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大概是纵欲过度。

    沈言后半夜睡得不安稳，他做了很多梦，已经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混杂在一起。

    梦里，他又想到林预问他的那句。

    “为什么回来？”

    为什么回来呢？

    关于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太会。

    如果林预强硬着要他的答案，他可能会说。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想回来就回来了，就像当年那样，想走，所以就走了。

    沈言觉得小时候的自己过得太顺了，虽然母亲早早走了，但周边所有的人都惯着他，宠着他，他模样长得好，小时候也聪明，讨人喜欢得紧。

    直到沈西楼娶了林预他妈，聚焦在他身上的灯光就一点一点被林预抢了大半。

    先是沈西楼莫名其妙的宠爱，沈言都不明白他爸怎么能这么喜欢别人的孩子，难道这就是爱屋及乌？不太懂。

    然后是学校里关注。

    沈言的成绩算不上年纪顶尖，但在班级里绝对拔尖，结果林预一个转学转到他们班，从此第一是路人，无论沈言怎样在背后发奋努力，他跟林预之间还是不远不近地差了那么多。

    接着是别人的喜欢。

    林预多酷啊，不笑时那叫高冷骄矜，笑时那是迎面春风，柔风醉人。

    ……

    从小没吃过这么多憋的二少爷心里郁闷，故意找林预麻烦都被不轻不淡挡回去，于是在高中时代，二少爷就暗戳戳打探林预喜欢的人。

    他就不行，他这次放下身段去追一个人，凭他的本事还会追不到？

    追到之后，他要把人光明正大带回来，带到林预面前……气死他。

    过了很久很久，沈言都不知道林预喜欢谁。

    反倒是他跟林预的关系先渐渐缓和。

    本来就没不是什么大事，他少年气盛嫉妒林预的优秀，但等后来长大了甚至还觉得林预这个哥哥当得还不错，至少比他称职。

    至于林预喜欢的人……

    他可能还没喜欢的人吧。

    沈言这样猜。

    直到他大学二年级那年，没跟人打招呼直接去了林预的公寓。

    林预的家门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林预身上，还有一把一般在楼梯间摆放的花盆里，这是沈言以前发现的，林预跟他轻描淡写说过，他母亲单独带着他生活时就有这个习惯。

    沈言拿钥匙开了门。

    然后他看见了，他余生都没忘记的画面。

    一面墙的他。

    ……

    “沈言……”

    “沈言，醒醒。”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林预伸手摸了他的额头，大概是担心他生病了还是什么的。

    沈言嘟囔着：“几点了？”

    “十点多了。”

    屋里的窗帘还没拉开，沈言又闭了眼再睁眼。

    林预看起来还有点不放心：“身上难受吗？”

    昨晚的记忆一股脑灌进来，沈言哼笑声，抬眼看脸上带着不明显忧色的林预。

    “身后有点疼，你倒是一点不含糊得只顾着爽。”

    林预抿唇。

    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忍了很多。

    沈言翻身要起来，林预借了他一只手。

    沈言在外那几年其实真的禁欲了，刚开始是对那些人没兴趣，后来是不想，昨晚其实也算不上多激烈，但他到底不是以前的小年轻，还是有点受不住。

    他直起腰板时没忍住僵了僵身子，林预就伸手揉揉他发酸发软的后腰，顺带着还帮人把衣服整理好，沈言就安分地让他帮自己，乖巧地低头看着林预系扣子。

    林预一抬头就是青年乌黑的发顶，刚起床还没打理，乱糟糟的一团，他眼里有笑意，指尖撩了下沈言倔强翘起来的发丝。

    “这几天有安排吗？”

    闻言，沈言轻声“嗯”了下。

    “知道我要回来，吴老师前几周就邀我去他的实验室看看，这几天我会去拜访他。”

    吴老师是他大学读博的导师，一生爱才惜才，当年听说沈言要出国深造，心里不舍但也支持。

    林沿低声答应，末了问他：“这次在川市能待多久？”

    沈言眉眼微弯，自己扣上手腕上的扣子。

    “看我心情。”

    他自己去了卫生间洗漱，林预后来敲了敲他的门，说他先下去了，桌子上还有早餐，吃完之后沈西楼在书房等他。

    沈言吐掉嘴里的泡沫，漱口，拿毛巾擦了嘴。

    门外林预开了门离开，屋子里只剩他一个人。

    早餐的搭配还是他在家时喜欢的那种，沈言吃早饭的时候得知林预匆匆赶去公司开会了。

    沈言心里动了下，没多话。

    他吃完就上楼，沈西楼带着眼镜在家里办公。

    沈言扣扣房门，斜倚着看他的老父亲抬眼，然后吊儿郎当走过去。

    “昨晚光不好，没看清，你老了不少啊，沈老同志。”

    沈西楼摘了眼镜，眼尾拉出皱纹。

    “你小子不省心，就知道给人添麻烦，不老得快些才有问题。”

    “知道了，以后不给你找麻烦。”沈言坐到一边的软沙发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过我不想管公司。”

    他估摸着沈西楼昨天今天三番四次找他也是为了这事，不过看他昨天辛苦，就只聊了点家常。

    沈西楼无奈：“别人争着抢着要的东西，搁你这儿你倒是躲着不要。”

    沈言瞥他：“这两年不是交给林预了吗？他不是打理得挺好的吗？我搞搞实验就行了。”

    “就算他不是你亲生的，你养这么多年也应该养熟了。”他半开玩笑地补充道。

    提到林预，沈西楼眸中也是对这个孩子的满意。

    沈西楼：“如果他真是我亲生的，你以为这个机会轮得到你？”

    沈言：“……”

    这话他有点不爱听，但又寻不出理由反驳。

    论综合能力，他确实敌不过林预。

    沈言心里不爽，面上不显，半会儿听见沈西楼说：“我现在也确实打算把公司交给他，他是你们几个之中最适合的人选，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因为这个，最开始我甚至连那家分部都没打算交给他，不过……”

    沈西楼的目光对上沈言。

    “那孩子给了我承诺，还拟了承诺书。”

    沈言的手指不自觉摩挲着真皮沙发。

    他问：“什么时候？”

    沈西楼：“你出国之后。”

    “他主动提出的，在他为沈家工作期间内，除了他应得的那部分，剩下的所有资产，你是受益人。”

    沈西楼又道：“小言，你应该明白这两年林预为公司创造了多少财富，他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他那颗大脑，他现在几近无偿为沈家工作，所以……”

    “你跟林预到底什么关系？我要听你亲口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