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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不利,应速令诸位大人上司天台,告祭神灵,方可乘隙动手。” 赵株连连点头道:“正是这个理,传!” 天子诏令,由两列黄麾仗长声通禀而下,待传到山下时,已如洪钟一般。 文武两列大臣,素服散发,手持象笏,鱼贯而上高台,这长阶依山势而建,颇为陡峭,为首的几个耆宿老臣,行止奇慢无比,颤巍巍地才行到半途,便已经气喘不止。 沈梁甫尤其老迈,已有佝偻姿态,又无人搀扶,哪里走得动?五步一叩之间,气喘如牛,面孔胀得通红。 这么一来,整列文官都被阻在了路上,竟是寸步难行! 赵株袖中扪着块玉玦,不住抚弄,上头涔涔的都是汗。 他早已露了三分怯,面色发白,眼珠震颤,一眼就瞟见袁鞘青立在石阶上,止步不前,正凝视着沈梁甫的方向。 赵株问:“袁爱卿为何踟蹰不前?” 袁鞘青微微一笑,道:“袁某一介武夫,杀孽甚重,又颜面受损,血流不止,唯恐冒犯菩萨,愿立在石阶上,接引诸位大人。” 赵株呆了一瞬,显然没料到他如有所察,在这关头推诿起来。 那礼官心急如焚,耳语道:“陛下!此乃良机,大可一箭双雕!” 赵株这才如梦初醒,忙道:“袁爱卿有此亲厚同僚之心,实是可嘉,料想尊者亦不会见怪,不若陪同沈爱卿一道参拜,也可有个照拂。” 袁鞘青不知发了哪门子慈悲心肠,竟然当场应了,长臂一伸,便将沈梁甫从石阶上扶了起来。他乃是精悍的武夫体魄,猿背蜂腰,几乎如同挟抱婴儿一般,半逼半推往前走。 沈梁甫被他扯了个踉踉跄跄,一把老骨头几同瘦柴一般,被他捏在掌心里咯吱作响,不由在心底大骂他莽夫。 偏偏袁鞘青那厮还叮嘱道:“沈大人,留心脚下,可莫要摔了。” 他做足了恭谦姿态,一手按在沈梁甫背上,唯恐他倒栽下去,另一手不知什么松开了,手臂虚环他面前,摆了个引路的手势。 “沈大人,请!” 沈梁甫被一股巨力推着,脚下如抹了油一般,哪里有停下来喘息的机会?只怕稍一停步,袁鞘青就得像拎兔子那样,把他当场拎起来,他哪里肯丢这种面子? “沈大人,留神,要上台子了。”袁鞘青笑道,一面手下用力—— 沈梁甫背心一沉,被一道暗劲所击,竟是踉踉跄跄前行了数步,一脚踏上了石台! 赵株那厢提心吊胆已久,当即长舒一口气,把手中玉玦一掷。 ——摔玦为号! 十八道机括,同时咯噔作响,缓慢运作起来。等沈梁甫踏到佛像前的一瞬间,便是图穷匕见之时。他眼风一扫,见神龛后银芒闪烁,便知禁卫已经埋伏妥当,银针脱手而出,直刺沈梁甫胸腹之间。 说时迟,那时快。 沈梁甫立足未稳,石台边缘竟然沾了一层滑腻的油脂,银针未至,他已经一脚踏空,倒栽下去。 那一丛银针,恰恰擦着他的头顶,落空了! 袁鞘青早有防备,一手接住了他,作势长叹道:“沈大人,不听袁某之言,果然好险!” 沈梁甫一路担惊受怕,又摔了个三魂出窍,竟是牙关颤栗,双目猛地往上一翻,当场昏死过去。 赵株叫道:“袁爱卿,快扶上来!” 袁鞘青道:“诺!” 风声大厉,他系着的战袍当风翻卷,垂落的影子亦猎猎翻飞,如巨鹰展翼一般,直要扑击到赵株面上来。 赵株面上一怵,眼角却猛地晃过一道银光。 从黄麾仗的腰间,夺鞘而出,悄无声息地反扣于掌心。 借着地势的掩蔽,堂而皇之地拔刀出鞘,依旧无人发现。 ——有刺客! 赵株惊惧至极,往后退了一步,鼻端却撞进了一缕混合着血腥味的白梅香。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手,扼住他的手腕,猛地往后一拉。 并没用上几分力气,但却偏偏五指如铁铸一般,不容撼动分毫。 他眼前一花,已被挡在了来人身后。 一片赤红火光中,解雪时侧过脸,断喝道:“护驾!” 他面上血污狼藉,一双寒星似的漆黑瞳仁,正因盛怒而横扫过去。连长发都被血水浸透,蜿蜒贴在背上,又只着一身单衣,乍看去,竟是凶厉如修罗一般。 这般形容,哪里还有半点冰雪之色,分明是被人践踏在血水里的尘与泥! 赵株眼色一沉,低头去看他和自己交握的手,那掌心里的血,已经把他的袖口浸透了。 那只冠绝天下的剑客之手,上一次见时,尚且素白如新雪,洁净而冷定。 他生平仅有的一点儿温度,竟是在这个箭在弦上的时候,从解雪时的血里沾来的,除却毒恨和苦楚之外,甚至称不上慰藉。 ——可恨,可惜! 解雪时一握赵株的手腕,以作抚慰,转瞬便松开了。 他一路拼死赶来,浑身伤势,无不作痛,总算赶上了刺客动手的瞬间。 那段银光却在他眼皮底下,被徐徐按回了鞘中,只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出鞘的杀机,竟然就这么静悄悄地消弭于无形了。 解雪时心中微微一动,蓦地涌起一阵强烈的不安感。 爟火毕剥作响,朦胧涌动的红光中几乎将他绞缠在内,热风一股股蒸腾在他后背上,仿佛野兽喷响的鼻息般,令他不知不觉地汗湿了单衣。 他肩肘带伤,被热汗浸透了,热辣辣地蜇疼起来,不由侧首一瞥。 谁知这么一眼之间,却像是兜头浇了一盆冰水,他心中寒彻,双唇微微震颤,仿佛喉舌寸断般,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株正半环着他,一手握了他一束长发,吮吻着发梢垂落的血珠,下颌都是猩红的血水,如涂朱一般,显出一种阴惨惨的稠艳来。 这种淫猥而亲昵的举止,本不该出现在任何一对君臣之间。 两人目光一对,赵株眼中已然含了点奇异的笑意。 ——咯吱咯吱咯吱…… 十八尊佛像,在这一眼中,齐齐剧震起来,如同暴裂开来的鸡卵一般,金身从腹中一剖为二,登时弹出十八尊面目狰狞的鬼妇人像。 鬼妇人怒目圆睁,獠牙暴长,或弹出了十数只攥着人骨的铜臂,或口啮人心,手握一支滴血芍药,咀嚼声如雷,阴刻的铜眼珠上点了朱漆,发疯乱转起来。 然后齐刷刷地定在了解雪时面上! 针尖大小的瞳孔,似乎浸透了无尽的恶毒。 朱漆化作的血泪,已经抢先一步,夺眶而出。 “解雪时杀我小儿,此恨不偿,冤孽蔽天,月蚀不散!” 月为太阴之精,这十八尊鬼母竟是趁着月蚀乱象,前来索命了! 解雪时身上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