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纽约繁华的街头车水马龙。施承看了看表，快超时的失控感让他皱起眉头。

    “爸爸我们饿了，什么时候到啊？”

    “爸爸我们会收到姥姥姥爷的圣诞礼物吗？”

    施承拿出了一盒巧克力递给姐弟俩，道：“还有十分钟，马上就到了，礼物都有。”

    “妈妈今天不会又生气吧？”弟弟边剥包装纸边问。

    “只要不要乱惹她就好啦。”姐姐小声说。

    平安夜到了顾家后，施承刚进门就发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也在客厅。对方在Merry　Christmas的欢快背景音乐中，拿着圣诞礼物迎上来送给两个孩子。

    “爷爷！”姐弟俩雀跃地迎上去收下礼物。

    施耀文摸了摸孙子孙女的头，然后看向自己的长子，“看到我很惊讶吗？”

    施承将外套脱下，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施耀文笑了，“多少年了，还因为那个人的事连亲爹都不搭理。”说完顿了顿，“如果说我今天要给你看的东西和他有关，你还打算保持自己的立场吗？”

    “什么意思？”施承开口和对方说了这几年来的第一句话。

    “先和顾家的人吃完最后一顿饭吧，然后再谈这不愉快的事。”

    施承不知道对方心里又打什么算盘。他疑虑重重地和顾家人客套着，并和已经是自己前妻的顾可欣假模假样地握了握手，以示和平离婚。

    “我看你妈带孩子还带得挺好啊，”顾可欣看上去气色不错，就算是皮笑肉不笑也显得红光满面，“我这边也给小晴打点好了，还是继续上原来的幼儿园，小学就上之前和你们说的那所，里面都是大使和政客的孩子，比北京那边的资源可好上太多。”

    施承对这种冷嘲热讽的影射早已习惯，回道：“你们别让小晴到时连汉字都不会写了就行。”

    这顿算是施顾两家分道扬镳前的年夜饭，话题自然都集中在了两个孩子身上。施承见施耀文眉飞色舞大谈教育之道的样子，仿佛要把当年做父亲没过完的瘾用到孙子孙女上。

    这时他手机震了震，拿出一看是曹昇的信息：“老板，今天楚先生有点奇怪，说起晚了不需要我送。但我车刚开出去没多久就看见他从小区出来打车去公司了。我问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他也说没事。”

    “我一会儿打电话问问他，你下午还照常送他回家。”施承回完短信，想到施耀文刚才的表情，不禁狐疑地看向正在谈笑风生的对方。

    酒足饭饱后，一群大人便围着俩小孩哄逗起来，屋内一副其乐融融。施承走到教孙女玩乐高的施耀文身后，拍了拍女儿道：“小晴，爸爸有话和爷爷说。”

    施耀文回过头看向他，脸上慈祥的笑容渐渐消失，皱纹里显出几分算计，放下孙女便跟他一起来到客房，关紧了门。

    “说吧，要给我看什么东西。”

    施耀文冷笑一声：“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和自己父亲闹僵，值得吗？”然后拿出手机打开界面放在茶几上，”小宸经纪人发我的，就十几小时前发生的事，刚才还有更新呢，狗仔开口就要价2000万，你自己看看吧。”

    施承拿起来一看，是一组很常见的明星偷拍，只不过里面的主角是当红一线小生，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施宸，另一个是与他破镜重圆的恋人楚致君。

    照片里光线很暗，但看得出两人搂抱在一起姿势亲密，从酒店出来上车，从车里出来继续搂抱着进电梯，等电梯时还贴紧地在墙边，从拍摄的角度看疑似在接吻。

    凌晨三点，施宸再次下楼来到停车场，和车里的经纪人对接上，然后开车去赶通告。最后一张是早上九点，应该是最新拍摄的，是楚致君从施宸住所急匆匆地出来，换了一身衣服，还谨慎地四处望了一下才快步离开。

    施承放下手机，冷眼看着施耀文：“你想说明什么，他们上床了？”

    “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跑去找小宸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施耀文道，“小宸平时行程这么满，他是怎么联系上的？而且还在平安夜，这个时间本身就很让人遐想，也难怪狗仔会拿这个做文章，万一这些照片爆出去，对你弟弟的演艺事业影响十分严重。”

    “为什么不是施宸去找的老师？那家伙行程这么忙还特意来到老师，这才奇怪吧？”

    “小宸和他又不熟，为什么要去找他？”施耀文讽笑，“倒是他，我看是你一去美国就饥渴得想找男人来快活，小宸是明星，外型条件正对他胃口。”

    “你要是成心激怒我，建议现在就滚。”施承平静道，却不自觉地攥紧拳头，“以后也不用再来看你的孙子孙女。”

    “我只是提醒你。”施耀文道，“万一哪天拍到你和他的类似照片，那可是对整个辉盛形象的影响。”

    “辉盛不会因为某个董事的私人生活受到影响，更何况我已经离婚，你还再说联姻那一套，有点过时了吧。”

    施耀文笑了，“小承，我了解你，你的疑心比你爷爷还要重。”说着拿起手机把照片一张张发给他，“这些给你存好，方便去和他对峙，你弟弟那边，我也会问清楚。”

    施承一句话也没留，转身离开了房间。

    “爸爸，你和爷爷说什么呢？”女儿跑过来展示做好的乐高部件。

    “说点生意上的事情，”施承接过那小玩意儿，“是你自己拼的？”

    “我和小哲一起弄的，还有很多没完成的。”

    “爸爸和我们一起吧，妈妈她说不会弄这个。”

    施承点了点头，尽力压下心底的焦躁和疑虑，过去坐在沙发前和两个孩子一起玩。周围是施耀文和顾家人寒暄的笑声，仿佛一切岁月静好阖家团圆。

    孩子闹腾到十点钟就禁不住睡了。施承终于获得了私人空间，可以好好在房间里坐下来，打通了楚致君的电话。

    “小承？怎么了。”对方的声音压低着，很轻很温柔。

    “没什么，就是想听老师的声音。”

    那边的楚致君笑了，“你现在那边是平安夜吧？怎么样，他们姐弟俩玩得开心不？”

    “挺开心的，都玩累了睡了。”施承道，“老师平安夜做什么了？”

    “没做什么啊，”楚致君回答，“就自己做了点饭，看了点书，早早休息了。”

    那声音平稳如常没有任何波澜，听得施承揪紧了手掌下的床单，“是吗，看什么书了？”

    楚致君顿了顿，“就是看那本西班牙啊，上次看到主角刚刚越狱，昨天看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出来复仇了。”

    不愧是老师啊，说谎起来都这么流利，施承闭上眼，手绞紧床单的布料，“这样啊，我刚听曹昇说，你今天起晚了，是不是昨天看太入迷，睡晚了？”

    “倒也不是，”楚致君放慢了语气，想来应该是在斟酌措辞，“可能之后又回了一些工作上的信息，脑子里一直在想事情，有点失眠。”

    “我还以为你不舒服，还说让曹昇问清楚点，不舒服别憋着。”

    “我没什么事，你别担心。”楚致君停顿了一下，问：“你是在顾家吃饭对么？圣诞节有什么打算吗？”

    ”陪俩小孩逛逛纽约，让他们俩好好在一起玩几天。“

    ”嗯，那你这个当爸爸的也要玩得开心啊。”

    “当然，”施承深吸一口气，“圣诞快乐老师，等我回来。”

    “圣诞快乐，小承。”

    按掉通话键，他立即打给了施宸，手背因用力攥紧手机暴起青筋。

    那边响了大概一分钟，没有人接听，施承烦躁地将手机用力摔床上，坐下双手撑着额头，房间里只能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