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01.

    “野哥，那狗娘养的又来砸场子了。”

    一个染着一头黄毛的精瘦小伙子跟被狗追一样滚进迪厅的休息室，十万火急地冲到黎野面前汇报。

    黎野正抽着烟，被牛仔裤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长腿踩在茶几上，飘渺烟雾模糊了他的面貌，只依稀看得见那双凌厉英俊的眉眼和高高抬起的下巴。

    站在黎野身旁的红毛见他冒冒失失、咋咋呼呼的冲进来，不满地呵斥：“慌什么慌？你娘赶着下崽啊？”

    黄毛小弟吓得脖子一缩，一声大气都不敢喘，“没，林哥我错了。”

    红毛林哥眉毛一抬，死鱼眼一瞪，“少在这唧唧歪歪，说，哪个龟孙子活腻歪了敢在野哥的地盘蹦哒。”

    “青龙那帮孙子说我们的人在他那飞叶子，条子封了他们的场子。”黄毛忿忿不平，说的口水四溅，一副被冤枉了奇耻大辱的模样。

    旁边的几个彪形大汉默契后仰，满脸嫌弃。

    红毛林哥呸了一声，大骂道：“狗娘养的，什么屎盆子都往野哥这扣，我看是那帮孙子自个儿飞叶子被条子逮了个正着，想祸水东引。”

    “野哥，我这就带一帮人去会会青龙帮那帮孙子。”红毛侧过身，点头哈腰向一旁始终沉默的少年请示。

    野哥难得到下面迪厅来视察，结果就来了个这么糟心事，红毛在心里骂骂咧咧，一时之间恨不得亲自上阵，去扒了那青龙一群没眼见玩意的皮放在烤架上烤。

    黎野全程表现的置身事外，乌漆漆的眼眸半合着，指间夹着烟，神色淡淡，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唱大戏。

    红毛一双眼睛若有若无落在黎野的长腿上，吞咽了一口唾沫。

    真够劲啊。

    上头一直隐隐有传黎野是邵爷的地下情人，还有人瞧见过深更半夜，野哥衣衫凌乱的出了邵爷的房门。

    啧啧，世日风下。

    他还记得在一次火拼后，有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问邵爷，是不是这黎野床上侍候的好，才坐上了堂主的位置，话刚要说完，那不要命的就挨了邵爷一个枪子，人落了个半残，至此在无人敢明面议论了。

    要知道黎野也不是个好惹的，早年没少在地下拳场打死人，他可是亲眼见着黎野把人打的血肉模糊，奄奄一息。

    那血腥程度，饶是自诩见过世面的他也吓得半夜睡不着，直做噩梦。

    红毛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不可自拔，有一双骨节分明，虎口带着一道疤痕的手拍了拍他的肩，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愣着做什么？”

    红毛猛然惊醒，浑身毛孔炸开，吓出一背的冷汗。

    “还不快去，还是真等人砸了场子再去算账？”黎野吐了个烟圈，斜红毛一眼。

    “是，野哥，我这就去办！”

    红毛一刻都不敢停留，心头的那点子旖旎幻想一点都不敢再起，这条美人蛇也就邵爷有福消受，他们这群小喽啰就够美人蛇塞塞牙缝。

    身后再次传来黎野略微沙哑的调侃。

    “好歹也是被叫作哥的人了，稳重点，别叫下面的人看了笑话。”

    红毛停下狂奔的脚步，险些摔个狗吃屎，转过身，恭恭敬敬承认错误，“是，野哥教训的是！”

    “滚吧。”

    黎野手指一松，烟头落在地毯上，抬脚用马丁靴重重踩灭。

    红毛屁滚尿流地冲出休息室，边跑边喊人抄上家伙干他丫的，让青龙那帮孙子见识见识他的厉害。

    跟在他身后一起来视察场子的小夏眼睛看了看外面，又看向黎野，叫了声：“野哥？”

    “去查查，看是不是手下的人不老实了。”黎野走向门外，沉重的马丁靴踩在地毯上没有一点声响，像是一只轻巧敏捷的花豹优雅步行。

    小夏点点头，悄无声息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下到四楼时，黎野听到了女人们轻声细语，聊天打趣的笑闹，脚步不顿，拔出绑在手臂上的匕首，大步走过那扇门，带起一阵风。

    十来个妆容精致女人躲在一间休息室里偷偷向外瞧，时不时说笑几声，抽抽烟，喝喝酒，一派轻快愉悦的氛围。

    门敞开着，其中一个女人一抬头，其他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一个酷帅的年轻男人带着人大步流星走过后，才叽叽喳喳议论纷纷。

    “这就是上头的野哥？”

    “太辣了，白搭我都愿意给野哥睡。”卷发女人闷了一大口酒，风骚地撩开裙摆对着门缝。

    留着黑长直，穿着水手服的清纯女人翻了个白眼，摸着刚做好的美甲，冷嘲热讽：“诶哟，野哥可看不上你这只骚鸡。”

    “哟哟哟，说的好像看的上你似的，骚婊子。”

    “我看你们啊，大白天就发痴，别光喝酒啊，吃个头孢，梦里啥都有。”年长些的女人打断他们的白日做梦。

    “讨厌啦瑶姐。”

    “都收收心思，野哥不是你们该觊觎的人，还不如想着多赚几笔钱该给家里寄去寄去，该还债还债，能早日脱身就早日脱身上岸，别到头来惹得一身脏病，这里可不会留着你们。”

    “知道啦。”女人们不情不愿，却知道瑶姐的好意，转而换了一个话题。

    黎野刚走进大厅就看见大厅一片混乱，桌椅板凳沙发倒在地上，地上躺着的全是被捅了一刀无力爬起的人。

    “赶在条子来前解决了。”黎野对跟在身后的彪形大汉说。

    说完，黎野抽出绑在腰上的匕首，单手撑着吧台，跃出了障碍，杀进了杀红眼的人群之中。

    有了增援，局势瞬间呈一面倒的趋势，野哥的名号在道上出了名的不要命，手段狠辣，让不少惜命的闻风丧胆。

    刚干倒这些喽啰，还没来得及清理战场，便听见了呼啸而来的警笛声。

    红毛脸色刷的一下拉了下来，狠狠踩了一脚地上青龙帮的人。

    外头传来的警笛声对于青龙帮一众来说无异于天籁之音，将他们从沼泽中一把拉了出来。

    “妈的，条子来了，快撤。”

    “条子来了！”

    “撤！”

    还有手有脚能跑的顾不上躺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撒丫子就从后门的小道跑了，一点也不仗义，索性回头把那帮兄弟从局里捞出来更省事。

    青龙帮的能跑，他们这帮地基就在这的跑不掉，当即活动开来，业务熟练地将躺在地上半死不活、血流不止的拎着腿拽着胳膊藏进地下室，在将一瓶瓶酒水砸在地上，五颜六色的酒水将地上的血水冲淡，成功制造出酒鬼闹事的局面。

    演技好些的自发灌酒闹事，充当制作出这混乱场面的闹事者，另外一些则劝酒。

    分工合作，格外愉快。

    黎野将匕首随手扔给一个手下，正了正衣裳，走向门外，迎接警官先生们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