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2 我是闻清佩

    他相信了一切，我对他极尽温柔，用所有的手段来宠爱他，我已经得到他了，就算有什么变态的心思，我也能压下去。就算再想看他哭，我也要忍着，不能让他的眼泪落到地上。

    可是，他不是李镜玦，他不会出口成章，他不会滔滔不绝的说那些新奇的想法，他听见边境又有动乱，不会露出恻隐又忧虑的表情。他甚至…不再喜欢吃辣了。那他是谁，我得到的，到底是谁？

    他会爱我，会崇拜我，把我当成生命里的唯一一束光。可是我看着每天在我身边傻乐得样子，我不是痛，我是恨。他不叫我阿佩了，他叫我公子。我亲手杀了李镜玦，却妄想着还能得到他。

    我在月光下看着他的睡颜悲鸣难以自持，我知道从此，这一辈子，快乐两个字都离我远去了。留下来的是怯懦，这两个字伴随了我二十多年，我在那间破败的小院子，吃着残羹剩饭的时候，趴在奶娘的身下，长长的伸着舌头，一次次窒息的时候，被大哥和二哥轮番虐打的时候，学狗叫求一块糖的时候，还有后来锦衣玉袍，立在殿下身侧时，每一次看着他的时候，怯懦，这两个字都如影随形，是我一生无法割舍掉的枷锁。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要洗掉他的所有记忆，不是为了安全，不是为了方便。我只是…不敢拥有完完整整的李镜玦。他是神袛，我是淤泥。我不把他拉下神坛，怎么敢伸手去碰？

    可是，可是我忘了，从始至终，我只是爱着一个李镜玦而已，而不是什么…小玉。

    他很乖顺，很简单，很干净。可是我恨他，既然不是他，既然都不肯吃辣了，为什么还这么像他。

    既然这样，就不要像他了。

    身世？呵，你生母是个妓女，被不知道哪个男人给操怀孕了，她非要生下来，生下来又后悔了，把你扔出去了，让你自生自灭。我路过，把你捡了回来，一手养大。

    为什么失忆？哦，有人要杀我，你替我挡了，砸到了脑袋。

    喜欢我？我感觉荒诞又可笑，在他第一次期期艾艾的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他知道这几个字，是我拼命压制着，连在无人处说出口，都不敢的吗？

    凭什么？他都已经是奴才了，是个婊子生的贱货，即便这样，还能无所畏惧的说，我喜欢你…吗？

    我听见那句喜欢，没有任何的高兴，我想让他永远不要再说。所以我说出了那句话，问了我自己很多遍的那句话，“你配吗”？

    他的脸变得苍白，他的笑容变得勉强。

    我却心里有些松动，我觉得，这样才对。

    李镜玦回不来了，我痛苦，他也痛苦，这样就对了，大家一起吧，谁也别好过。

    我也想过做个君子，真的清澈如玉。我想堂堂正正的，我想宁折不弯，百折不挠。

    这样，就能做到冷静自持，不去爱他，放过他，不毁他。然后笑一笑，我是君子啊，君子就该这样的。

    可我不是，我是个什么？我的父兄，我身边的所有人，一遍遍的告诉过我了。我不能妄想拥有那些虚幻的东西，一个卑贱不堪的东西，也想有君子骨？也想有爱人的能力？我为什么不做贱种，贱种有什么不好？

    多痛快。

    我知道自己对他有蓬勃的性欲，我觉得这天底下，应该没人不想操李镜玦。可我没有。我不知道为什么，三年了，我能做到的，只有鞭打着他逐渐瘦骨嶙峋的身体，用脚踩着他的性器，听他一次又一次的说“谢谢公子”。我问他，你喜欢我吗？无论我打他多少次，无论冰凉的水从他头上倒下去多少次，他都会红着脸告诉我“喜欢”。

    喜欢，哈哈哈哈哈，我每次听到这两个字，都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和灭顶的快感。然后便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他喜欢的是谁？他喜欢的，是救了他，从小把他养大，在他生病时悉心照料，陪他马场驰骋，在恶仆欺负他时挺身而出的三公子。所以无论我怎么对他，他都会刻骨的记着那些好，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然后再卑微的求一些温暖。在他眼里，三公子什么都好，所以三公子做什么都对，所以怎么样都喜欢。他从不知道，三公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期盼着他能有恢复记忆的那一天，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人渣，是畜牲，然后一刀捅死我。我又期盼着他永远别醒来，这样，起码我还能拥有一个虚假的幻影。

    我是闻清佩，我是垃圾，是贱种，是婊子生的狗，是小人，是畜牲，我是那泥潭里的臭鱼。

    我这辈子，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