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
若此事方家坚决反对,尚可有一线希望,方晚晴态度如此坚决,便再无转机了。 方彦泽心内祈求苍天护佑,不要叫一家人遭受无妄之灾。 炎炎夏日倏忽而过,秋风卷过黄叶,转眼就入冬了。 落了雪的清晨,一片白皑皑的雪迹覆满京城,冷清的日光薄薄一层洒在雪上,连卖给夜间过路人餐点的摊子也都嫌冷,四处寂静无声。 偌大的庭院里只有一个身着单薄白衣的青年,手持一柄长剑,雪落无声,只听得见锐刃划破空气的嗡嗡之声,再定睛一看,只见随着那男子掠过,脚下竟无一点痕迹,正所谓是落雪无痕了。 那男子将剑一收,做个收势,才展颜笑道,“段鸿,请指教。”他一笑,脸上的冷意融化,仿佛这张面颊还残留的少年稚气露了出来,有种天真的热情。 檐下立着一黑衣男子,眉峰如剑,鼻梁挺直,天生带着些傲意,望向白衣男子时,目光之中却是暖意。待那剑快要刺到眼前时仿佛才惊醒。 “咯!“那剑撞在了刀刃上,黑衣男子右手执刀,侧身翻过,只脚尖一踮,便到了白衣的身后。 一白一黑有如游龙,从庭院一直打上屋顶,那黑衣总落些下风,但招数之间却并无慌乱,反而如闲庭信步,在刀尖挑起雪花之时还会弯起嘴角。 黑衣纵身跃下,白衣似乎紧追不舍,二人又打至后院的一片空地,黑衣似乎力竭,露了破绽,叫白衣一剑拍中小臂,剑尖直指胸膛。 “殿下,属下输了。“黑衣男子笑得有些无辜,叫那白衣人一瞪,剑尖缓缓在他胸前划过。 将命门袒露给别人是练武大忌,那黑衣仿佛毫不担心地笑着,只望着一剑之隔的那人。 暗处的慕寒和白乙川见此默默对视一眼,慕寒奇怪道,“王爷找我们练剑不好吗,还留着这个叶承的暗卫。“ 白乙川白了他一眼,一副你懂个屁的样子。 时值腊月,各府都比平时要忙碌,人情往来、收租办年货,事务繁杂。五王爷叶承的大婚也定在腊月十六。 叶承居然娶方晚晴作正妻,众人没想到,皇上也没想到。看叶承似乎是真心喜欢方晚晴,皇上也乐意做好事,给足了面子,赐了不少金银器皿,以及锦缎珠宝。 淑贵妃也从自己的库里,专门给新娘选了珠翠。 银装素裹的京城,因为五皇子的大婚喜庆起来,叶承府里上上下下全都换了新衣,四处挽着红绸,廊下的灯具也一应换成了红色。 叶承从宫里带出来的老太监昆布笑呵呵的,就连发胖脸颊的褶子都溢满了喜悦。 叶承很小的时候他就在身边服侍了,在叶承那些被母妃斥责的日子里,都是他陪着小王爷。在他眼里叶承更像是他的儿子,当然这种想法也就是想一想罢了。 昆布又要指挥府里喜宴的安排,还要看顾彩礼的准备,前后忙地团团转,不停地用帕子揩脸上的汗。 如今叶铭不太在明面参与朝堂的事情,枢密院事务不多,他担任四品都承旨,每日完成公务就早早回府。 皇上的警告点到为止,叶铭也就识时务地乖顺下来,双方面子都好看了不少。只在暗处看着暗流涌动的朝局,不必上前挡在太子身前,叶铭居然觉得轻松,心道这回算是有了理由偷懒。 腊月十六,漫天大雪,十里红妆,羡煞了京城的姑娘,人人都道五王爷和王妃在宴上琴箫合奏,一见钟情。 叶承大红喜服,披了条暗红披风,金线的蟒纹从披风下摆一直绵延至领口,无不显示着天家的威严。那双含笑的桃花眼温柔地犹如一汪清泉,西大街上围观的女子个个说五王爷面若桃花,叫人一见难忘。 方晚晴身着曳地红裙,金线织绣的红底大袖衫滚了两寸的鸳鸯莲花纹样,头戴金丝珠翠冠,以扇掩面。弟弟方晚惇一身南蜀织锦的青衣,将姐姐背上了轿子。 门口方彦泽和谢文夫妇虽着新衣,面上却不见喜色,只勉强挂着笑容目送女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