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王冠（9）
希利尔拍着手祝贺萨勒尔通过了今天的小测试。 萨勒尔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祝贺的东西，但他也已经学会了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反驳希利尔，毕竟既没有效果又自讨苦吃。 简单地整理了一下，希利尔坐在长椅上微笑望着神情还有几分恍惚的萨勒尔，优雅地翘起腿：“那么现在来说说关于离开这里的事吧。” 依然拴着链子坐在地上的龙向人类投以怀疑的眼神，显然是完全不相信人类会放他出去。 “我可以放你离开，但是你要先和我签订一个契约。”希利尔不紧不慢地给出了自己的条件，“不要担心，只是一个临时的契约，期限就定在三个月，三个月之内你要完全听从我的命令。期限结束之后，你就可以完全恢复自由了，怎么样？” “而且我也不会要求你去做一些强人所难的事，比如出卖你的同族或者延长契约之类的，跟现在的状态其实也不会有什么差别，你可以放心。” 萨勒尔不自觉地眯起眼睛，上下审视着面前从容镇定的人类，试图从他的身上找出说谎的痕迹，而希利尔也任由他打量，全无闪躲之意。 看起来不像是在耍花招，也就是说这个人类狂妄自大到觉得三个月之内就能完全搞定他？ 同样傲慢自负的龙冷笑一声，然而张嘴就是讨价还价：“一个月。” “那就不要出去了，继续在梦里陪我吧。”人类回答得既无情又果断，根本不给商量的余地。 又碰了一鼻子灰的萨勒尔被噎了一下，只能非常没有尊严地妥协：“三个月就三个月。”等到期限一到，他就把人类叼回自己的巢穴，圈养起来当做藏品之一。 见萨勒尔妥协，希利尔心情不错地向他伸出一只手，笑着催促道：“那就来吧。” 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萨勒尔按照约定闭上眼睛与希利尔结下了临时的契约，希利尔自然曲起的中指指尖上随之燃起一簇金色的火焰，因为只是临时的契约，所以这跃动的一小簇火焰看起来是半透明的。 这种契约是建立在灵魂层面的，即使并没有那么深入，但在契约成立的过程中萨勒尔仍然能或多或少感知到人类的灵魂，那种感觉很独特，他能感觉到人类的灵魂之中同时燃烧着某种强大而柔和的力量和阴冷的诅咒，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感知，但已经足够有意思。 契约成立的同时，希利尔也主动结束了这个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梦境，重新恢复意识时，他还像刚刚来到萨勒尔的洞穴时那样，靠着金龙小山似的身体坐在地上，怀里抱着那个蝙蝠玩偶。 同样已经醒来的萨勒尔睁开眼睛，看到了靠在自己身上的小小一个人类，又看到了人类抱着的玩偶，眯起眼睛从鼻子喷出两股气流：“真难看的玩偶，毫无收藏价值。” 即使自身说话的音量并不大，在这样容易造成回音的洞穴之中巨龙的声音听在人类耳里依然大得像是惊雷，希利尔忍不住揉了揉耳朵：“萨勒尔，变小一点。” 契约的束缚力相当之高，几乎是希利尔话音刚落，原本小山一样庞大的巨龙就开始飞速变小，不过眨眼的时间洞穴中就没有了原来那威压深重的巨龙，只剩下一个无语地坐在希利尔不远处、跟玩偶一样大的小金龙。 “嗯？”希利尔也没想到萨勒尔会变成这么小，于是走上前感兴趣地抱起了每一片鳞片看起来都很精致的小金龙，“这是你刚破壳时的样子吗？比我想象中要可爱。” “就算是刚破壳的时候我也能轻而易举地杀了你。” 以前从来没有谁有这个胆子把萨勒尔抱起来，这时候突然被人类当做玩偶一样抱在怀里，他浑身都有点不自在，而且这个人类从来没有动作这么温和地抱过他，一般不打他都算态度不错的了。 希利尔确实很喜欢玩具一样精致又漂亮的小幼龙，这样一个小巧又乖顺的生物被自己抱在怀里，让他想起了几年前那只风狼幼崽，也是像这样小小的一团，会软绵绵地靠在他身上撒娇。 要是那个小家伙还活着就好了。 肯定比被抱着都不安分的龙听话得多，手感也比又硬又冷的鳞片更柔软温暖。 萨勒尔浑然不知自己居然被人类在心中嫌弃了一下，甚至还觉得他比不过一只低级魔兽。 “这里太冷了，我们离开这里吧。”希利尔捏了捏金龙小巧的前爪，“还是说你还在预定的疗伤结束前不能离开这里？” 睡着的时候因为药剂的作用不会觉得寒冷，他身上穿着的衣裳也御寒性很好，但刚刚醒来还是不免觉得雪山的温度有点冷。 “我还没有重伤到残废的程度。”萨勒尔瞟了一眼人类捏着自己爪子的手指，回答，“你要去哪？” “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就先随便找个城镇暂时落脚吧。”他随意地说完，两只手抱着小金龙前肢下方，把他面朝自己高高举了起来，“萨勒尔有什么想要推荐给我的去处吗？” 难得有机会从上面俯视希利尔，萨勒尔也没拒绝这个非常幼稚的姿态，他自上而下打量着人类因为寒冷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跟斗篷上围在脖子边那一圈白色的绒毛很搭调，像个柔软无害的小动物。 他头脑中还真的出现了一个地方，很适合眼前的这个人类。 温暖的、色彩缤纷的、到处都充斥着让人头疼的温馨气氛的地方……怎么又感觉这几个词跟这个脾气格外差的人类一点都不搭。 “没什么可推荐的，人类的地界都很无聊，但你要是以后都态度好一点，我倒是可以带你去一个勉强还算可以的地方。” “萨勒尔，不要总想着跟我讨价还价。”希利尔的微笑丝毫没有动摇，“你应该也不想一出来就被收拾吧？” “……”这个人类到底为什么会一点都不怕他啊，每天不是威胁就是暴力镇压，简直一点都不担心被他伺机报复。 无语归无语，萨勒尔还是没再继续跟希利尔讨价还价，毕竟现在契约还在生效，他确实拿人类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我们就走吧，我很期待看看萨勒尔推荐的城镇，也很期待坐在龙背上遨游大陆的感觉。”希利尔笑着歪了下头，“萨勒尔应该也没有载过别人吧？” 萨勒尔觉得人类简直在说废话：“除了你之外谁有胆子坐在我背上。”对他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真是荣幸，那我们走吧。” 小金龙睨了他一眼，展开背后那对同样小巧的肉翼向洞穴外飞去，希利尔则慢悠悠地跟在后面，等他走到洞外时，金龙已经恢复了原本庞大的体型，趴在洞口等待人类的到来。 希利尔仰头看着即使趴着也还是过于巨大的龙，无辜地说：“萨勒尔，你太大了，我爬不上去。” “……”萨勒尔已经不想对弱得理直气壮的人类说什么了，只默默垂下了半边翅膀，让肉翼从后背一直顺着斜角平铺到地面上，让人类得以顺着翅膀走上他的后背。 踩着暴君大人金黄色的肉翼爬上龙背，希利尔在萨勒尔背上找了个不错的地方坐好，然后表示可以启程了。 巨龙应声站起身，布置好避风魔法免得人类被吹下去，舒展开巨大的肉翼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