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吃完午饭，三人琢磨着该做些什么消磨时光。有周兴宇在，他们完全无法考虑任何外出的活动，只能在房里找娱乐活动。

    “你们家有音响啊，还有游戏机！我知道有一款可以唱KTV的游戏，要不要玩玩？”周兴宇眼尖，一眼就看到了电视柜下的PS4。

    白娅很会意地笑着附和：“好呀好呀，等我开机。”

    白烨明郁闷，抗议道：“不要，你们唱，我听。”

    “不要呀～大家一起唱开心嘛！”白娅撺掇着白烨明，一边不停给周兴宇使眼色。

    周兴宇很懂的开始在线上商店搜索起了游戏，很快就下载完毕，进入游戏了。

    “这个可以打分的哦！”他嘻嘻笑道，白烨明只觉得心里嗖嗖凉。怎么都觉得这好像是蓄意的……他是在试探我？他是有所怀疑了？

    其实明不明身份，白烨明一开始是无所谓的，他最初只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但今年第一天凌晨周兴宇的那句“不喜欢”一直梗在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就是不告诉你！开始莫名其妙的较劲儿。

    周兴宇拿手柄浏览着排行榜，“我的歌还不少。”

    一脸洋洋得意，白烨明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周兴宇转头问白烨明：“你选一首爱听的？听我的live可是很贵的，要珍惜。”

    白娅在边上瞎点头起哄。

    这系统的歌真的很新，去年圣诞刚发的专辑已经有了！

    “我要点歌！青春圆舞曲！”白娅像个普通的粉丝一样已经拿出了手灯开始打call！

    周兴宇很大方地点上了，随后把手柄扔给白烨明：“在我唱完之前选一首。”

    白娅家客厅完全变成了live现场。青春圆舞曲是周兴宇17岁时的出道单曲，首周就创下了60万的销量，网络点击量更是多达100万！歌词青春洋溢，旋律脍炙人口，当时最流行的还有那个舞步！白娅已经忍不住跳起来了！这绝对是现象级的！那一年的小姑娘小男孩几乎就没人不会跳，年终的各大综艺模仿的人也不少！

    周兴宇很放得开，直接和白娅一起跳了起来，就白烨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只是安静地听着。他心里忐忑，要怎么拒绝唱歌！

    4分钟一首歌很快就结束了，周兴宇把目光投向了白烨明：“选好了吗？”

    白娅夺过白烨明手中的手柄，道：“没选好我帮你选！”

    “哎！”白烨明吓得叫出了声，但还是快不过白娅，的旋律已经响了起来。白烨明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带着狐疑看向这配合默契的两人。

    周兴宇愉快地说道：“这个，我在少年宫时候上台唱过！虽然上台的不是我。”

    白烨明心里一个“咯噔”，然后迅速狂跳了起来，他看向了白娅。

    “啊，我记得啊。”白娅装傻，“我去看过那个，原来唱歌的是你啊！我就想呢，台上那孩子紧张得口型都不对了，就觉得有猫腻！假唱啊。”

    白烨明：“……”

    姐，你真是黑的一手好弟弟。

    周兴宇得意地一扬眉，道：“怎么样？很潮吧？”

    潮你个鬼啊！假唱不要说得那么一脸正直好嘛！不过姐好像没有和他说当年的事情，还好还好。

    正松了口气，怀里就接到了一个话筒，白娅朝他挤眼睛。

    靠……亲姐姐啊……你坑我啊……

    “我……嗓子不太舒服，不能唱。”白烨明试图逃避，说完就咳嗽了两声。

    正好给了白娅个调戏他的机会，她对周兴宇说：“我这个弟弟唱歌很烂的，他害羞。”

    白烨明：“……”

    周兴宇无所谓道：“这有啥，我帮忙假唱的那家伙唱得更烂，从没见过那么五音不全的人。还能比他差？”

    尼玛……

    白烨明心里憋着一口气，然而说到唱歌他怂，尤其是周兴宇还在怀疑他的情况，他更不想唱了。

    白娅见他为难，毕竟是一家人，就决定放过他，爽快说道：“他不唱，我陪你唱！老早就想和星星合唱了！真是荣幸！我能录音吗？”

    周兴宇眉眼一弯，笑得特别迷人：“可以啊。”

    白娅和周兴宇两人你一首我一首唱得非常欢乐，白烨明就一直坐在沙发上看他们唱，白娅的手灯已经到他手中了，跟着节奏他还会挥着手灯打一下call，感觉自己是坐在周兴宇演唱会的特等席上了，真的是几千块都不一定换的来的位置，这人唱歌真特么好听，好听到让人羡慕嫉妒恨！

    等唱得尽兴了，周兴宇瞥了眼都快陷进沙发里上眼皮和下眼皮忍不住打起架的白烨明，还是心有不忍，就说道：“再唱最后一首吧。”

    白娅点头同意。

    唱什么呢？

    前奏响起来，白烨明一惊，心里打起鼓来。

    前奏的时候，周兴宇拿着话筒说：“这首歌，是我给尼尼写的，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白娅和他一唱一和，问：“尼尼是谁啊？”

    白烨明：“……”

    周兴宇：“就是我刚刚说的，唱歌跑调的小男孩。从少年宫离开后，就没见过他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做着什么。”

    白娅：“原来如此，我也没听过这名字啊，帮不上你。”

    白烨明：“……”

    他忽然觉得白娅的演技比他好多了。

    等等，周兴宇说什么？这首歌是给尼尼写的？这特么不是那首吗？不应该是写给他单恋的女孩的吗？我靠！什么情况？

    他脑子还没转过来，周兴宇好听的歌声已经响了起来。白娅坐到白烨明身边，朝他愉快地笑了笑，使了个眼色。白烨明更加懵了。剧情发展好像脱离了他的认识，像火箭一般，太快了，跟不上啊！这家伙不是说他不喜欢尼尼嘛？

    这首客厅版的是白烨明听到现在最深情最动人的一版，他都差点被感动哭了，这感情比在跨年晚会上听到的还要炽热。那时候他是有冲动立马和对方坦白，而现在他真的怕了，不敢说了，他深深觉得，一旦坦白了，他和周兴宇的关系会变得很微妙，也许连像这样在一起玩耍说话都做不到了。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事啊！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白娅偷偷凑到白烨明耳边，用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你原谅他吗？”

    白烨明的心跳慢了一拍，竟然不知道该怎么答。

    白娅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就像小时候她常做的那样，并说道：“是我的话，肯定原谅他。”

    说完这句话，音乐也静了下来，周兴宇回头对他们微笑，没有任何做作的、最最自然的笑容。白娅起身，道：“不唱了，我们玩其他游戏吧。开车？打枪？还是无双？”

    周兴宇放下话筒，坐到白烨明身边，道：“都行，能一起玩的。”他瞥了白烨明一眼，后者并没有看他，好像在放空。

    三人又开了会儿车，白烨明唱歌不行，玩其他游戏还是一等一的好手，周兴宇一次都没赢过他。开了一会无聊了，就一起组队野外求生去了，白烨明的枪法也很厉害，这姐弟俩的枪法都很厉害，周兴宇只能跟在他们后面打打酱油。

    外头的太阳渐渐西斜，白烨明放下手柄，说道：“不玩了，得准备晚饭去了。”

    周兴宇立马一双心心眼看了过来，白娅也很坦然地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白烨明叹了口气，真是造了什么孽了，惹上这一对王子公主，他说道：“你们再玩会儿吧。”

    “我帮你打下手啊！顺便偷个师。”周兴宇起身跟他一起进了厨房。

    “晚上吃什么？”他环视着厨房，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白烨明的动作上。

    白烨明正打开冰箱查看有什么食材，听到问题就自然地回答：“汤还有些，晚上可以继续吃。其他的，炒个娃娃菜？熬油牛肉、椒盐排条……嗯，都有。虾吃吗？”

    哇哦，周兴宇内心大呼，居然那么丰盛的大餐？好幸福！

    “吃！”你做什么我都吃！

    “那油爆虾好了，会不会太多？”

    “不会！你做多少我吃多少！”

    白烨明白了他一眼，随手扔给了他一个洋葱：“切了。”

    周兴宇高兴地抱着洋葱乖乖干活去了！

    白娅在客厅看着厨房里的两个人，觉得自己仿佛在做梦。她没忍住打开宇航员的微信群，发了一条：我说周兴宇大年初一在我家做饭，你们信吗？

    跟着下面一群嘲讽。

    “白姐别做梦了！”

    “肥皂剧看多了啊白姐！”

    “星星在首都呢，哪能去你家啊！”

    “对啊，我现在还在看星星上的一个综艺呢，说是直播！”

    “星星还在我家开演唱会呢。”

    白娅撇了撇嘴，说了你们也不信，又把视线移向了厨房中忙里忙外的两个人，简直太不真实了，可以看一个小时都不腻！

    厨房内。

    “喂，你哭什么？”白烨明正处理着牛肉，听见背后的抽泣声，忍不住问道。

    周兴宇委屈道：“没哭呢，被呛的。”

    白烨明给了他一个白眼，把人给推走，把洋葱全都浸到水里，对人道：“就在里面切，会好点。”

    周兴宇乖乖“哦”了声，在水中剥起了洋葱。

    白烨明手脚麻利地把生姜、糖、生抽、油、生粉和一点点胡椒倒入装有牛肉的盆内，直接拿手拌了起来。搅拌约有一分钟，就把这东西放置在一边。另外去准备排条。

    和洋葱奋斗的周兴宇也总算切完了所有的洋葱，拿了个小碗盛好，递到白烨明面前，眨巴着双眼，似乎是在求表扬。

    白烨明只冷冷看了一眼，指了个位置，让他把东西放那儿去。

    “然后呢？”周兴宇问道。

    “洗菜。”白烨明指了指放在水斗旁的娃娃菜。

    “哦。”周兴宇听话地走过去，剥起了菜。

    “对了，你有什么忌口的？”菜单都准备好了，白烨明发现好像关键问题没有问。

    周兴宇抬头看他，微笑：“没有。我不挑食的。”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吃。

    “哦。”说着白烨明就抓了三个大蒜扔给他，“洗完菜把这个剥了。”

    “是，师父！”

    两个人在厨房里忙活了两小时，白烨明对周兴宇都刮目相看了，这个小少爷手脚还是很利索的嘛，下次能让他直接拿锅了！嗯？下次？白烨明自己都被这想法吓到了，是怎么冒出来还有下次这种想法的？！

    白娅则是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只是提前收拾好了饭桌，等着两个人把菜端上桌。

    香喷喷的饭菜摆了一桌，就像个小型的home　party，那分量足够三人吃两顿了。

    白娅已经留着口水等了好久，周兴宇也差不多，刚才他在厨房想偷偷拿一根排条的时候被毫不留情地打了手。他非但没生气，还嘿嘿地笑着，这种和谁一起吃饭的感觉真棒！

    “你家不开火啊？”白烨明问。

    周兴宇答：“我没家。”

    白烨明不悦，正经问你问题呢：“没家你住哪儿？”

    周兴宇答：“酒店啊。还有那种短期租赁的房子，你知道吧？我也不差那几个钱，一年当中飞来飞去的，要家来干什么？”

    他说的轻巧，但白烨明却听着难受。这世上哪有不要家的人？

    “你家里人呢？”他知道这个问题有点敏感，但还是问出了口。

    周兴宇的眼神果然黯了下去，但没有隐瞒，淡淡道：“我爸几年前病死了，我妈……住院中。”

    空气一下子有些凝重，白烨明开始自责，大过年的问这个干什么？他既然能在这里，肯定是没有家人能陪了啊！

    “对不起……”诚实道歉。

    周兴宇笑了笑：“不碍事，这没什么。”

    白娅调节着气氛，这会儿像个女主人一样的招呼起来：“来来来，多吃点！我弟的这套手艺完全承我妈真传，秘藏食谱，外面绝对吃不到的！这个熬油牛肉和椒盐排条是今天特地为你做的！”

    白烨明瞪了眼白娅，你这么说不就穿帮了嘛！

    不过周兴宇不动声色，开朗地笑道：“那必须尝尝！我就说他做饭怎么那么好吃，原来是亲得阿姨指导！好想吃一次阿姨做的菜！”

    “你下次再来啊，我让我妈做红烧肉给你吃，我妈的红烧肉绝对是一绝，吃过的人没一个能忘掉那味道，还有人经常来我家蹭饭就是为了吃那一道菜！不过她最近可小气了，都不做了，你来啊，你来我让她做，然后我们就可以借光啦！”

    “好。”

    三人看着电视，聊些无聊的话题，吃着一桌美味，那气氛如同昨日一家四口那般和谐快乐。周兴宇从来没有过这样奇妙的体验，好像说什么都能够得到回应，好像永远不会有冷场，好像连空气都是暖乎乎的，一些无聊的事情也能一起笑得很开心、一些过分的玩笑也能被轻易原谅，这就是让人依恋的家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这一生中他只有过一次，那次也是在这个家里，和这个男孩子还有他的家人，他们完全把他当成自己人，没有多余的客气，吃饭不规矩了一样会被骂、挑食了一样会被说，但只要他说话，他们都会积极地听，并给予反应。这种伸出一只手，很快就会被另一只手握住的感觉，让他无比感动。

    吉他只要拨动琴弦就会给你反应、键盘只要按下琴键就会给你声音、架子鼓只要敲下鼓槌就会发出声响，所有的乐器都是如此，所以他从小就愿意和乐器相处，只要他想，乐器们总能回应他，而不像那个冷冰冰的地方、那些冷冰冰的人。

    他一度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戴着微笑的面具，心里的防线却筑得比长城还要结实。他伸手触碰，也只能摸到城墙的冰冷。很多人喜欢他，夸他，而当他想要寻求帮助时，那些喜欢他的人全都躲得远远的，只留他一个人去面对一个孩子根本无法应对的残酷世界。于是他只能藏着心里那一点点对于温暖的念想，就是那一天在那个屋子中得到的温暖，一个男孩对他伸出的手，扛过这些年。

    现在周兴宇觉得，这八年的日子没有白过，熬过来真的是值得的。

    吃完饭，周兴宇主动说要洗碗，白娅可急了，她这个家里的主人什么都没做实在是在前偶像面前太没面子，她赶紧把两人都给按下，自告奋勇说她来洗。

    于是客厅中只剩下了周兴宇和白烨明两个人。

    白烨明问他：“今天晚上有去处吗？”他还记着那人说自己无家可归呢，加上又是直接拎着行李来的，这趟应该也是临时起意，恐怕没来得及定好住处。

    周兴宇明亮的眸子看着对方，问：“你愿意收留我？”

    “……”有种给自己下套的感觉。

    “我……陪你找酒店去。”

    周兴宇立马蔫儿了：“哦……”

    看他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白烨明又心软了，改口道：“我们回家吧。”

    这句话像一粒小石子投入池中，在周兴宇的心里荡起一片涟漪。

    白烨明没注意到周兴宇神情的变化，继续问道：“明天你什么打算？”

    周兴宇：“明天有个晚会的彩排，在Z市，很近的，高铁1小时。”

    白烨明心想，做大明星也真累，年初二还得工作。

    两人与白娅道了别，就一起走回白烨明的家里。往年白烨明会一直在白娅家住到初三，然后再回家，但多了个周兴宇铁定是不好睡了，于是只能带着人回自己的家。两个人过年总好过一个人寂寞吧。

    今儿个还是个多云天气，月亮躲在云层后，只有一个朦胧的轮廓。路灯好像接触不太好，一闪一闪的，光影忽明忽暗，打在地上的两人修长的影子也时隐时现。

    “今天很开心。”周兴宇说道。

    “嗯。”

    “我好久没有和别人一起过年了。”

    “嗯。”

    “你还记得跨年那天我和你说过的话吗？”

    白烨明的心往下一沉，变得沉默。

    “我说谎了。”周兴宇不管那人有没有反应，顾自把话说下去，“我说我不喜欢尼尼，是骗你的。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找到他，和他说对不起，和他说谢谢。”

    “嗯。”

    “我一直很喜欢他，非常喜欢。”

    白烨明的呼吸一滞，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他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是惊吓还是喜悦，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情，甚至让他觉得有点害怕。

    “如果你是尼尼，会原谅我吗？”

    白烨明暗自抽了口气，努力稳住自己的声音，回道：“我相信，他早就原谅你了。”说出口却听到了自己颤抖的声音，甚至还有些沙哑。

    周兴宇对他笑了笑，路灯正打得明亮，衬得他的笑容格外温暖柔和。

    “如果真的是你，就好了。”

    路灯一暗，那整张脸便隐在了阴影中，看着有些许落寞和忧伤。

    白烨明差点脱口而出“就是我”，可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给吓退了，只是沉默不作声。

    接下来的路，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因为第二天周兴宇要赶早上的高铁，回到家后也早早洗刷分别睡了。

    这一夜，周兴宇睡得特别踏实，一夜无梦。

    这一夜，白烨明睡得特别不安稳，杂七杂八的梦里都是他和周兴宇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对他们将来的臆想。

    好可怕……绝对不能让他知道我就是尼尼！

    这是第二天醒来，白烨明唯一的感想。