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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哭什么。” 我闭着眼睛,想要告诉他月兔的故事,又想问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想对他说偏室很冷,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可我知道,这些都是注定无法出口的话。于是我最终只能摇了摇头,带着浓重的鼻音微弱地开口: “是太久没见到陛下,喜极而泣。” 苏澜:“……” 作为我在寒风中静坐了数个时辰的回报,苏澜看上去似乎很是愉悦。过去他时常嫌弃我有太多问题,尽管他从不回应。我得不到答案,便总是自言自语着。 今日却大不相同了。 我始翻开一册书的封皮,便听得他沉沉开口,语调甚是漫不经心:“听闻永安城内兴起了大股叛乱,要扶持安乐王燕孙的小儿子歧乐登位,更国号为楚。” 我一愣,下意识地抬了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眸色深湛,那双冷峭的眉眼里满是漠不关心,肆意之极。 我张了张口:“以陛下的铁骑军……平乱定是轻而易举……” 他却眉梢一扬,言简意赅道:“他们是来杀我的。” 我的心口不知为何倏地一紧,脸色微微发白,双唇一时合了又张,半晌吐不出一个字。 苏澜见我像是被吓傻了,于是凑近轻笑,嗓音低哑沉沉:“晞儿,你是在担心我么。” 他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凑得极近,我的脸便“砰”的一声如熟透的蒸笼般烧开了。 他这才满意似的转身解了外袍,向床榻走去。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再也不敢抬头望他,只好慌乱地低下头胡乱翻着手里的书册。 殿内一时极静。 只可惜这样的静默很快便被我打破了。我虽深刻地认识到了苏澜嫌我聒噪,奈何每次看书时都将这些忘得一干二净。 譬如今日这本,大抵是出自某位老学究之手,委实令人困惑。我忍不住皱起了眉,抬起头问苏澜道:“听说北国男子可以娶许多个女子,这是真的么?” “那北国的女子也可以嫁给很多个男子么?” 苏澜听了我的问题,亦皱起了眉,只道:“晞儿,别去想那些莫须有的了。你只需知晓,秦国男子,一生只可娶一位女子便好了。” 我想了想,又问道:“若是日后失踪的卫姜公主回来了,你会娶她做你的妻子么?” 苏澜瞥了我一眼,大概是鄙夷我听了太多捕风捉影的八卦。但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一如往常那样,只从榻上站起来,收走了我桌上的那卷书册,又拿它敲了下我的脑袋,冷冷道:“这一册以后不准你再读。” 我只好悻悻叹息道:真是可怜了卫姜公主,要同身有隐疾的皇帝陛下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沐沐对我说,苏寻酒醉后告诉她,浮世珠就藏在清明殿。 她满怀憧憬地对我道,拿到浮世珠,说不定就可以受赏,同我一起回昭国了。 我却有些犹豫,总担心其中有诈。 清明殿是从来没有宫女去过的地方。沐沐是第一个。 哪怕是我们这样从昭国来的奸细,收到的命令里也从来不曾涉足那里。 更何况这消息还是敌国将领放出来的。 对此,沐沐当然也有所顾虑,但她说,苏将军对我很好。他给我唱歌,看我跳舞,还给我讲了许多沙场上的旧事。 讲到这里,她的脸颊泛起了红晕,那双眸子如同湛蓝的湖泊浸没了万千星辰,闪耀着永不褪色的光辉。 过去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的眼神。 在我的印象里,沐沐从来都是极镇定的。 此刻我见到她那生动的眼神,连我自己仿佛都随她一起沉浸去了那莫须有的快乐中。 她还道:苏将军醉酒时曾拉着她到殿外看星星。他还曾许诺,燕国的夜星更漂亮。若有来日,定要带她也一起去赏星。 诸如种种,她越讲越畅快,仿佛一提到苏将军,她便有无穷无尽的溢美之词。 我想:沐沐这是中了美人计。 但她语气笃定,十分坚决地发誓要带我一起回昭国。我便不好意思将她从这场春秋大梦中拽出来了,只好含混其词地提醒她小心行事,切莫大意。 然而她走神得厉害,大约依旧沉浸在对苏将军的爱慕之中,也不知是否听见了我的话。 想到这里,我沉沉叹了口气,黑夜里望着头顶的帷帐出神,躺在床榻上却如何都睡不着了。 这般翻来覆去一通,我突然察觉到枕下似乎有什么不对。 我将手伸到枕下一摸,果然摸到了久违的传令纸。 只是今日这纸条有些特殊。以往都是薄薄一张,寥寥几笔,今日却卷得严密。 我狐疑地打开那卷纸条,看清了上面的内容,眼皮跳了跳。 它和过去我收到过的所有纸条内容都甚不一样。 我的呼吸一滞。须臾后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老眼昏花了,愣愣地望着上面的字。 上面写着: 杀秦君。 作者有话要说: 长,枪做错了什么!又被和谐了! 第11章 前尘10 我将那纸条卷成一团,烦躁得很,又展开重看了一眼,再揉搓成球,直至那泛白的字迹已被蹂/躏得七零八落,才终于恼怒极了,将它捏成碎片,用力扔进了池子里。 如今苏澜对我不设防,我自是有大把的机会行刺的。 我也不知我这是怎么了。 我明心知这般明里违抗命令,是会惹来杀身之祸的。不出三日,昭国便会命人除掉我。 或许我只是觉得杀他实在是太难了。 行刺毕竟不比杀猪,实则不是一桩易事,更不是想杀便能杀的。 我望着最后一星纸屑终于被池水消没。池水被风拂过,涟漪一圈圈漾开,日光下发着粼粼的光,载着如麻的思绪飘向远处,卷着银辉渐渐消淡。 一条虎须鱼静静漂在水面,背上粘着张纸条。上面潦草书着: 大楚兴,歧乐王。 这想必是昨日苏澜对我说的,永安城内乱党四处散布的谣言。居然已渗透进了长宫,看来刺杀一事他们亦是势在必行。 天下多少人都想要苏澜的命。 而再没有人能比我有更好的机会。 可以我这手无缚鸡之力,左右不过都是死路一条罢了。 兴许是我在这长宫里安安静静地待了这许多年,也终于厌了,不愿再整日活在恐惧的阴霾之下了。 我闭了闭眼睛,仿佛又看到苏澜在我面前微微低着头看书的样子。 我看不清他在读的是什么。此时此刻,时间停驻,清风和畅,透过纱窗卷入大殿,掀起他的衣角,拂过他的发丝。 而他蓦地抬眼,卷长的睫毛柔软,映出一汪漆深如墨的黑眸,勾了唇笑着问我:“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