船户问。 我想了想公子,不禁微笑。 “不是。”我说,“去寻我家里的。” 船户讶然:“郎君的妇人在邺城?” 我不欲多说,指了指天空,道:“足下还是划快些,就要天黑了。” 船户笑了笑:“天黑怕甚,横竖要住上一宿,我这船中吃食被褥都有,保管郎君住得舒服。” ☆、第153章 邺城(上) 天有些阴, 傍晚,天色黑得很快。 离邺城还有数十里的时候, 船户寻了一处水岸,将船靠上,用缆绳系在河边的一棵柳树上。 我望了望四周,道:“怎选了此处?前后连个人家都不见。” 船户一边拿着炊具去岸边生火烧食,一边道:“这地界荒得很, 天又要黑了, 且再往前水流湍急,不好行船。郎君将就一宿, 到了天明我等便继续赶路,明日午时前便可到邺城。” 我了然。 没多久, 船户把饭食做好。我端着碗, 到船尾去赏景吃饭,吃完了再走回来,将空碗还给船户。天空中无星无月,只有岸边点起的篝火,照得四周草木和河水影影绰绰。 夜风渐凉, 船户从舱里取出被褥来, 对我说:“郎君今日赶路累了,在这舱中早些歇息。” 我点头, 看了看他舱中的物什, 道:“足下这只有一人的被褥?” 船户道:“哦, 这船舱小, 只够放一人的。” “那你铺盖何物?”我又问道。 “我么?”他笑笑,一边替我将铺盖摊好,一边说,“郎君真是个体贴人,我等粗糙日子过惯了,在篝火边上睡睡就是了。” “如此。”我也笑笑,不再客气,躺到船舱里去。 这船上前后有帘子,拉上可避光遮风。夜色越来越深,除了篝火的光亮之外,伸手不见五指。河面上的风一阵一阵,吹得草木飒飒,水波起伏。 船微微摇晃着,仿佛摇篮,催人困倦。 我正打着盹,忽然,听得那河水的波浪声中,掺入了一丝异响,仿佛有人踏上了船板。 “郎君,睡了么?”只听船户的声音从帘子外面传来。 我没答话。 过了会,又听他道:“郎君?” 我仍不出声。 未几,那放下的帘子被拉开,岸上的篝火光透了进来。 我坐在另一头的帘子后面,从缝隙里窥觑着。出乎我意料,出现在船舱外面的却是两个人。 仔细看去,一个年轻模样的是那船户,另一人则是个彪形大汉,一身黑衣,面上用一块黑布蒙着口鼻,像是个正经来劫道的。 “四伯,”只听船户的声音有些犹豫,“真要做?” “莫犹犹豫豫似个妇人。”那大汉不耐烦道,“你药都下了,为何不做?他现在睡得似死猪一般,你去将他结果了。”说着,将一把刀塞到船户手里。 这声音听得有些耳熟,我想了想,记起来。先前在黄河边找船的时候,因得寻船的人多,我一时找不到。不久,有一个笑起来满面横肉的人来揽客,这船就是他带我去的。我当时正急着去邺城,见这船也算不错,便定了下来。 现在再看此人,身形与那大汉别无二致,应当就是同个人。 心底叹口气。我以为我一路小心,能够安然到邺城,不料还是想得太简单。方才吃饭的时候,我就闻出了那饭里蒙汗药的味道,很淡,但骗不过我。这下药的船户想来是个新手,把式太嫩。 “要……要杀人?”船户不敢接刀,似有些着急,“四伯,不是说好了就劫财?” “蠢货!”大汉道,“这人要去的可是邺城,邺城里的都是军户!这人穿得一身破衣裳,但生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哪里像个贫苦人?还有他那包袱,纵是装得好也难逃我眼力,沉甸甸的,必是有些财货。这样的人,若是个什么官的亲戚,由着他活着去跟前告一状,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我心想,这人看着五大三粗,倒是有些见识,想来是个匪盗老手,也不知手上攒了多少性命。 “这……”船户仍有些犹豫,“四伯……我新来,不曾杀过人……” 大汉唾了一口:“废物!”说罢,一把将他推开,自提了刀,走进船舱里来。 我心底计较着,原本想用药粉给他泼面迷晕,但他用布蒙了口鼻,只怕效用不好。这是在船上,万一打草惊蛇被他反制,我是没处躲的。 狭路相逢,他既是来杀我的,便也不须我客气了。 只见那大汉钻进船舱动作颇为熟稔,就算船时不时摇晃,脚步也稳稳的,不见一点乱。不过这船舱毕竟低矮狭小,他须得弓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